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仍在燃燒，微弱的火光映照著滿地花瓣的殘影。蕭云深跪坐在地上，右眼空洞，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暗紅。白璃緊緊抱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對不起……我差點殺了你。”她的聲音哽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沒關系。”他輕輕撫摸她的發(fā)絲，“只要你沒事就好。”
遠處，阿蠻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可那朵情蠱花卻真實地躺在地上，花瓣中央隱隱浮現(xiàn)出太虛宗的圖騰印記——一道扭曲的火焰紋路，如同活物般在緩緩游動。
白璃忽然松開懷抱，盯著那朵花，臉色越發(fā)蒼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不是要殺我們。”蕭云深低聲說，聲音沙啞，“她是想讓我們看到真相。”
白璃抬頭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什么真相？”
蕭云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才穩(wěn)住身形。他用左手抹去臉上的血跡，左眼仍能視物，但右眼處卻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的眼球位置生根發(fā)芽。
他抬起手，試探性地觸碰那只被挖去的眼眶。
“別碰！”白璃急忙阻止，卻被蕭云深輕輕推開。
指尖剛一接觸，一股奇異的力量猛然涌入腦海。畫面在他眼前閃現(xiàn)——不是現(xiàn)實，也不是幻境，而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感知。他看見了白璃的體內(nèi)，靈氣流轉(zhuǎn)之間，竟有兩道截然不同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一道溫柔柔和，是他熟悉的白璃；另一道則陰冷森寒，帶著妖族特有的戾氣，仿佛蟄伏已久的野獸，隨時可能破體而出。
“你……”蕭云深瞳孔驟縮，后退一步，語氣中帶著震驚。
白璃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你體內(nèi)……不止一個靈魂。”他艱難地開口。
白璃愣住了，片刻后才勉強笑了一聲：“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有兩個靈魂？”
“我沒騙你。”蕭云深咬牙，“我能看見……它們在你體內(nèi)糾纏，一個是你自己，另一個……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它不屬于你。”
白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顫抖：“這不可能……我一直是我自己……”
話音未落，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噬心蠱的詛咒似乎被某種力量觸發(fā)，劇烈翻涌起來。她捂住胸口，彎下腰，冷汗直流。
“白璃！”蕭云深扶住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也開始泛起詭異的紅光。
同心咒，開始反噬了。
兩人之間的契約之力在這股異變之下產(chǎn)生了劇烈波動，原本溫和的靈力此刻卻像一把利刃，在他們體內(nèi)來回切割。蕭云深感到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刺穿他的經(jīng)脈。而白璃的情況更糟，她的呼吸急促，眼神渙散，嘴角滲出血絲。
“快停下……”她虛弱地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蕭云深咬緊牙關，試圖控制體內(nèi)的靈力流動，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無法平息這股躁動的能量。他低頭看自己的右手，皮膚表面已經(jīng)開始浮現(xiàn)細密的紅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正沿著血脈蔓延開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璃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
兩人同時警覺地轉(zhuǎn)頭，只見阿蠻再次出現(xiàn)在林間小徑上，依舊是那副笑容明媚的模樣，只是這次，她手中多了一面古樸的銅鏡。
“你們的狀態(tài)比我想象得還要糟糕。”她輕聲道，“不過，既然我已經(jīng)來了，那就該告訴你們解決的辦法了。”
“你說你能救我們？”蕭云深警惕地問。
“不是救，是解。”阿蠻將銅鏡遞上前，“這是往生鏡，可以窺見靈魂本源，也能化解你們現(xiàn)在的問題。”
白璃遲疑地看著鏡子，鏡面幽深，仿佛能吞噬光線。
“為什么你要幫我們？”她問。
“因為我需要你們活下去。”阿蠻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東海秘境即將開啟，那里藏著真正的秘密。而你們，就是打開它的鑰匙。”
蕭云深聞言皺眉：“什么秘密？”
阿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覺醒了。接下來，你會看到更多不該看到的東西。但如果你無法承受，它也會毀了你。”
她說完，轉(zhuǎn)身離去，銀鈴叮當作響，身影很快隱入黑暗之中。
篝火漸漸熄滅，四周重歸寂靜。
蕭云深站在原地，右手依舊隱隱作痛，血色的紋路已經(jīng)蔓延至手腕。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左眼映出的是他自己，而右眼的位置，卻是一片猩紅。
他閉上左眼，只用那只血瞳看向白璃。
剎那間，那道陰冷的氣息再度浮現(xiàn)，仿佛在回應他的注視。
“你真的能看到……兩個我？”白璃輕聲問。
“嗯。”他點頭，“而且，它們……好像也在看著我。”
白璃沉默了很久，終于低聲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自己了……你會怎么做？”
蕭云深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
風穿過林間，吹動了地上那朵情蠱花，花瓣輕輕顫動，露出下方隱藏的符文。那是一個古老的名字，用梵文刻寫而成——
**阿梨耶波羅蜜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