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挑戰書下的決心
-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
- 銘港棉
- 2403字
- 2025-05-31 14:07:02
阿靈的指甲在信紙上掐出淺痕,墨玉鎮紙下的蜈蚣紋路像活了似的,順著她的指縫往骨頭里鉆。
殘卷在食袋里一下比一下燙,隔著粗布圍裙烙得肚皮發疼——這是自她得到食典以來,殘卷最激烈的反應,連當初復刻叫花雞時都沒這么燙過。
“誰送來的?“老乞丐的雞湯碗“當啷“磕在木桌上,渾濁的湯面濺出幾滴,在信箋邊緣洇開個深色的圓。
他佝僂的背突然繃得筆直,灰白發絲下的后頸青筋凸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老獾。
小梅從柜臺后探出腦袋,馬尾辮上沾著點蘋果皮:“穿黑西裝的,個子不高,左耳垂有顆紅痣。
我喊他留名,他說'歐陽家的人,名字金貴得很'。“她話音未落,老乞丐已“嚯“地站起身,剝蒜的竹簍被踢得骨碌碌滾到墻角,蒜瓣蹦跳著撞在阿靈腳邊。
“金貴個屁!“老人抓起信箋的手在發抖,指甲蓋泛著青白,“五毒廚娘...那是歐陽家最陰毒的一脈,專拿毒當鹽使,拿人命當菜炒。
三十年前我在嶺南見過她們擺味毒陣,三個廚俠聯盟的小子去踢館,一個拉了三天黑血,一個舌頭爛成蜂窩,最后那個...“他突然閉了嘴,喉結滾動兩下,用破袖子狠狠擦了擦臉。
阿靈蹲下身撿蒜瓣,指尖觸到冰涼的瓷片——是上午客人打碎的瓷碗沒掃干凈。
疼意從指腹竄上來,倒讓她腦子清醒了些。
她把蒜瓣一個個撿回竹簍,抬頭時剛好看見老張扒著門框往里望,烤串的焦香混著晚風灌進來:“靈丫頭,門口那墨玉鎮紙挺講究啊?
該不會...“
“歐陽家下戰書了。“阿靈把信箋攤在案上,篆體字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光,“一月后南屏山竹雨軒,味毒陣。
贏了食典歸我,輸了...“她頓了頓,喉嚨發緊,“換人。“
后廚突然靜得能聽見灶臺上砂壺的嘶鳴。
老張的烤串夾子“啪“地掉在地上,鐵制的夾子彈了兩下,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鳴響;小梅攥著的水果刀刀尖戳進掌心,血珠滲出來,她卻像沒知覺似的,只直勾勾盯著信上的“歐陽“二字;大熊的拳頭捏得指節發白,保安制服的肩章被他扯得歪歪扭扭,粗聲粗氣地吼:“跟他們干!
老子守夜市這么多年,就沒怕過玩陰的!“
阿靈望著這三張熟悉的臉:老張眼角的皺紋里還沾著白天的孜然粉,小梅發間的蘋果香混著血腥味,大熊制服第二顆紐扣松了,露出底下褪色的“見義勇為“獎章。
她突然想起剛擺攤那會兒,暴雨沖翻了她的煤爐,是老張把自己的烤爐分了半塊給她;小梅總把賣相不好的水果塞給她做果脯;大熊夜里巡邏,總要繞到她的攤位前,用手電筒幫她照著收攤。
“我不能讓你們涉險。“阿靈聲音發顫,“歐陽家...老乞丐說他們用毒比用刀狠。“
“放屁!“老張彎腰撿起夾子,在掌心拍得啪啪響,“當年你被收保護費的堵在巷子里,是誰抄著烤串夾子沖過去的?
你做的第一鍋鹵味,是誰說'咸了',轉頭又偷偷把整鍋都吃了?“他紅著眼眶笑,“靈丫頭,你記不記得你說過,擺攤不是混飯,是混熱乎氣兒?
現在這熱乎氣兒要護著你,你倒要往外推?“
小梅突然攥住阿靈的手,掌心的血在兩人手間洇開,像朵小紅花:“我奶奶臨終前說,人這一輩子,總得為點比命還金貴的東西拼一回。
你做的玲瓏包讓我想起她,那是比命還金貴的味道。“她抽抽鼻子,把水果刀往案上一插,“要練刀工你說話,我天天來給你削蘋果,削到你能把蘋果皮削成金絲!“
大熊突然蹲下來,粗糲的手掌覆在阿靈腳背上——她的膠鞋還沾著白天的油污,“我打聽了,南屏山竹雨軒后頭有片竹林。
到時候我守著后門,誰要敢搞小動作...“他捏了捏拳頭,指節爆響,“我這雙胳膊,當年能扛三百斤的米袋,現在就能扛三百斤的陰謀詭計。“
阿靈的視線模糊了。
她想起老乞丐說過,江湖是刀光劍影,是血雨腥風;可她的江湖,是老張的烤串香,是小梅的蘋果甜,是大熊的手電筒光。
原來最狠的招,最烈的毒,都敵不過這些熱乎氣兒焐出來的真心。
“我要贏。“阿靈抹了把臉,抓起信箋往老乞丐懷里一塞,“您說過,洪七公把武學融在廚藝里。
那五毒廚娘用毒入菜,我就用...用食典里的招破她!“
老乞丐沒接信,反而從懷里摸出塊黑黢黢的抹布,慢悠悠擦起案臺。
擦到小梅的血珠時,他頓了頓,抬頭時眼里的冷意散了些,像結了冰的湖面裂開條縫:“丫頭,你當味毒陣是普通的廚藝比試?
那是拿舌頭當戰場,拿胃袋當擂臺。
五毒廚娘的菜,甜里藏著鶴頂紅,鮮里埋著斷腸草,連湯里的油花都能讓你半邊身子發麻。“
他突然抄起案上的炒勺,手腕一抖,炒勺“唰“地飛起來,在梁下的燈泡旁劃出道銀弧。“洪七公的打狗棒法,講究'天下無狗'——不是打跑狗,是讓狗自己知道,咬你不如跟著你討肉吃。“炒勺落回他手里,他用指節敲了敲勺底,“顛勺要像'棒打雙犬',左虛右實;刀工要學'撥狗朝天',借力打力。
你那廚心領域不是擺設,等你能讓領域里的毒發不了威...“他突然把炒勺塞進阿靈手里,“從今晚開始,練顛勺,練刀工,練得你閉著眼都能把豆腐片成二十層,練得你聞著味兒就能辨出三分毒!“
阿靈攥緊炒勺,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滲進骨頭。
她望著老乞丐眼里跳動的光——那不是之前的冷,是燒紅的炭,藏著要把什么都烤透的熱。
夜市的燈次第亮起來,透過后廚的小窗照進來,把阿靈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看見自己的影子里,老張在磨烤串夾子,小梅在削蘋果,大熊在門口來回踱步。
殘卷還在食袋里發燙,這次不是灼痛,是暖的,像有人在她腰上揣了塊熱乎的灶膛灰。
“一月后。“阿靈對著炒勺里自己的倒影笑了笑,“我倒要看看,是她的毒厲害,還是我的熱乎氣兒——更燙。“
老乞丐突然咳嗽起來,背又佝僂成原來的模樣。
他彎腰撿蒜,灰白發絲下傳來悶聲:“明早去菜市場,買三斤最嫩的豆腐。“
阿靈沒說話,把炒勺在手里轉了個花。
窗外傳來夜市的喧鬧聲,有人舉著手機喊:“醉云居的老板娘呢?
聽說要教我們做玲瓏包!“
她摸了摸腰間的食袋,殘卷的燙意突然集中在一個點上,像有根細針扎著——那是殘卷末頁的位置,她從未看清過的黃蓉手記。
夜風掀起后廚的布簾,吹得灶臺上的火苗忽明忽暗。
阿靈望著跳動的火光,突然想起老乞丐說過的話:“真正的廚俠,不在于能做多少珍饈,而在于能讓多少人,吃一口熱飯,就覺得這世道,還值得好好活著。“
她握緊炒勺,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比夜市的喧嘩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