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有惡人磨(五千大章,跪求追讀!!)
- 明末襄世子:重塑日月河山
- 老襄人
- 5334字
- 2025-06-17 21:54:03
歇息三日后。
世子廂房中。
朱常瀾繼續研究著這張從石鹿觀取回的無字鐵卷。
期間不時感到手臂上陣陣酸痛。
若是從趕赴尚家宅院宴飲當夜算起。
短短幾天之內。
他就先后經歷了午夜遭襲、連日疾馳、隱名探查、劫殺尚家、奔襲隱宅諸事。
自穿越以來,朱常瀾的身體可還沒經歷過如此高強度連軸轉動。
受此所累。
每當他獨處思考或是淺睡剛醒時。
偶爾會在不到兩三秒的時間里,整個人不自覺地呆愣住,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考慮到原主記憶中并沒有進行過長距離行軍,或是類似的高強度運動。
故而在斬殺尚祺、返回進賢郡王府邸后。
為確保身體盡快恢復。
他連洗漱更衣都顧不上就倒在床上。
眼睛一閉昏睡至第二天晌午后,適才感到身體緩解不少。
“以后還是適當注意些吧,這年代有個啥大病小疼的,主要還是靠自己免疫力去抗,我可不想身體累垮后,被一碗湯藥給稀里糊涂的送走。”
胡思亂想之余。
朱常瀾于書桌前仔細端詳著物資鐵卷。
上下摸索一陣無果之后,他又將尚家鐵卷砸向地面。
但聽其中傳出一聲空洞脆響。
足以證明這鐵卷之內另有一道夾層。
“上手重量倒是沒什么不對勁,或許說明夾帶之物分量不輕。”
“不過晃蕩起來的動靜不大,只有用力猛砸才會有些許異常。”
再度舉起鐵卷搖晃一陣。
由于手感實在太過厚實,朱常瀾只得暫時放棄了強行破開的打算。
“夾層貼合的太緊密,沒多少間隔,要是劈砸的時候力道控制不對,很有可能傷及夾帶之物。”
“若是這般,還不如等回到王府之后,請徐工正想個穩妥法子融開表層。”
將鐵卷收斂入床底暗箱后。
渾身上下俱是肌肉酸痛之感的朱常瀾,慢慢踱步至廂房門外。
于一眾內官婢女的詫異眼神之中,迎著巳末暖陽做起了伸展運動。
待身體血脈活絡、肌肉酸疼之感緩解些許。
朱常瀾一邊命人取來早膳,一邊又趕去郡王府正殿,開始仔細閱覽張克儉所呈查田諸事揭帖。
原本按照他的估計。
從接觸本地大戶,到尋找合適目標,再到最后動手。
整個流程起碼下來。
起碼要費上個半旬光景才能實現。
但由于李定國的突然亂入。
讓朱常瀾能夠假借賊寇劫殺的名義,強行以力破局。
從而將原定的計劃進度大大提前。
但由于被朱常瀾請來,專門收拾本地士紳的那位“狠角色”還沒回信。
故而先前答應郭知縣之事,暫時還無法推進下去。
所以就目前而言。
朱常瀾能做之事著實不太多,且先掌握好查田諸事動態即可。
嘩啦一聲。
待朱常瀾簡單用膳、翻越揭帖之時。
聽得這郡王府院內。
時不時傳來一陣瓷碗破裂聲響,以及某位小娘子嗚咽的堅持聲。
想必便是李典仗正按朱常瀾的要求,教授令紅拳腳功夫。
“等回到襄陽,若想從坊間腌臜事入手,身邊總是帶著儀衛也不方便。”
“要是能有個善使拳腳的婢女傍身,出入九街十八巷也可隱秘許多。”
“況且這令紅本就是農戶之女,自幼操持勞計,體魄蠻力不差,就看這幾日能否加練出來吧。”
不過此間所想,都是未來之事。
眼下在朱常瀾身前,還有一疊數尺之高的故紙堆需要他來拆閱處理。
“唉.....頭疼。”
輕嘆一聲,朱常瀾又是一頭扎入其中。
他原以為這福藩王莊,只是被府縣二級衙門委任給尚家耕作。
但隨著不斷翻越先前造冊。
還真叫張克儉這頭老倔牛查出了些許眉目。
簡單來說。
藩王要想獲取王莊田地,可通過欽賜、奏討和侵奪等多種形式。
前兩者為合法白嫖,除此之外皆為不合法制的壓價強買。
而王莊佃戶,一般都是受封土地的原田主,或是由地方官府調撥而來的困苦農戶。
至于朝廷“派發”王莊田畝。
要么是各省的各種沒有法律上主人的田產,或者是當地官府出資,與各地大戶協商溝通湊齊詔令所賞田畝面積。
自成化六年大理寺怒參德王府暴斂莊田,致使王府佃戶爭相逃亡一事之后。
明廷開始逐步削弱各地藩王對其名下產業的控制權。
至崇禎年間。
只有襄王這類于成化朝之前就藩的親王,可在封地周邊部分王莊“自行管業”。
其余大部分后封宗藩。
名下王莊田地都屬于“有司代管”。
每年由各地官府根據田獲折色為宗祿,用以供養藩王。
但其中折色到底對不對、有沒有被地方官府借著王莊免稅之由挪用。
那就誰也說不清了。
而棗陽一地遙寄劃撥給福藩的田畝。
不僅是管理模式是“有司代管”。
分配模式是“跨省折色”。
而且就連田畝數量都是由各地大戶勻湊出來的。
簡直就差把“有貓膩”三個字刻碑立在地里了。
這賬它能經得起查嗎?
所以朱常瀾入駐郡王府邸之后沒多久。
索性就把查田一事交給張克儉來負責。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雖說郭知縣早先將縣衙挪用王莊宗祿的造冊焚毀。
但這張克儉只一接手,還是從各類留痕之中發現了些許問題。
而且跟張大人查出的這些積年舊案相比。
縣衙挪用部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殿下!禍事了!!”
閱覽一陣后。
前幾日被朱常瀾派去配合張克儉的一名內官匆匆趕回。
連跑帶喘地懇求道:“殿下!張大人又在縣衙跟那些大戶們吵起來了,有些劣紳嘴上無德,甚至還敢公然誹謗殿下!”
“哦,這幫人怎么說我的?”扔下手中揭帖,朱常瀾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老內官問道。
“這...這...哎呀,千歲爺,您可別這么戲耍老奴了,這話就是給老奴十個膽子也不敢說啊。”
撲通一聲。
老內官跪倒于地,繼續懇求朱常瀾快些趕去縣衙,以免張大人和本地大戶之間徹底鬧翻。
“老倔牛到底是老倔牛啊。”
隨手將揭帖扔至桌面上后。
朱常瀾擺擺手令內官退下,自己則是閉目仰靠在椅背上。
由于此番鬧劇,他暫時沒心思再去翻越張克儉呈報的故紙堆了。
反正總體情況他已經大致清楚。
無非就是先前劃撥福藩王莊時。
上任主官不知因何緣故,許諾這些士紳只需按每畝三錢的份數繳納“莊田子粒”即可,對于田地歸屬成色可暫不處理。
這就給這些士紳繼續占田留下借口,并隨手將一些薄田爛地稱作王莊圈地。
如今福藩客居,勢必就要按先前造冊將田畝收回,這等以薄田假冒良田之事必然要被查處。
這些大戶便仗著朝中人脈,以及威脅不讓自家生員參與明年秋闈。
試圖以此逼迫府縣衙門退讓。
“朝中人脈通天可隨意參奏,而拒參秋闈則是威脅本地主官在‘學校’一事上的考滿結果,這群大戶手段耍起來倒也挺溜的。”
作為一個講究效率的人。
朱常瀾本不想過早介入到這場口舌爭端之中。
按他的作風,最好是等口信來到,而后一刀殺死比賽。
如果匆忙下場,勢必要陷入和這些本地大戶之間的雞同鴨講之中,稍有不慎還會落人口舌。
“畢竟大戶族姓,掌握本地教學私塾資源,每年府學生員也都出自各大族裔之中,朝中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若不能一擊致命,這群家伙定然會想方設法給我羅織罪名,而后找個御史再來參我一本。”
但....這張克儉的諢號可是“老倔牛”。
若是連他都忍不住派人前來,想要請朱常瀾出面協助。
或許也說明這點子確實有點扎手。
“唉...有點可惜讓李定國離開了,不然還能再打著張獻忠的旗號多殺幾個,沒準就不用這般費神費力了。”
越想越煩悶的朱常瀾。
從主座上起身之后踱步來到院中。
以散心為由,借機打探起李典仗的拳腳教學。
“注意,使拳之前,定要斂住氣息,聚于丹田之內,一旦泄勁,拳勢也會隨之消弱。”
鑒于男女授受不親。
李典仗只得尋一木棍戳點。
不過好在令紅一心為求報效世子,操練起來也是格外用心。
如此兩日功夫。
竟也能耍的有模有樣起來。
而就在朱常瀾想著要不要讓李典仗也指點自己幾手時。
本在府外哨戒的家丁突然趕來世子身前,密聲報奏道:
“殿下!先前趕去房縣的儀衛已經返回。由于連日急行,馬匹已然暴斃,而其人亦是將此物交于小人后昏厥,剛已被送至醫官處靜養。”
接過家丁手中信封小帖后。
朱常瀾先是囑咐李典仗暫停教學,立刻趕去查看儀衛情況。
而后又獨自一人,于院中偏僻角落翻看其上書信內容。
只見小帖之上,歪七扭八且簡明扼要地寫道:
待事畢,即至!
“好!”
將小帖撕碎并扔入伙房爐火之中后。
朱常瀾隨即命內官婢女前來服侍自己更衣。
而后再領上三五儀衛乘馬出行,飛速趕往棗陽縣衙駐地。
....
一陣疾馳過后。
朱常瀾剛一入縣衙大門。
就聽得其中傳來陣陣呵斥。
由于前兩日,尚家塆慘遭賊寇屠殺,本地大戶人人自危,連忙攜妻帶兒全部躲到這縣城城墻之內。
據說不少人已經在聯絡車馬,準備逃入襄陽城中。
不過也正因如此。
今日這場辯駁,總算是把周邊各鄉中,所有涉及查田一事的十三位士紳大戶全數喊來。
故而今日這場罵戰亦是無比激烈,
待越過縣衙正廳,入后院議事堂一瞧。
只見張克儉張大人坐于正位之上,朝著兩側客席之間的一眾士紳大戶火力全開。
一張倔嘴說得可謂吐沫橫飛。
哪怕以一敵十三也絲毫不落下風,讓身居一旁的知縣郭裕完全不知是否該助言一二。
“圣命口諭,要求本府各級官吏協助襄世子殿下,徹查福藩田莊詳情。”
“爾等所占田畝,于萬歷四十二年就已賜予福藩作王莊寄田。”
“要不是鑒于今日流寇作亂,不宜再生事端,否則本官定要奏請朝廷,治爾等侵占田畝之罪,并將二十七年間所有拖欠宗祿一并清繳!”
此話一出,一眾士紳分別啞火閉口。
畢竟張克儉開頭就將圣命口諭搬出。
這茬要是接不好的話,指不定就得被論個抗旨不準的罪名。
“張大人,此番可是有些強詞奪理了。”
只見穩居一眾士紳首位的老者緩緩起身,朝向主位行禮詭辯道:
“若要論及圣命口諭,當初福藩之國時,圣上欽點了這棗陽地界兩千余畝良田,劃歸為福藩王莊。”
“如今圣上要按造冊清查田畝,草民等自當恭順,可田地買賣向來自有定價,恩賜宗藩王莊亦需按朝廷法度。”
“按我大明祖制,僅有無主之田方可直接劃給王莊,若想將我等名下田地一并納入,需由本地府縣衙門給付定價錢兩。”
“可當年福藩王莊圈地,這地方主官僅告知我等按年提供莊田子粒即可,未曾言明具體所圈為何處何地。”
“草民當初所給付田地,皆是肥沃良田,無非就是這些年歲以來,因佃戶無序耕種,致使王莊耕地變為薄田爾。”
“更遑論,兩千畝耕田,若要挨個查驗又要等到何時才能了事?張大人切莫因部分良田流失,就妄猜王莊田畝皆是薄田。”
聽聞此言,張克儉一掌拍桌而起,雙方之間就這般劍拔弩張,誰也不肯退讓。
“席間爭論,本世子已大致明晰,如是這般倒有個法子,還請諸位一聽。”
未令縣吏通報,朱常瀾就自顧自地走入議事堂中。
張克儉及其他人等見世子殿下親至,連忙歉身行禮道:
“拜見世子千歲殿下!”
“無需多禮,本世子見諸位如此爭吵,想到眼下又有賊寇亂界,何不從房縣調請官軍將士前來,一則保境衛民,二則協助勘探田畝,以求盡快探明實情,以免冤枉諸位鄉間賢紳。”
“殿下,還請三思!”只見原先駁斥張克儉的那位年老士紳再度起身,朝向朱常瀾行禮道。
“草民乃邱穎之,見過世子千歲殿下!”
“老人家請起,可有何高見?”
攙著拐棍艱難站直后,邱穎之故作老謀深算之態,繼續“規勸”道:
“如今,查田諸事大體完畢,可圣上口諭還未敕令殿下其他事由,還請殿下三思而后行。”
“畢竟.....小老雖已自順天府致仕,但仍有學生效命于禮部及湖廣監察道。”
“按我大明祖制,宗藩子弟需恪守朝廷禮法之規,不可有僭越地方之舉動。”
“這調動官軍將士,可是殿下萬不可提及之事,還請殿下保重千歲貴體,切莫重蹈唐庶人覆轍,萬事皆有張大人與草民等處理。”
這邱穎之說話同時。
知縣郭裕又令數名仆役另搬來一座椅,恭敬請于正位。
待朱常瀾剛一落座。就對這邱穎之反問道:
“那若是本世子手中,有諸位暗資賊寇之賬冊呢?”
不等這邱穎之說完。
朱常瀾就從懷中拿出一本謄抄造冊,令縣吏遞給諸大戶家主一閱。
“提前告知一二,此物為謄抄,原件仍在進賢郡王府中,且莫想做那撕毀證物之舉。”
席間不少大戶家主,光是瞅見開頭數筆記賬名錄,額頭上就已是冷汗直流。
“這...為何會有這些記錄...”
“難不成是尚家所為...?“
“諸位,還請禁聲!”
邱穎之一聲高吼,暫時止住了其他大戶家主們的混亂。
而后其人又走上前來,拱手向朱常瀾請教道:
“敢問世子殿下,為何要憑空造出此等污蔑之物?草民等人向來奉公守法,凡事以國事為先,絕不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
咕嚕~
隨著一聲重重的吞咽聲響起。
眾人這才看清,朱常瀾絲毫沒有理會邱穎之的意圖。
反而自顧自地端起茶盞品味起來。
“滋味甘醇爽口,茶湯清澈明亮,其中另著有一絲淡淡奶香。”朱常瀾看似玩笑地說道,“郭知縣,若是本世子沒猜錯,此扁葉綠茶,可是貴州貞豐新采之早春綠茶?”
郭裕雖不懂世子之意,但還是回答道:“這...殿下真可謂茶博士。”
“殿下!”
邱穎之再度上前行禮,故作懇請之狀。
其口中言語,無非就是在暗示朱常瀾,再這么肆意妄為下去,他就要靠朝中的學生親屬,發動御史言官來參奏自己。
“邱家主此言差已,只要楊督師行營仍在襄陽,那張大人就仍可監制鄖襄諸軍。”朱常瀾轉頭看向張克儉說道,“本世子此番為,故而特請駐軍將士前來協助,張大人是否認同?”
近幾日來已經看透此間士紳德性的張克儉,倒也難得與朱常瀾相互配合道:
“自是認同,殿下此舉乃是奉圣命口諭行事,萬般皆為完成福藩查田事宜,并無越權之行為。”
“這般就好。”
未等一眾士紳發作。
朱常瀾就直接宣布道:
“其實先前所說請官軍協查之事,并非是與諸位協商,而是告知。”
“本世子先前聽聞尚家塆之劫,為恐賊寇生事,就已先令人趕去房縣大營,以圣命口諭提請當地將士趕來協助,不日就將趕到。”
“至于這位領兵前來協助之人,想必給位也是十分熟悉了。”
說至此處,朱常瀾特意停頓下來清了清嗓子。
而后再朝著一眾面色鐵青的士紳老爺們高聲說道:
“其人正是楊督師麾下,平賊將軍左良玉是也。”
砰!
左良玉之名號,如平地驚雷一般在士紳之中猛然炸裂開來。
少數幾個年歲較大者,甚至瞬間暈死過去,直接摔倒在地上。
至于其他人,也都紛紛呆立于原地,渾身震顫不已。
“殿下你.....你…不能...!”
其中反應最大者,便是剛才還在趾高氣昂的邱穎之。
畢竟。
與這位左大將軍相比。
那張獻忠都可以說得上是慈眉善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