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飛騎蕩三窟
- 明末襄世子:重塑日月河山
- 老襄人
- 4975字
- 2025-06-15 03:18:37
同一時間。
得益于李定國大殺四方、引走一眾奴仆私兵。
朱常瀾等人一路潛行放火倒也沒遇到太多阻礙。
即使偶有撞見零散奴仆。
也在瞬息之間為朱常瀾、李青羽等人沖殺。
咻!
再度抵進射殺一名尚家之人——且不管是仆役還是本家主子——之后。
朱常瀾抬頭一望。
適才發現已然突進到臨近尚家祖屋之處。
“一路上撞見的尚家人都殺干凈了吧?”
“回殿下,皆已處理干凈。我們選的這條行進路線比較偏僻,應該還未暴露。”
示意眾人暫??v火,繼續向尚家祖屋潛伏靠近后。
朱常瀾趁機檢視起自己手中的這張短弓。
接連幾輪拉滿。
其弓弦已經有些松動。
“本身只是狩獵游玩使用,能支撐到現在已屬不易...”
不過除了短弓之外。
現在的朱常瀾倒也較先前冷靜了許多。
即使親自射殺活人,他的雙手也不會再有任何顫抖。
畢竟。
自二月初四那天,決心身臨此間亂世之后。
朱常瀾就在心中篤定了一條信念。
萬般諸行,只為重塑日月河山、復興漢家天下!
套用一句經典臺詞就是
——吾心吾形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屬正義!
作為一個接受過現代軍事教育的人。
朱常瀾很清楚。
如果不這樣近似催眠地麻痹自己,盡早按照認知行為療法進行暗示。
他遲早會被心里的負面情感壓垮。
“PTSD....若不能及早干預,要么發瘋要么不做人。”
戰后心理綜合癥。
這個與軍事行動關聯甚密的心理學疾病。
其實很早就出現在中國古代軍隊記載之中。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所謂的營嘯。
而古代攻城后縱容進行虐殺性的屠城,以及劫掠百姓奸淫婦女。
實際上就是鼓勵士兵發泄心中的負面情緒。
從而起到適度緩解的作用。
翻遍二十四史,所有堪稱于民秋毫無犯的軍隊——比如岳家軍、戚家軍以及李定國統帥操練后的大西軍。
其核心之一,就在于有一個強大的正向信念。
比如收復河山、驅逐倭寇、抵御胡虜。
簡單點來說。
就是要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胡思亂想之余,朱常瀾已經在為日后考慮:
等麾下可掌控的軍隊規模進一步擴大、需要日常面對高烈度戰爭的時候。
要不要找個機會復刻下訴苦三查之類的操作。
......
如是一路悄聲騎行。
朱常瀾終于抵達尚家祖屋附近。
“殿下,接下來要如何行事?”李典仗問道,“這祖屋正門難以憑人力攻破,是否要等李定國麾下趕來,再共同行事?”
“不可,待城樓攻破,就算李定國決意守約,誰也無法保證義軍之中是否會有想趁機反水之人。此間之事必須由我等速戰速決,而后早早溜趟?!?
朱常瀾一邊說著,一邊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
“別忘了,我等行徑還未敗露,尚家本家只知有個朱公子在這?!?
語畢,朱常瀾獨自沖向祖屋,并朝內大喊道:
“尚卿救我!”
本在祖屋閣樓上戰戰兢兢值守的家丁仆役們。
見有一輕騎單人沖來。
連忙支起弓箭喝止道:
“來..來者..何人!!”
“我乃襄世子朱常瀾!先前冒名來此賞玩,現為賊寇襲擾所困,還請速速開門引我入內避難!!”
襄世子...???!
聽聞此等名號,尚家家丁們立刻趕回閣樓通報。
未幾,就見一名二十來歲少年郎出門而來。
其人正是前幾日,與朱常瀾同于尚家院宅之中夜宴飲酒的尚家大公子——尚溙!
“當真是世子殿下,爾等腌臜蠢人,還不快請殿下入內避險!!”
甩了領頭家丁一巴掌后。
尚溙趕忙上前牽住韁繩,領著朱常瀾等人進入尚家祖屋之中。
隨著吱呀一聲。
厚度實心木門緩緩關上。
似是將尚家塆之外的一切騷亂隔絕了一般,頓時安靜了下來。
放眼四周、
只見這布滿古色檀香、各種雕花古玩數不勝數的富麗閣樓之中。
盡是些滿臉哀愁、驚恐不已的尚家家丁及本家族裔。
待朱常瀾等人下馬后,身負暫代族長之責的尚溙趕忙問道:
“世子殿下,您是何時來我尚家塆的,為何不提前告知一番?”
“昨日就來過一次,這只因新收了個本地婢妾,適才想來你這處隱名花銷一番,沒成想竟然遇到這賊寇劫掠!”
聽見朱常瀾所言之事。
這尚溙立刻就反應過來,原來自家仆役先前戲言的那位冤大頭,竟就是襄世子殿下!
不過考慮到世子殿下素來的名聲,此番行徑倒也不算太令人意外。
“唉...還望殿下恕罪,眼下我父親受張大人之召,正在縣城相助查田之事?!?
“我這二弟又天性頑劣,前日外出辦事恐要數日才得歸,如今尚家上下全賴我一人決斷。”
“近日本就為族內產業所累,沒成想今夜又遭上這殺千刀的賊寇劫掠,可真是....”
尚溙語氣之中盡是失望疲倦之態。
由此可見今夜這突襲之策,確實讓這位年輕的當家人感到無力應對。
這般也好,若是這尚溙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樣,我還道他另有后手備著。
朱常瀾腹誹之余。
只見這尚溙發出一聲長嘆后,卻又撲通一聲下跪行禮,滿眼期待地向自己懇求道:
“還望殿下憐惜我尚家塆二百余口族裔性命,調動護衛軍士或者府縣之兵趕來殺退賊寇。”
快速打量了周圍一圈,看著一眾神色慌張的尚家家丁們。
本就想借機使壞的朱常瀾,便借此機會刻意說道:
“尚生員有所不知,我這出行匆忙,身邊只有這些儀衛隨行,哪來的護衛軍士可調?就算要令府縣之兵趕來救護也要不少時辰,我看這尚家塆未必能撐住這么久?!?
“殿下切莫擔心,我尚家仍有二百多名仆役家丁,區區數個時辰,哪怕讓他們全部死光也要替主上頂住!”
此言一出。
周邊家丁們雖未有反應,但其神色之中還是閃過了一絲失望之態。
這些人整日已家丁身份自傲。
沒成想大難臨頭,自己卻是跟外面那群奴婢一般隨手可拋。
“如是這般,也不是不行。”
說著,朱常瀾出示自己腰間玉佩,再度復述了一遍自己這定情之物的重要故事。
只不過女角色換成了一旁的婢女令紅。
“只要持此物趕赴進賢郡王府邸,就可召令所有隨本世子出行的儀衛,屆時再加上郭知縣名下衙役弓兵,應當足夠剿滅賊寇?!?
尚溙連忙急呼道:“那殿下還在等什么,且將此物托付給草民,必將遣一騎乘好手火速趕去棗陽縣內召集援助。”
“既然馬匹尚在,為何不趁此機會突圍,非要讓一干家丁仆役戰死方休?”朱常瀾說道,“適才奪路避難時,我見西門之外賊寇聲勢甚小,只要沖殺一陣定能逃出此地,何不待家丁、族人皆已安全后再調齊人手重新奪回祖屋?”
“....!”
周遭家丁們時不時傳出一陣輕聲細語。
足見朱常瀾這一連串話語,已經在這祖屋之內掀起了些許波瀾。
不過與那些渴望逃生的家丁們相比。
這位臨時暫代族長大權的尚溙公子,卻是鐵了心一般必須守住這間祖屋。
“世子有所不知,此間祖屋于我尚家一族有莫大干系,萬不可輕易失于賊手!”
萬不可輕易失于賊手,且有莫大干系。
換句話來說,就是這間屋子里,大概率藏著與這尚家全族生死攸關之物。
但閣樓樓梯上布滿趕來避難的本家子嗣,周遭還有數十名武裝家丁。
只靠己方寥寥幾人硬搶,并不是十分穩妥....
就在朱常瀾思考下步應對之法時。
恰好有一家丁沖入祖屋周遭,向內大聲通報道:
“大公子,前方告急,城樓已被賊寇攻破?。 ?
頓時,整個屋內除了朱常瀾等外,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不少女眷甚至開始嚎啕大哭,哀求夫婿盡早了結自己,以免落入賊寇手中受污。
但縱使周圍一片哀鴻之景、眾多家丁戰意全無。
這尚溙仍是決意不走。
朱常瀾見狀,只得搬出李定國及其義父的名號。
試圖借機恐嚇住這尚家公子。
“尚生員,聽本世子一句勸告,此間前來劫掠之賊寇,據稱乃是那張獻忠麾下義子?!?
“你既為襄陽本地府學生員,當知獻賊自谷城起事后,就將所有向其索賄官員之大名悉數寫于縣城城墻之上?!?
“今日遇獻賊義子趕來沖殺,保不齊此屋秘密為其所知后,這賊義子會將所見之物悉數公開。”
“怕是到那時,縱使你尚家有多少通天關系,也止不住這燎原之火!”
“還不如索性挑選一些要緊之物,而后聚集家丁殊死突殺,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番話語之后,朱常瀾又話鋒一轉威脅尚溙道:
“要是沒有這尚家家丁助力,光靠我這四五號人馬根本無望突圍?!?
“我要是身死此地,無論你尚溙能否活著,這尚家都要被俘失陷宗藩之死罪,到時必是全族皆斬!”
經過輪番的信息轟炸,以及明顯超出其能力的突發情況之后。
這位擔不起大任的臨時家主。
終是陷入決策崩盤的自我懷疑之中。
“....誠如世子所言,既是這般,且等我上閣取些緊要物件,而后一同援護世子自西邊突圍!”
半刻鐘后。
聽著城中此起彼伏的殺喊聲越來越近。
這尚溙終是從閣樓之中取得一小份包裹。
并集結家丁、族裔,共同結隊往西門沖去。
由于馬匹數量不足,只有尚溙及其親率的少部分家丁,以及朱常瀾等人可以乘馬先行。
其余大部分仆役,還有尚家本家、旁支的男女老少們。
只得靠一雙腿腳隨后奔逃。
.......
稍晚些時候。
棗陽縣衙,客居廂房之內。
本因今日勞累沉沉酣睡的尚家家主尚祺,忽被一陣敲門聲所驚醒。
常年左右逢源又小心謹慎的他。
隨即拿起床邊護身匕首,警惕地向門外打探道:
“...誰!”
“老爺,我是尚亮??!”
“尚亮??。 甭牭阶约壹叶⌒悦?,尚祺以匕首輕輕挑開一道門縫向外打探。
只見一名尚家私奴裝扮的男子,攙扶著渾身是血的尚亮靜候在廂房門外。
“老爺.....!”
撲通一聲,尚亮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著響頭。
一旁的那位陌生私奴見狀,也是跟著這位家丁,一道朝家主行跪拜大禮。
推開門扉后。
尚祺適才看見,這尚亮一雙手指皆已被折斷,肩膀之上跟是不斷往外滲著鮮血。
“你這般到底是...!”
“老爺,尚家塆被賊寇劫掠焚毀,二位公子失蹤下落不明,小的奮力拼殺,好不容易才跟這位兄弟一道脫身....”
尚亮嗚咽著哭訴起來。
而尚祺卻是呆立在原地滿臉茫然。
“你說...尚家塆被劫掠焚毀了?”
再度得到尚亮的肯定答復后,尚祺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后又向面前的家丁囑咐道:
“見你如此受難,我心里自是難過。稍后你且到這縣衙之上休息,看在我的幾分薄面上,知縣大人定會為你安排救治?!?
安撫完家丁之后。
尚祺又連忙轉回屋內,于匆忙之間簡單收拾完畢,隨即拎上包裹準備趁夜離開。
“老爺,您帶我一起......咕!”
話還沒說完,尚亮突然發出一陣哀嚎,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刺一刀。
但饒是如此,這位尚家家主也沒有絲毫停留的打算,言語之中盡是敷衍推諉之意。
“你也是咱家老人了,家里規矩不用我提醒,接下來不準跟上,否則別怪我不念及這十幾年主仆情份!”
呵斥完家丁,尚祺又轉過來對這位私奴交代道:
“看你面生,應是才入我尚家不久,能帶人逃出重圍趕來報信,可謂立了大功。之后這段日子還需你照顧好尚亮,待我處理完族內各事之后,對你自然另有賞!”
“謝老爺!”陌生的私奴應和道。
甩下這二人后。
尚祺連忙從馬廄之中取來一匹快馬。
就這般不告而別地沖出縣衙。
“點子動了,跟上!”
見目標準備離開。
原本潛伏于縣衙周邊的王府儀衛們,連忙悄聲緊跟上去。
同時不忘派出輕騎趕去告知世子。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
這尚祺策馬沖出縣城后,卻并未往趕去尚家宅院。
而是繞著縣城騎行一圈之后,又調轉方向直往棗陽東北趕去。
一路上。
這尚祺就這般孤身一人,于黑夜之中左兜右繞。
硬是騎行了近兩個時辰,才到達四十多里外的鹿頭驛。
此地官驛在裁撤之后便已被廢棄。
但在驛路南側。
仍留有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觀。
其中所供奉之神,并非傳統意義上的三清四御、五老六司。
而是一對不知其諱的石鹿。
若是在平時。
時常于附近祈求神鹿恩惠的老者,還會向沿途旅人傳禱早昔石鹿顯靈之傳說。
但今夜趕來此處的這位尚家家主。
自然不是為了尋求所謂奇談怪論之庇佑。
“道長,請速開門!”
重重砸開道觀大門后。
幾名睡眼惺忪、連道袍都未穿戴齊整的道士走出,正準備“問候”這名不速之客。
可當看清來者竟是自家的大金主后。
道長們立馬換上了張瑩瑩笑臉,并吩咐下人端茶倒水接待貴客。
“客套就免了,如今家宅遇難,我需親自確保祖傳之物無恙,以待日后東山再起!”
聽清金主來意后。
道長們從香壇供桌之下的暗箱中。
取來一塊通身黑銹、整體三尺有余的鐵卷。
“尚大人,正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雖不知這尚家一門遇何等劫難,貧道相信憑閣下之才智,定能.....”
還沒等道長啰嗦完客套話。
尚祺直接拿起鐵卷就往道觀門外走去。
可憐那匹還沒來得及吃上幾口糧草的馬兒,就這般又隨著他往東南方向而去。
如此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待到第二日寅時初刻。
經過一夜奔波。
這年老的家主和力竭的馬匹終是抵達棗陽城東極遠處。
位于襄陽、德安二府交接地附近一處宅院。
其占地大小,足以與棗陽縣城外的尚家宅院相媲美。
由于此地于茫茫栲栳山之中,向南臨近浕水水畔。
其山水之景色可謂更勝一籌。
唯一美中不足的。
只有四周山林皆已被砍伐殆盡,略顯有些敗煞風景。
“之后就且等溙兒、敏兒趕來,只要祖屋的那筆賬本不被暴露,憑此地窖銀以及名下地產,要不了兩年我尚家就會東山再起!”
見終是趕到自家地界,尚祺不禁松了口氣。
可等推開大門之后。
這偌大的宅院之中,卻是未見到任何負責值夜的宅院仆役。
有問題!
意識到情況不對,尚祺拔腿就往門口沖去。
但還沒等他跑出兩步,就見一柄柄明晃晃的雁翎長刀擋在身前。
而在宅院深處。
更是隨之傳來一道令他倍感熟悉的聲音:
“尚家主,你這間院落可是讓本世子一路好找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