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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幫誰誰就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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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四年二月二十九日。

前歲秋糧田稅征繳最后一日。

因遲遲征集不到足額銀兩,府縣各級衙門可謂急得頭皮發麻。

畢竟前歲時。

各地窮苦百姓尚且能夠賣兒鬻女以湊足銀兩,之后各地官府再“適度”壓榨一下,還是能把這筆稅錢湊齊。

可今歲突遭這平康坊之變故。

導致各地窮苦人家沒地方賣人了,難以及時將錢湊齊。

故而無論各地縣衙差役如何盤剝。

百姓們著實是湊不出更多銀子了。

早在昨日察覺到此事苗頭不對后。

以王承曾為代表的府衙官僚,曾私下拜會本地致仕官紳。

可這些手握巨量田畝、庫存窖銀的大戶們卻是一個個哭起窮來。

無論知府如何勸說,反正就是不會慷慨解囊,幫助襄陽府衙湊足前歲秋糧征收之定額銀兩。

大戶們反而繼續建言。

支持各地府縣衙門繼續向小民施壓。

好等百姓走投無路之際,再度復刻“倉促借錢—負債破產—田地抵債”這一道流程。

實現自身名下田畝之兼并擴張。

在鄉紳那般吃癟了后。

這王承曾知府見“死線”將至。

只得不顧“宗藩不得干政”這條祖宗之訓。

連發十數道拜帖,恭請襄王本尊往府衙議事商討。

說直白點。

就是想要找襄王府借點錢。

早已知曉朱常瀾所欲何為的老襄王。

自是也預料到了這一層。

特地對外宣稱身體抱恙,于寢殿之中閉門謝客,委任朱常瀾暫代處置府上事務。

故而本地官府求援之拜帖盡數落入這位世子殿下的手中。

“殿下!此間可真是十萬火急,還請世子千歲速速移駕,王知府及府衙各官俱等殿下議事。”

襄陽府推官姜曰廣,手持知府親筆新寫之拜帖,再度入得王府之中,言辭之中可謂急切無比。

但朱常瀾危坐于正殿偏室之中,看著身旁數尺高的故紙堆自作苦惱之態。

“姜推官,本世子知你十萬火急,可這萬事都得有個先來后到。”

“眼下正是春耕要緊時刻,除了本地王莊之外,我襄王府還需籌備福藩王莊備耕事宜,本世子才疏學淺,著實有些忙不過來。”

“且先待我將父王所派府上事務處理完畢,自當斟酌王知府之邀請。”

話至一半,朱常瀾還不忘暗暗挖苦三分道:

“更何況,按我大明祖制度,宗室子弟是不得參與政事議論的,還請姜推官回去告知知府,萬不可壞了朝廷規矩。”

“殿下!說是這么說,但先前可不是.....!”

未等姜曰廣說完,朱常瀾卻是將其話語打斷,而后示意對方且先坐下。

“姜推官,說了這半天可謂口干舌燥,不如還請先品嘗下府上良醫所特制藥茶,以防初春時節體干液失。”

礙于身份尊卑。

姜曰廣只得照世子要求悻悻坐下。

待一盞藥茶飲畢。

見朱常瀾還是沒有回應知府邀約之意,姜曰廣只得拱手拜別。

而等其人出府后不久。

一直暗自隱于旁側的李典儀,適才現身步入主殿偏室,對著身處故紙堆之中的朱常瀾行禮道:

“前日派往各地之家丁,目前已經疾馳趕回了第一批,皆如殿下先前所料想那般。”

“因這王虎橫死平康坊,城內的娼妓行當可謂混亂不堪。”

“光是樊城各處暗巷中,就有十幾個類似魏郎中醫館的人票暗市遭人棄置。”

“原先趕來襄樊二城,為在臨期最后幾天,將兒女賣出換取銀錢的各縣百姓,見此狀況只得自行返鄉。”

“除先前為殿下清掃過一輪的棗陽情況尚好之外,各處窮縣僻鄉中,有相當一部分百姓,因無法湊足銀錢而苦受各縣差役之暴行。”

“而更要命的,則是這府縣二級衙門,因遲遲湊不齊秋糧定額之稅,每隔半個時辰就會發一封拜帖前來,希望殿下能夠盡快趕往府衙參與議事。”

說著,李典儀又將手中一份密信交至朱常瀾手中。

“這是....?”朱常瀾看著信中所寫內容,竟是出自一位王府婢女之手筆。

“張巧兒......先前未曾過多了解此人,只知是令紅密友、谷城人士,但看其信中言語,似乎倒是有點參透出我之所為意在何處。”

朱常瀾快速翻閱紙上所寫。

大體內容,無非是這張巧兒對自己歸家行程的簡要奏報。

以及其人出手救下自家父母,并將府上所賞祿錢用以沖抵自家拖欠糧稅。

但在信中后半。

這張巧兒卻是似有若無地提到,其人所居村莊之中,仍有其他縣衙差役在橫行暴斂。

除了朝廷核定征收數額之外。

這些差役往往都會信口雌黃一般隨意添加少許錢數,盡數落入其人手中。

“若是這般也就罷了,可此婢女卻聲稱自己于鄉村之中,廣宣王府之恩澤,并刻意與前歲其他賣兒鬻女之農戶產生對比.....”

將手中書信收好之后。

朱常瀾轉頭又向李典儀問道:“此信僅半日就已送回,是何人手筆?”

“回殿下,乃是一名喚禾細九之家丁,先前差此人尾隨王府婢女暗中歸鄉,暗中觀察諸女之效用。”李典儀說道,“其人發覺這張巧兒所寫書信后,便喬裝為一快馬行商,從張巧兒手中接下這門遞信生意,確認信上所寫內容或為殿下之所需,連夜快馬送回府上。”

“這般倒也算是機敏,雖說這信上內容還是揣測得差了些,但有此點名地點之證據,日后也好另做一番他用。”

朱常瀾再度危坐于偏室之中,假裝無比認真地思索起眼前的故紙堆起來。

畢竟每隔一會兒就會有個府衙官員前來拜見邀請。

自己自然是得要裝作很忙的樣子。

“按時間來看,此時暗藏于三縣各鄉的家丁們,也該開始布發先前羅織罪狀之揭帖了。”

先前派發散布官紳勾連之證據時。

為防止被他人追查。

朱常瀾還特意仿造前歲張獻忠二次起義時,曾于谷城廣布索賄官吏姓名之揭帖樣式。

落款處更是署上了這張獻忠的大名。

“是,按殿下先前吩咐,待時辰一到,各處家丁隨即開始四處張貼。”李典儀說道,“不過.....卑職愚鈍,還請殿下明示,有此勾連證據,為何不早些派發,非要等到申時末刻才放手行動。”

“李典儀可知隆慶、萬歷年間之絲絹案?”

“卑職略有耳聞,不過只知個大概。”

絲絹案,又名人丁絲絹案。

說直白點。

就是一名軍戶之籍者,名曰帥嘉謨。

其人為考入當地知府衙門任職算吏差事。

靠個人人脈關系入得架閣庫中。

取往年賦稅造冊,驗算練習田畝賦稅之算數,以求日后考算時能夠通過。

但在日夜翻閱中,帥嘉謨發現當地有一筆人丁絲絹之稅,存在巨大漏洞。

斷定此稅款應由徽州府所轄六縣共同均攤,而非歙縣獨自承擔。

由此,這帥嘉謨引發了一場持續近九年的賦稅之爭。

朱常瀾稍稍起身暫且休息一二,同時對李典儀解釋道:

“且不論這徽州絲絹案是否暗藏不公,但其最終落定,卻是誘發于那帥嘉謨為標榜己身之功自佩冠帶,引起其余徽州其余五縣群情激憤、恐生民變。”

“如是這般,才有各方壓力共同作用,致使人丁絲絹一稅得以改正,并由各地官府兵道挪銀補充,以減百姓負擔。”

聽得此言,這李典儀卻依舊是一副不求甚解之模樣。

考慮到日后自己還需多用這李典儀來協處諸事。

朱常瀾也只好稍稍為其人點撥一二。

“......錢糧賦稅之事,可大可小,關鍵就在于能否令各地百姓民怨沸騰。”

“我大明萬萬黔首百姓,性格恭順謙讓,若非真到命無活路之時,是萬不得與官府直接對抗。”

“這絲絹案也是如此,五縣百姓得知自己身上要被強加另一筆賦稅之后——且不論是否應當——其人情緒大多是經過由震驚到憤恨,再到無奈妥協這么一遭過程。”

“但就在行將事畢時,這帥嘉謨聊以自慰而購買冠帶佩飾,卻是令本就妥協的五縣百姓,深感其人是在耀武揚威,進而引得民怨沸騰。”

“直白點說,我就是要把百姓心中的怨氣怒火全部勾出來。”

話至一半,朱常瀾又舉起張巧兒所寫之信繼續說道。

“而之所以要等到申時末刻再去行事,就是要讓這各地縣衙差役,于糧稅征繳最后一日,窮盡各種手段去欺壓盤剝各地百姓。”

“為的就是以這些未入流的官差仆役之惡行,將各地百姓心中之怒火點燃。”

“再將各地官紳勾連,輔之以造冊臺賬記錄公之于眾,讓百姓知曉自身所受苦難,不過為此間官紳之玩物。”

“并在此間展示王府所購婢女之狀態,引起那些被迫賣兒鬻女之農戶心生嫉妒怨氣。”

“廣袤三縣十數萬戶黔首窮民,必然會有怒火中燒、鋌而走險者,只要待其人揮下第一刀,自然就會引得萬民效仿,致使民怨沸反盈天。”

“當然,本世子也非信薄義寡之人,先前暗中命一些家丁跟隨府上婢女,要的就是等到事態不可收拾之際,將其人搶先救回襄陽城中。”

如此一番言論。

自是驚得李典儀呆立在原地:“可....殿下,若是真的引起民變,那......”

“這點你暫且可以放心,我所欲者,民變不過是其中過程,而非結果,更何況我已經奏請父王,事成之后,這糧稅所需之銀兩自會有王府前來兜底。”

朱常瀾淡然解釋之余。

其目光卻是暗自看向王府正門斜對面、知府衙門之方向。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

這般行事確實會令部分百姓慘遭禍事。

但若是不經此一遭。

僅靠自己手中的力量,暫且不足以扳倒王承曾及其背后的本地官紳勢力。

再者說。

此間百姓也是需要經受住此番暗中挑唆。

才能明白自己過去忍氣吞聲、妻離子散并最終換來家破人亡之慘劇根源。

與其放任他們在沉默中暗自消亡。

倒不如借其力量一用。

在這行將步入黑夜之時,以黔首百姓們的一聲嘶吼,震動這襄陽城中的腌臜黑幕。

無論要死多少人、付出怎樣的代價。

畢竟。

對于朱常瀾而言,時間可謂愈發緊迫。

不同于對陣張獻忠時的小打小鬧,。

將來李自成率軍南下時,自己將要面對的可是十數萬大軍。

若是不能盡早統合其襄陽本地各縣所有資源。

僅靠本地官僚系統和軍備力量。

到時怕是連一天都支撐不住。

更遑論擊退闖軍攻勢、完成自己下一階段的謀權之路?

至于拋棄襄陽,則更是不可取。

沒了自家封國王莊和宗藩產業。

自己這個襄王世子,只會淪落成為一名客居他處的政治吉祥物。

“殿下!”

一陣胡思亂想之后。

朱常瀾卻見王大伴小步快跑直入正殿偏室而來,滿臉惶恐模樣。

“大伴莫慌,可是有何事?”朱常瀾問道。

“郭上差命人前來傳話,說是想請世子殿下稍后移駕知府衙門,共同論一論這前歲秋田糧稅之事!”

“稍后?”

“對,稍后!”老太監王守賢回答道,“郭上差說的是酉時中刻,可請殿下簡食膳食之后,再前去議事。”

酉時...中刻....?

若是這個時辰....

周遭各縣靠急遞鋪子,倒是能夠將糧稅征繳情況報上。

而且這郭千戶隨行而來的一眾錦衣衛暫時還沒找到動向。

先前意圖截殺我的幕后黑手也未查明。

這般諸事交雜在一起.....

想到這里。

朱常瀾不由得感到有一絲局勢不受自己掌控的失措之感。

從王大伴處接下上差之令后。

朱常瀾隨即加快手上進度。

待將一切緊要之事處理完畢。

朱常瀾便前往襄王寢殿請求入內。

意圖再從這老襄王口中。

探查之前密奏圣上的些許內容。

可值守內官卻告知世子。

襄王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借口有事暫且離府而去了。

除了隨行親信儀衛之外,并未攜帶其他人等。

“....殿下,您別看我,大王此行連我也撇開了。”

復行于山水假園之間,聽得李典儀的自我辯白之后。

朱常瀾稍稍斟酌一二。

決定趁被上差召集之前,繼續按自己原定計劃行事。

“李典儀,除去為父王所召親信之外,另挑七八名好手,且隨我往城外一趟,待取得關鍵口信之后,再往知府衙門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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