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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霜翎破夜去

見一開山大斧直朝自己腦門劈砸而來。

朱常瀾身體本能地向一旁躲閃,于堪堪之間勉強躲過暴徒利斧。

只是胸腹處仍為尖刃所割傷。

見世子身前衣物為鮮血所染,令紅克服心中驚懼,趕忙沖上前去,試圖鉗住暴徒肩臂。

由于事發(fā)突然。

才習練拳腳不過數(shù)日的令紅手足無措。

只能依靠本能朝暴徒身上撕咬爪撓。

但苦于兩人之間體型差距過大。

瘦弱婢女著實無法撼動這膘肥體壯、身形高大之暴徒。

與此同時。

躲過對方劈砍之后。

朱常瀾迅速調(diào)整架勢。

趁對方開山大斧施展不便,且有令紅在旁干預之際。

朱常瀾一腳踏上前去,試圖以全身重量壓住這砸入地面之巨斧,并從懷中抽出短刃,直向?qū)Ψ叫靥胖写倘搿?

只聽噗嗤一聲。

朱常瀾手中短刃就已刺入暴徒胸膛,但他自己卻也是被反震得虎口發(fā)麻。

“......好硬!”

不知是此人運氣使然。

還是自己慌亂之間失了準頭。

朱常瀾將短刃刺入暴徒胸口之后,竟是恰好卡在其人肋骨之上。

無論如何用力,短刃都無法再向更深處沒入。

...............

“殿下!”

在朱常瀾和令紅前方。

李典仗察覺到世子殿下陷入危險,隨即試圖回身救駕。

可未等眾儀衛(wèi)回援。

卻是聽得這敝塞暗巷兩側(cè),忽而傳來一聲炸響。

轟地一聲。

只見一棟破爛民房墻壁之上被猛地炸開。

塵煙之中,又有七八名暴徒自墻洞躍出,手持砍刀柴斧沖殺而來。

幾名儀衛(wèi)見狀皆是心中明了:

手無長兵且敵眾我寡,想來必是要折在此處了。

饒是李典仗也是一臉死相。

將魏郎中就地扔下,令其自我保重之后。

李典仗又命其余三名儀衛(wèi)速速舍命擋阻其余暴徒,掩護自己回身援救世子。

“諸位,黃泉相見!”

“李典仗也是,殿下拜托你了。”

留下這句話后。

三名身著尋常棉衣、手持寸長短刃的儀衛(wèi),率先朝前方之敵沖去。

自知此路無生的他們。

已然舍棄了一切耗費體力的招架、防守動作。

只求能在倒下前。

盡可能利用這狹窄破巷的地形之利,靠近身搏殺多帶走幾個暴徒,為世子逃出此處贏得一線生機。

至于魏郎中,則是一言不發(fā)地蜷縮于暗巷墻壁的角落之中。

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自己那間火勢逐漸升騰的破敗醫(yī)館。

.........

“啊啊啊啊——”

胸部中刀、吃痛怒吼之余。

暴徒先是一拳將身旁令紅打飛,隨后又丟下這柄揮舞不便、且被踩于腳下的開山大斧,直接上手扼住朱常瀾脖頸。

因這暴徒身強力壯,朱常瀾一時被其死死擒住、掙脫不開。

“放開殿下!”

李典仗恰好回身援至,持短刃連忙向暴徒身上各處要害砍去。

霎時間,血花四處飛濺。

可由于此人實在過于膘肥體壯,所受之傷大多未達內(nèi)臟。

而當李典仗試圖割開暴徒脖頸要害處時。

卻發(fā)現(xiàn)僅靠這一柄薄淺短刃,竟是連其肥壯皮肉都無法穿透。

“死...死...給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由于并未傷及要害。

暴徒全然無視李典仗的四處刺砍,雙手鉗住朱常瀾就往火場沖去。

其人臉上毫無退縮之意,全神貫注于己身手上,萬般只為將這朱常瀾活活掐死。

甚至不惜與他同歸于盡。

“放開殿下!”

先前被一拳打飛、跌落燃木之中的令紅。

不顧臉上灼燒之痛再度上前,手中持一火燒殘木,直往暴徒眼睛打去。

就算不懼皮肉之傷,可面對這直沖自己眼睛揮來的火棍,暴徒還是本能地試圖舉起一只手臂格擋一二。

而正是這一空擋。

行將窒息的朱常瀾提起最后一口氣力,以暴徒手臂為借力,將嵌入對方肋骨中的短刃折斷拔出。

“給我...松開!!”

朱常瀾取回短刃之后。

瞅準對方手腕關(guān)節(jié)及各指骨處的肌腱斬去,將其中筋肉悉數(shù)割斷。

此舉終是強行令暴徒手掌失力,讓朱常瀾得以成功脫困。

“纏其下盤!!”

見世子跌落地面并成功躲開。

李典仗一聲怒喝,讓令紅稍稍穩(wěn)住神識。

并按先前教授搏擊技藝,趁暴徒意欲繼續(xù)追擊世子之時,以手中火棍猛擊其人雙腿。

朱常瀾則在連滾帶爬退出一定距離之后。

立刻將手中斷刃飛擲而出,正中暴徒左眼!

只聽砰地一聲。

因眼腿吃痛,腳下踉蹌時又為火棍所絆,此膘肥體壯、體壯如巍巍之暴徒,可算是轟然倒下。

李典仗連忙上前跪壓于其人脊背之上。

令紅與朱常瀾見狀,亦是如春年殺豬時一般,趕忙上前協(xié)助將其四肢壓制。

而后,李典仗再一手揪住對方頭發(fā),將其腦袋提溜起來,從暴徒堆滿橫肉的脖頸之中,勉強“抬”出一道空隙。

嘩啦一聲

費盡好些力氣,李典仗手中短刃才算是刺入要害之中。

只見無數(shù)鮮血噴薄而出。

沒消一會就在這坑洼地面上溢出一片粘稠血水。

“又腥又粘,這人不止有三高還有糖尿病…也就是消渴癥嗎?”

起身腹誹之余。

朱常瀾隨即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神火藥方雖是賊寇喜用。

但尋常義軍之流,可吃不出消渴癥這東西!

就算是行伍之中專責陷陣、先鋒之兵,也只是將身體吃得略壯于尋常步卒,頂天有個啤酒肚而已。

而看此暴徒。

恐唯有營此襲殺之道者,才會刻意吃養(yǎng)出這等肥而不脬、壯碩至極的體型!

“藏于燃木烰炭之中,出手就是直沖我而來.....有人點名買我命了嗎?”

可究竟是誰的手筆?

尚家殘余?

先前被左家軍虐殺的大戶?

暗自斟酌同時。

朱常瀾支起身子,一臉警惕地看向前方。

因兵刃、人數(shù)之劣勢。

三名儀衛(wèi)皆已被暴徒砍倒在地,胸口仍有呼吸起伏。

其眾雖是拼死搏殺換掉數(shù)人。

但前方仍有五名暴徒攔在巷口。

己方則是只剩三人。

且婢女令紅練習拳腳也不過幾日功夫,近身兵器搏殺更是毫無任何優(yōu)勢。

“殿下,稍后我和令紅盡力一搏,還請殿下趁機逃出,周邊多是回教教徒和教門街私衛(wèi),定能尋得庇護。”

說著,李典仗一腳將死去暴徒踹開,從其身下?lián)炱痖_山大斧,并將手中短刃遞給令紅。

因先前為暴徒擊退并跌落燃木之中,令紅臉上為其中烰炭所灼燒,留下一片潰爛皰腫。

繞是如此,少女眼中也毫無懼意。

只是默然從李典仗手中接過短刃。

以一手持棍、一手持刃之姿,隨著師傅做好搏殺準備。

可待李典仗言罷。朱常瀾卻是搖頭拒絕道:

“本世子身為太祖皇帝后嗣、成祖皇帝血裔,豈會就這般任由你們舍身,而自己卻獨自茍活?”

說著,朱常瀾轉(zhuǎn)身從火場之中,抽出一根足有兩米多長的半燃木棍,并將其棍前端折斷,人為制造出一尖“槍頭”。

而后。

朱常瀾又以眼神示意。

命李、令二人各持兵刃,分列自己身前左右兩側(cè)。

至于世子自己。

則是決心仿造俞老將軍《劍經(jīng)》之法。

持棍以為劍,橫立于中線而不退。

由于神火藥方需提前布位,再置索線引爆。

縱使這些暴徒仍有未用火藥,此間已是無機可用。

故而接下來,就是雙方之間各憑本事近身搏殺之時。

“以我為核心,主長兵攻擊,你二人分列左右,位于我手中長棍戳擊范圍之內(nèi),各作協(xié)助支援。”

“等歹人意圖越過陣時,我先以棍擊之,若其人格擋我棍,你二人便上前迅擊,命中則退。”

簡要交代李、令二人陣法要領(lǐng)之后。

朱常瀾先前所設想的、最為簡易的冷兵器“三三制”攻擊陣型基本完成。

自己居于“隊長”之位,負責主攻和指揮,位于倒三角一頂。

而李典仗和令紅則各自分散于兩角。

目的旨在交替掩護并維持接敵之防守線,以供朱常瀾持長棍戳打敵人。

“一般來說,還應該有另兩個小組互為掩護,不過這狹窄暗巷之中,僅靠三人布陣,對付這些所謂暴徒倒也足夠了。”

見手下二人皆已立定,而魏郎中其人又毫無反應卷縮于墻角。

朱常瀾便一聲令下,決心再度以三人之眾,借助狹隘地形直沖前方暴徒!

“上!”

李典仗、令紅聞命,自覺配合世子步伐,開始勻速向前行進。

暴徒之中。

有人見這世子殿下反向沖來,不由得蔑視一笑。

由于暗巷過于狹窄,一排至多只能站下三人。

眾暴徒只得這般扎堆迎上。

試圖以手中砍斧長刀將眼前三人悉數(shù)殺盡!

“左一歸我,右二李典仗扛住,令紅短棍協(xié)擊!”

簡要說出行動步驟后。

朱常瀾先是一腳前踏,自腰間發(fā)力,并以雙手前挑送槍,直接猛刺入一名暴徒右肩胛骨位置。

左側(cè)暴徒手中長刀撩擋不及,被朱常瀾一擊得手,嘴中發(fā)出吃痛嘶吼。

而朱常瀾則是趁機長槍右橫,將另兩名暴徒與此人橫隔開來。

李典仗見狀,隨即揮起開山大斧,朝右側(cè)之敵攻去。

“令紅,打他命根!”

持木槍死命頂住左側(cè)之敵后。

朱常瀾一聲命下,令紅隨即俯身上前,并用手中木棍猛地一撩,直朝右二之敵下盤戳去,干凈利索地正中目標位置。

“啊啊啊啊——”

待中招之人哀嚎著躺倒在地。

李典仗便是趁機發(fā)難。

以萬夫不當之勢、持開山大斧猛地向前劈下。

硬生生將右一之敵手中招架兵刃鐺開,并將其人砸了個腦漿四濺、命喪當場!

“歸!”

抽回“長槍”之后,見后方敵人迅速補位上前。

朱常瀾連忙名李、令二人各回其位。

而后不斷以手中木槍向前快速刺擊,成功將意圖強行突破的新進之敵挨個打退。

“再來!”

待李、令二人相繼調(diào)息歸位。

朱常瀾再度復刻先前之法。

沖著正中之敵持槍上挑攻去,等其命中得手之后再將木槍橫頂,以此死死壓制正面暴徒,并趁機分割左右二敵。

由于左側(cè)之敵先前已被朱常瀾廢掉貫手。

令紅持一棍一刃沖殺上去,未及數(shù)輪便將短刃刺入對方胸口。

至于右側(cè)殘敵,其人下場更是不言自明:

此眾暴徒能夠擊倒先前三名儀衛(wèi),純粹仗著數(shù)量、長兵之優(yōu)勢。

如今為朱常瀾陣法所分割。

于狹隘之間單打獨斗,又怎會是手持開山大斧的李典仗之敵?

如是這般。

這余下的五名暴徒皆為朱常瀾等人擊倒。

待眾人拉起魏郎中,并背上三名重傷儀衛(wèi)沖出暗巷之后。

卻是見得四周一片寂靜。

“此間火勢漸大,還有神火藥方爆燃聲響,可卻是無一人趕來圍觀。”

“雖無直接證據(jù),但這般境遇之下,不得不讓人假設想的,這幫暴徒背后,是否有此教門街中之信徒、私衛(wèi)暗中勾連。”

啾——

仿佛是要驗證朱常瀾猜測之事一般。

后方一倒地詐死暴徒,趁朱常瀾三人沖出暗巷之際,強撐著身子以手指吹出一道哨聲。

“該死!”

李典仗見狀,立馬轉(zhuǎn)身并以手中大斧,將此詐死之敵頭顱砸爛。

可待暗號響起之后。

又見得巷外稍遠處各色雜鋪之中,猛地沖出二三十名暴徒同伙,進相朝朱常瀾三人圍殺而來。

“不光是從別處雇來的專業(yè)人士,就連此地道上潑皮也被一并調(diào)用起來了嗎?”

聽得朱常瀾自言自語分析,以及看著眼前插翅難逃之現(xiàn)狀。

李典仗和令紅臉上皆是冷汗如瀑。

但二人腳下步盤依舊穩(wěn)固。

持械慣手仍是攥緊其中兵刃。

其心中自是已將生死置于度外,只為能夠護得世子周全。

朱常瀾則是連忙命令道:

“速速退回暗巷!利用此間地形和方才陣法,我等還能支撐.....”

不過,還未等其言語畢。

忽見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遙遙望去。

但見月光之下,有一著甲麗人,面覆輕紗并馳馬沖殺而來。

其人手中持有一速射騎弓。

咻——

僅是一呼一息之間,便是數(shù)發(fā)霜翎細箭破空射出,直中數(shù)名坊間暴徒。

“.....左夢梅?”

雖不敢確定,但看著此人身形,朱常瀾大致就已將其認出。

越過麗人身后,又有十數(shù)名左家軍精銳騎兵縱馬沖殺而來。

未消多久,就將此間暴徒悉數(shù)殺敗。

“世子殿下!”待暴徒皆被殺盡,左夢梅便令手下牽來數(shù)匹軍馬,示意朱常瀾等人快些上馬離開。

“我等這般只是趁著街上更夫被殺,故而才可潛入行事,如此動靜必然已經(jīng)驚動縣衙,還請殿下速速上馬,隨我等一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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