第17章 夜市的守護(hù)者
-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
- 銘港棉
- 2082字
- 2025-06-01 16:08:49
晨光剛爬上醉云居的竹簾時,阿靈就聽見外頭傳來動靜。
她掀開門簾,正撞見老張踮著腳往她的煤爐里添炭,爐上的陶壺已經(jīng)冒起細(xì)白的汽?!把绢^,昨兒你熬到后半夜煮面,今兒我來燒熱水?!袄蠌埓炅舜陜黾t的手,眼角的皺紋里還沾著星點(diǎn)煤渣。
巷口傳來小梅的吆喝:“靈丫頭!“阿靈轉(zhuǎn)頭,就見穿紅棉襖的姑娘抱著半筐草莓小跑過來,沾著露水的果子在竹筐里顫巍巍的,“我挑了最甜的,你當(dāng)早茶配粥。“她把草莓往阿靈懷里塞時,手指碰到阿靈腕上的舊銀鐲——那是小時候收養(yǎng)她的陳嬸留下的,“昨兒你舉砂鍋那勁兒,我瞧著比我家那棵老棗樹還穩(wěn)當(dāng)。“
阿靈被說得耳尖發(fā)燙。
她低頭摸了摸懷里還熱乎的草莓,想起昨晚收攤后,李哥特意把修了半宿的路燈調(diào)試得通亮,大熊蹲在她攤子前擦了三遍保安帽,說要“保護(hù)夜市女英雄“。
這些細(xì)碎的溫度像文火慢燉的湯,在她心口咕嘟咕嘟冒著泡。
“大伙兒總說我像女俠?!鞍㈧`蹲下來幫老張理煤鏟,竹篾編的煤筐邊緣磨得發(fā)亮,“可要不是你們舉著砂鍋鐵簽子站過來,我舉著再沉的家伙也慌?!八讣獠溥^煤筐上的裂紋——那是去年臺風(fēng)天老張用鐵絲纏的,“要不咱們組個互助小組?“
老張的手頓在半空。
煤鏟“當(dāng)啷“一聲磕在爐沿,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罢€組法?“他彎腰撿煤鏟,眼睛亮得像剛點(diǎn)著的火苗。
“昨兒刀疤來的時候,要不是小梅轉(zhuǎn)車擋路,李哥勾腿,大熊鎮(zhèn)場子......“阿靈掰著手指頭數(shù),“往后要是再遇上麻煩,咱們得有個章程?!八噶酥赶锟谛聮斓摹捌桨惨故小澳九啤鞘切∨钟盟槟景暹B夜釘?shù)模氨热巛喠魇匾?,比如誰家攤子壞了大伙兒幫修,再比如......“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再比如有人受欺負(fù),咱們一起往前湊。“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啪啪“的掌聲。
阿靈回頭,就見李哥扛著梯子站在路燈下,扳手別在褲腰上;大熊從巷尾晃過來,保安服的扣子扣得整整齊齊;連平時總縮在角落賣糖畫的王嬸都拎著銅鍋,糖稀在勺里拉出金黃的絲:“我糖畫攤的銅勺,敲起來比銅鑼還響!“
“就這么定了!“小梅把草莓筐往石桌上一放,掏出皺巴巴的筆記本,“我記名字,老張管守夜排班,李哥負(fù)責(zé)維修,大熊當(dāng)總協(xié)調(diào)......“她筆尖戳在紙頁上,突然抬頭沖阿靈笑,“靈丫頭當(dāng)組長!“
“我......“阿靈剛要推脫,就被老張拍了后背。“你昨兒舉砂鍋那架勢,比我家那口子當(dāng)年當(dāng)生產(chǎn)隊(duì)長還利落。“老張指了指醉云居門楣上的“聚人間煙火“木匾——那是洪守真走前用樹枝在地上劃的,“這匾該掛你心里,咱們聽你的。“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加了把猛火的鍋。
阿靈每天天不亮就支起醉云居的藍(lán)布幡,熬一鍋噴香的骨湯;晌午幫老張串烤串時,教他用食典里的法子腌羊肉,說“花椒要選四川漢源的,在熱鍋上焙出焦香再碾碎“;傍晚陪小梅調(diào)草莓醬,嘗了口說“糖要分三次加,第二次得等草莓軟了再放“,說得小梅直拍腿:“難怪你做的果醬能拉出絲!“
到了夜里收攤,互助小組的成員就湊在醉云居門口。
大熊攤開從廢品站撿的舊地圖,用紅筆圈出夜市的四個入口;李哥把修水管的膠皮管剪成短棍,說“平時捆菜,急了能當(dāng)武器“;老張摸出個掉漆的鐵皮盒,里頭裝著王警官給的防狼哨:“一人發(fā)一個,吹起來能傳半條街?!?
阿靈坐在小馬扎上,看他們在路燈下比劃。
晚風(fēng)裹著烤串香鉆進(jìn)她的布衫,食典殘卷在懷里微微發(fā)燙。
有天深夜收攤,她翻到殘卷新浮現(xiàn)的字跡:“廚者掌勺,亦掌人心?!巴蝗痪投撕槭卣嬲f的“聚煙火“是什么意思——不是單靠一鍋好湯,是這些愿意為彼此舉著砂鍋往前湊的人。
可她沒敢松懈。
每月十五的月最亮?xí)r,醉云居的后廚房總會亮起燈。
阿靈系著洗得發(fā)白的圍裙,面前擺著食典殘卷。
她執(zhí)起那把跟了她三年的鐵勺,試著用洪守真教的“控溫訣“——勺底離火三寸,讓熱力像潮水般漫過鍋里的蘿卜?!耙屆拷z纖維都吸飽湯的魂。“殘卷上的字在月光下泛著金光。
有次練得入神,小梅捧著熱乎的姜茶推門進(jìn)來:“我就知道你又偷摸練!“她把茶杯往案上一放,指腹蹭掉阿靈臉上的面粉,“明兒我早起倆鐘頭,幫你看攤子,你多練會兒'二十四橋明月夜'?!鞍㈧`喝著姜茶,看小梅的影子在墻上晃啊晃,突然想起小時候躲雨的屋檐下,陳嬸也是這樣把熱乎的紅薯塞進(jìn)她凍僵的手里。
日子就在這樣的煙火里滾著。
直到那天下午,阿靈正給顧客盛面,大熊喘著粗氣沖進(jìn)攤子:“靈丫頭!
有信!“他手里的牛皮信封印著暗紅的云紋,邊角壓著枚青白玉章,“送快遞的說是歐陽家的人親自送來的?!?
阿靈擦了擦手,指尖剛碰到信封,就覺出不對——紙頁間有股若有若無的腥甜,像毒蛇吐信時帶起的風(fēng)。
她拆開信,娟秀的小楷躍入眼簾:“阿靈姑娘臺鑒:五毒宴已備妥,七月十五酉時,醉云居見。
歐陽厭離。“
“歐陽厭離?“小梅湊過來看,聲音突然發(fā)緊,“我聽王警官說過,歐陽家是......“
“是要和我比廚藝的人?!鞍㈧`把信折好,放進(jìn)圍裙口袋。
她抬頭時,陽光正穿過藍(lán)布幡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身后傳來老張的吆喝:“靈丫頭!
新到的羊腿,你看看夠不夠腌叫花雞!“小梅的草莓?dāng)偳皣巳盒『ⅲy鈴似的笑聲撞在磚墻上。
阿靈摸了摸懷里的食典殘卷,殘卷邊緣不知何時又浮現(xiàn)出新的字跡,模糊卻堅(jiān)定:“以湯為甲,以勺為刃?!八D(zhuǎn)頭看向后廚房,那里擺著她磨了半宿的刀,刀刃在陰影里泛著冷光。
七月十五,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