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坊間諸事定
- 明末襄世子:重塑日月河山
- 老襄人
- 4162字
- 2025-07-24 23:59:19
崇禎十四年,九月初八。
龐儀衛等人成功脫困之次日。
湖廣襄陽府。
樊城縣,歌舞坊,上閣廂房。
朱常瀾穩坐主廳屏風之后。
于一片檀香環繞中,靜待吳娘子為其斟添茶水。
“殿下倒是好雅致,一個人躲在小女這里品茗。”
滾水浸入,茶香溢出。
兩人頓覺有股“春水秋香”之果茶氣味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待茶水準備完畢,吳娘子適才繼續說道:“傅總督身死項城已是鬧得人心惶惶,就連久臥病榻數月之久的楊督師,亦是急得召集各路人馬,共商抵御闖賊南下之方策,唯獨殿下還是這般老神在在。”
“所以本世子才忙里偷閑,來得此處休息片刻,稍后還需去楊督師臨時行轅參與議事。”
接過茶盞之后。
朱常瀾將此口溫熱茶湯飲入,滿口盡是滋味醇厚之類蘭花香:
“此物乃是福建新運來的早秋鐵觀音,雖說作為半發酵茶能存一年之久,可若不盡早嘗上一嘗,豈不是暴殄此等‘觀音韻’之天物?”
品茗之余。
朱常瀾緩緩起身,手端茶盞行至廂房窗邊,一覽窗外嘈雜街景。
歷時近半年之后。
原本因王虎暴斃以及各縣民變而無比混亂的樊城暗市。
如今已然為一股新秩序所管控。
其眾分屬市井百道之“打行”一派。
成員皆以“襄水民”為自稱。
所用手段與先前王虎等人相比,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穩居于幕后遙控此等勢力之人,正是眼前這位襄世子殿下。
“殿下這般手筆著實令小女子開了眼界,先前可從未聽聞,有哪家的藩王世子,會親自參與這道上之事。”
吳娘子溫熱茶湯之余,也不忘給自己也添上一盞,而后再靜立于朱常瀾身后,與世子殿下一道眺望坊間之景色。
而對于吳娘子之言論。
朱常瀾卻好似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經典臺詞”:“你現在不就見到了。”
噗嗤一聲。
一向端莊文雅的頭牌清倌人,為世子殿下這句不著頭腦的話給逗笑了。
一如左夢梅一般,朱常瀾私下也許了這位吳娘子無需恪守禮制之許諾。
畢竟作為一個身心健全、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
朱常瀾也是有各種各樣的身心需求。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偶爾跟左夢梅、吳娘子這等坊間佳人言語嬉鬧片刻。
對朱常瀾的身心健康也是很有好處的。
不過礙于兩人身份殊別。
吳娘子依舊還是連忙歉身作揖,直言請世子殿下恕罪。
朱常瀾對此自是懶得再作勸誡,轉頭詢問起正事:“魏郎中行至哪了?”
“先前有襄民來報,說是料理了些許莊田糾紛,本來準備直接趕到殿下這邊,可路上遇到一伙買兇人襲殺,預計趕來要稍遲一些。”
聽到這話,朱常瀾心里卻是暗自腹誹起來:
“有個能替自己遮風擋雨的黑手套擋在前面,感覺確實挺不錯。”
“不過這襲殺概率好像有點太過頻繁了。”
“事后再派些儀衛查查周邊各府地界,把膽敢接下本地買賣的打行,再借口清理一些。”
在王府儀衛的“精準清理”下。
坊間暗市上,對魏郎中來歷之人幾乎已被全部抹殺。
故而。
當朱常瀾委托魏郎中作為“襄水民”之頭領后。
坊間各道皆對其人知之甚少。
只有少數人知曉此人諢名“暗巷郎中”。
但對其出身由來一概不知。
“襄水民”之名號。
自四個月前忽而興起,并在這樊城街巷之中廣施錢財。
招攬了一眾整日游蕩于坊間,以尋釁滋事為生的青手之徒。
而當各路地痞潑皮入得“襄水民”后。
無論男女老幼。
皆需行歃血結義、共拜關公之打行規矩。
襄水民頭領靠此等噱頭拉滿但并無實際作用的迷信操作。
自是將一眾坊間潑皮給忽悠得五迷三道。
原本整日偷奸耍滑、坑蒙拐騙之青手宵小。
轉瞬之間就開始“凡事皆以義氣為先”。
生怕做出什么違背結義之事,引得關帝圣君天罰。
再加上“襄水民”頭領給錢大方,引得一眾潑皮自愿死命效勞。
故而其內部之團結程度堪稱鐵板一塊。
饒是官府想要伺機插手處置,卻也是找不到任何機會。
幾個月下來。
無論是文斗武斗爭搶地產,還是公開叫陣互毆廝殺。
“襄水民”之眾皆是勇猛非常。
只消數個月。
就將本地其余官紳大戶,暗中扶持多年的各號“打行”可謂不堪一擊。
待其眾將樊城各坊龍頭全數殺服之后。
九街十八巷之暗市生意,自然盡數被這“襄水民”所壟斷管控。
可令本地各道無比詫異的是。
這般腥風血雨之下。
府縣二級衙門卻是對“襄水民”行事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久而久之。
這漢江兩岸襄、樊二城之中,開始有些許流言傳出。
聲稱這股“襄水民”之眾。
其幕后頭領有著通天般的人脈。
手中更是握有關系本地官僚士紳命脈之把柄。
故而令這些參與暗市官利分紅、吃得滿腦肥油的“食肉者”們。
在被清掃出局之后也只能噤聲斂息。
完全不敢對此有任何微詞。
而就在“襄水民”稱霸本地暗市之后。
魏郎中便在朱常瀾的授意,以及王府儀衛的喬裝配合下。
對“襄水民”內部行以嚴苛家規。
嚴令禁止任何仗勢欺壓、魚肉鄉里之行為。
由于此時的“襄水民”,已然成為全襄陽府規模最大的打行組織。
其中成員魚龍混雜。
多有作奸犯科,甚至背負命案之徒。
故而此令一出,當即在“襄水民”內部引起激烈駁斥。
甚至有不少人公然蓄謀奪了魏郎中的頭領之位。
可這些潑皮地痞沒能預料到的是。
這魏郎中只不過是朱常瀾所使用的一副“黑手套”而已。
故而一旦有任何變故。
朱常瀾便會親自下場。
暗中安排王府儀衛和親信家丁喬裝著甲上陣。
強行肅清所有不服“襄水民”家規之人。
如此一來二去。
不僅樊城九街十八巷之暗市,皆為朱常瀾所掌控。
就連橫行此間之潑皮無賴亦是被清掃了大半。
剩余一眾恪守“襄水民”家規者。
在經受朱常瀾所定制操練方法,輪訓折磨一陣之后。
其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雖說敲詐、斗狠之事仍偶有發生。
不過總體而言。
這樊城各暗巷深處之腌臜民風,確實稱得上蕩滌一新。
當然,教門街除外。
畢竟直到數百年后現代社會,都無法對此類人行以有效治理。
僅靠朱常瀾一時之改變。
自是難以撼動其中居民之“信仰習俗”。
此街亦是成為樊城九街十八巷之中,最后一處敵視“襄水民”勢力的茍延殘喘之處。
不過對于朱常瀾安排部署來說,此間遺憾,倒稱得上是無傷大雅。
正所謂圍師必闕。
給反對勢力留下一個保留地,也是方便朱常瀾暗中派遣人手監控其人動向。
順帶一提。
先前樊城暗市所盛行的各類人口買賣、皮肉淫欲生意。
亦是被朱常瀾勒令叫停。
只是簡單留有十數間沐浴推拿場所。
其中命令不得行任何男女之事。
來者只可假借一眾娘子之手足嬉鬧一二。
此舉既是暫時為那些尋不到其他生計的娼妓女子,做個收留賺錢之所,待日后再逐步關停。
亦是讓本地單身民夫在平日勞累之余,能尋個場所適度發泄一二,以免其人四處尋釁滋事。
用朱常瀾偶爾暗自言語的話來說,這便是所謂的“素菜葷賣”。
“說起來,左妹妹也有一段時日沒來了,殿下使喚起人來也不知憐香惜玉一些。”
“明面上委托給左娘子的事務,乃是協助王府準備今歲秋狩之事,故而直到下旬是抽不得空閑回來了。”朱常瀾飲盡盞中茶湯繼續說道,“不過....先前倒是不知,你們倆人已經這般相熟,還以姐妹相稱。”
咚咚咚!
未等朱常瀾吐槽完。
上閣廂房之外,忽而響起三道敲門之聲。
而后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輕聲鳥哨之音。
吳娘子見狀,自是無比識趣地主動回避離開,自行前往樓下打點歌舞坊之生意。
“進。”朱常瀾說道。
隨后房門輕開,只見李典仗與魏大夫二人歉身入內,于朱常瀾兩側行揖而立。
“殿下!”
“公子。”
朱常瀾靜觀二人面色。
李典仗為一副慘白瀑汗之面容,想必定是一晝夜自南陽府桐柏縣疾馳三百余里而歸。
而魏郎中則是面上沾有淡淡血漬,大概是先前襲殺之人所留。
不過既然血漬濺到臉上,亦是說明先前遇襲之兇險。
辛虧有這個黑手套替我遮風擋雨,不然還不知道會重演多少次教門街暗巷之遭遇。
腹誹之余。
朱常瀾故作一副上位之態,向李、魏二人言語道:
“無需多禮,倒是沒想到你二人同時趕回來了,且先由李典仗官說吧,晝夜疾馳甚是勞累,早些講明你也可以早些回府休息,稍后我也需要參與楊督師所召之議事,不必等我回府。”
聽見朱常瀾此話。
魏郎中本想往隔壁廂房之中回避。
卻是被朱常瀾喊下。
故不得不一副正襟危坐之表情居于旁席,而后自作閉目避耳之姿態。
以示自己不愿摻和朱常瀾所為之“大事”。
“郎中先生此舉,豈不是故作掩耳盜鈴?”李典杖喘著粗氣笑話其人道,“先前坊間各道搏殺,全靠我王府家丁協作,如今再作此隔絕之態又有何用?”
對于這等爭論之言語。
魏郎中亦是如同先前之說辭,向李典杖回懟道:
“我說過,無論你家公子是誰,都與我無關,我也不想似你這般擅認君上。”
“我所欲為者,僅限于醫治本地百姓。你等所行其他之事,我一概不會參與、不會過問。”
“除卻朱公子委托之坊間事宜,至多臨時配合爾等救治傷患而已,若是想強拉我入局,小老立刻辭書告別。”
素知其人秉性的朱常瀾,自是明白此話不是在開玩笑。
故而連忙示意李典仗先言正事。
“殿下,此行護送二百余家丁好手,喬裝左家軍親衛歷練一事已畢。”
“連日廝殺,加上最后的突圍回撤,總共折了一百零七名家丁弟兄,另有十四人生死不明。”
“左娘子親率護衛,成功接應救下龐儀衛副及幸存家丁一百零一人。”
“擊退闖賊騎兵后,一并救下隨同龐儀衛副逃離官軍中陣的傅宗龍之子傅昌明。”
“按龐儀衛之說法,護佑其子平安,乃是傅宗龍同意殿下手書之條件。”
“至于戰場之事,聽龐儀衛之言語,他皆照世子殿下囑咐之策略行事。”
“但撤回之時,圍追家丁之闖軍騎兵卻是只有數千之眾,只恐這調虎離山之計為闖賊識破。”
說著。
李典仗又從懷中,取出一火漆封緘完好無損的信封,并無比鄭重地遞交給朱常瀾。
“龐儀衛一路奔行,需原地休養數日,故而教卑職先將殿下囑咐之物送回。”
“有勞了。”
雙手接過信封后。
朱常瀾并未選擇拆開查驗。
其一自是為了作態于李典仗,以示自己充分信任王府儀衛司。
其二也是為了留存此傅宗龍三邊總督軍印火漆,以便日后拿去籠絡目標人物。
“如是這般,可謂諸事順畢,左將軍以及左小娘子那邊可有其他言語?”朱常瀾收好信封之后繼續問道。
而李典仗臉上卻是浮現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奇怪表情。
“左將軍稱此戰折損了他不少精銳,需要在南、襄交界地帶休養一陣。”
“而左娘子則是要卑職帶話給殿下,說是等其歸來后,務必請殿下與她再來比試一輪鳥銃射技。”
朱常瀾立馬擺手回絕到:“此事無需再議,且就當我毫不知情,你也速速回王府好生休息。”
“....是!”
見朱常瀾似乎有意與魏郎中獨留此處。
李典仗隨即作揖辭別,而后徑直往王府方向歸去。
“就這般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了,公子不怕其人又半道繞行回來嗎?”
“這點自是不必擔心,不然郎中先生以為我為何要挑在此處會見你二人?”
朱常瀾緩緩說道,而后起身敲擊周邊墻體解釋道:“這歌舞坊為防止上閣廂房貴客,為坊外街巷雜音所擾,故而此間墻體所用皆為三層實木,隔音效果甚佳,無需擔心隔墻有耳。”
魏郎中見朱常瀾之態度,隨即也不再擔憂,轉而匯報起近期有關“買賣”收支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