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的封??？“她聲音發澀，指尖無意識地在紋路上摩挲，“那我這些年修煉遲滯......“

“是保護?！鞍钻淄蝗皇栈刈ψ?，銀白尾巴甩出一道電弧打在結界上，將某個試圖窺探的術法擊得粉碎，“當年那女人臨死前用最后靈力把你——轉世后的你——靈脈封住，就是怕玄天宗再......“

窗外竹影突然劇烈搖晃，十幾道黑影無聲落在院中。凌霜的瞳孔驟縮——那些人身著戒律堂服飾，腰間卻掛著魔修才用的鎖魂囊。為首的男子摘下兜帽，露出左臉猙獰的燙傷疤痕，正是戒律堂二執事趙寒。

“凌師妹?！摆w寒的聲音像鈍刀磨過青石，“奉長老令，帶你和那靈寵去問話?！?

白曜的耳朵瞬間繃直，尾巴上的毛根根豎起。凌霜感到一股寒意從他身上漫開，窗欞開始結霜。她突然按住幼獸的后頸，低聲道：“別動手?！?

疤痕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凌霜想起上個月趙寒還滿臉膿瘡地躺在病榻上?，F在那張完好無損的右臉過于蒼白，像是被水泡發的面皮。她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學著白曜剛才的樣子在掌心畫了個半圓。

“趙師兄深夜前來，不知是哪位長老的法旨？“她故意提高音量，同時感覺到一縷寒氣從丹田升起，順著經脈流向指尖。

趙寒的嘴角抽了抽，疤痕跟著扭曲。他左手按在鎖魂囊上，右手卻反常地背在身后。“自然是劉長......“

“劉長老半個時辰前去了后山劍冢。“凌霜打斷他，突然想起字條上未干的墨跡，“還是說，師兄手上拿的是紫霄真人的玉令？“

她話音剛落，趙寒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揮出——三道烏光破空而來！凌霜本能地抬手去擋，卻見白曜縱身躍起，幼小的身軀在空中舒展成一道銀弧。

“閉眼！“

刺目的白光炸開，凌霜眼前只剩一片雪亮。耳邊接連響起重物倒地的悶響，等視覺恢復時，院中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黑影。白曜蹲在趙寒胸口，爪子按在他咽喉處，尾巴尖的電弧正抵著對方眉心。

“搜魂術?！坝撰F的聲音冷得嚇人，“看看誰派他們來的?！?

凌霜踉蹌著跑到院中，夜風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她這才發現趙寒的右手完全變成了青黑色，指甲暴漲三寸，分明是魔修的化骨爪。更可怕的是，他脖頸處爬滿蛛網般的血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臉部蔓延。

“他吞了腐心丹！“凌霜撲過去掐住趙寒下巴，卻見對方嘴角流出黑血，“白曜，快退開！“

幾乎在同一瞬間，趙寒的身體像充氣皮囊般鼓脹起來。白曜一尾巴卷住凌霜的腰，帶著她暴退數丈。“轟“的巨響過后，原地只剩個冒著黑煙的深坑，連片衣角都沒留下。

“尸爆術。“白曜松開尾巴，聲音里帶著罕見的凝重，“魔修死士的手段?！?

凌霜的胃部一陣絞痛。她認得這個術法——五年前魔修襲擊青云鎮，她父母就是死在這樣漆黑的深坑里。當時空氣中也是這種甜膩的腐臭味，像是爛透的果子混著血腥氣。

“他們不是戒律堂的人。“她聲音發抖，彎腰從灰燼中拾起半片沒燒完的符紙，“這是蕭師兄書房的云紋箋......“

白曜突然豎起耳朵：“有人來了，這次是真的。“

竹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次是凌霜熟悉的青袍玉冠。劉長老帶著三名弟子匆匆趕來，老遠就甩出一道清心符驅散魔氣。老人枯瘦的手指搭在凌霜腕脈上，眉頭越皺越緊。

“玄陰靈脈？“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色，又很快掩去，“難怪紫霄要......“話到一半突然止住，轉頭瞪著白曜，“這小畜生怎么回事？“

幼獸齜了齜牙，凌霜感覺到契約印記突然發燙。她急忙把白曜抱進懷里：“是我的靈寵，方才多虧它警覺......“

“明日大比，你必須贏?！皠㈤L老突然湊近，聲音壓得極低，“戊字臺地下有東西能解你封印?！八喙馄诚虬钻?，意有所指，“有些債，該討了?！?

回屋后，凌霜發現枕邊多了個錦囊。解開系繩，里面滾出三顆赤紅如血的丹藥，香氣甫一入鼻，丹田就泛起暖意。

“燃血丹？“白曜用爪子撥弄丹藥，“老東西倒是舍得?！?

凌霜捏著丹藥的手微微發抖。這是禁藥，服用后能短暫提升修為，但會燃燒壽元。上次宗門大比，有個外門弟子偷服半顆，賽后經脈盡斷成了廢人。

“他為何幫我......“

“因為血仇?！鞍钻滋洗芭_，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三十年前魔修屠了劉氏滿門，動手的是冷月閣，背后指使卻是......“尾巴尖指向主峰方向，“那位閉關的紫霄真人?！?

夜風卷著殘葉叩打窗欞，凌霜忽然覺得冷。她把白曜摟進懷里，幼獸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出奇地暖和。

“明天......“

“睡吧?！鞍钻滓蛔ψ优臏缬蜔?，黑暗中他的眼睛像兩盞金燈，“有我在，沒人傷得了你?！?

......

翌日清晨，演武場彩旗招展。凌霜排在戊字臺的隊伍里，聽著周圍議論紛紛。

“聽說昨晚戒律堂死了十幾個弟子......“

“魔修混進來了，趙執事都......“

“噓，看那邊！“

人群突然安靜下來。蕭云瀾一襲月白長袍踏上高臺，腰間玉佩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目光掃過全場，在凌霜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

“第一輪，凌霜對韓兆?！?

裁判的聲音讓凌霜渾身緊繃。韓兆是蕭云瀾的跟班，練氣五層的修為，最擅毒砂掌。她咽了口唾沫，感覺白曜在袖中輕輕撓了撓她的手腕。

“記住，用我教你的呼吸法?！坝撰F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響起，“玄陰靈脈遇強則強。“

凌霜深吸一口氣，邁步上臺。戊字臺的青石板上刻著古怪的花紋，她剛站穩就感到腳底傳來細微震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下蘇醒。

“凌師妹，請多指教?！绊n兆抱拳行禮，眼中卻閃著惡意。他雙掌漸漸泛出青紫色，正是毒砂掌運功的征兆。

裁判令旗揮下的瞬間，韓兆突然暴起！凌霜下意識地后退，卻聽見白曜在耳畔喝道：“踏坎位！“

她右腳本能地往斜后方一撤，恰好避開毒掌。韓兆招式用老，凌霜趁機并指成劍，一縷寒氣從指尖激射而出——這是昨夜白曜臨時教她的“玄陰指“。

“咔嚓“輕響，韓兆的護體靈氣竟被凍出蛛網般的裂紋！臺下頓時嘩然，連高臺上的蕭云瀾都站了起來。

“這不可能......“韓兆看著胸口的冰霜，臉色煞白。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貼滿符箓的內甲，“你給我死！“

數十道符箓同時亮起，火龍、風刃、雷光一股腦轟向凌霜。生死關頭，她感覺腳底突然傳來一股浩瀚的吸力，戊字臺的花紋全部亮起藍光！

“轟——“

爆炸的煙塵中，凌霜毫發無損地站在原地。她腳下浮現出巨大的九芒星陣，與白曜昨夜畫的一模一樣。更驚人的是，她鎖骨處的霜花印記正在瘋狂生長，很快蔓延到半邊臉頰。

“封印解開了？“她低頭看著自己冰藍色的指甲，感受到體內奔涌的陌生力量。

高臺上突然傳來蕭云瀾的厲喝：“魔修奸細！結陣！“

十二名執法弟子同時躍出，劍光織成天羅地網。凌霜下意識地看向袖中的白曜，卻發現幼獸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小心身后！“一聲暴喝在腦海炸響。

凌霜旋身格擋，正好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韓兆不知何時魔氣纏身，指甲暴漲如刀。她倉促間揮掌相迎，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整個戊字臺突然塌陷！

煙塵彌漫中，凌霜墜入黑暗。下墜的過程仿佛無限漫長，她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身邊掠過：冰棺中的女子，鎖鏈下的巨獸，還有......一個與白曜有著同樣金瞳的白衣少年，在雷海中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