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起江潮來
- 明末襄世子:重塑日月河山
- 老襄人
- 2490字
- 2025-06-05 23:45:39
“家中遇難欠債,可曾向這平康坊賤賣過名下田畝?”
看似毫不在意的一問。
卻是引得一眾女子哭泣連連。
“莫要做此姿態,世子殿下問話,爾等遵照令旨回話就是!”
眼見眾位小娘子均作梨花帶雨之狀,旁邊儀衛連聲呵斥起來,適才讓問話能夠繼續下去。
細細探之。
無非皆是因為家中突遭變故致使銀錢耗盡。
為求生路,只得向平康坊名下錢莊暫借。
可由于是倉促為之。
導致這些農戶家庭,未能識破其中利錢陷阱。
久而久之,就得背上一筆巨額負債。
將名下土地抵押后,仍有不少缺額,只得將家中小女賣出抵債。
而后一家人攜帶其他子女就此搬離,去那荒山野嶺之中另墾土地謀生。
“高利貸、兼并土地、人口販賣,這王老八可真是黑道一條龍。”
朱常瀾不禁猜測,若是其人起勢全仗其叔父王承曾。
那這土地兼并受益者,自然就是這位知府大人。
而后。
通過將田地詭寄到本地致仕官員名下,實現農田免稅。
并將這少掉的稅款,攤派到其他轄縣百姓身上。
進而使得百姓之稅負,猶如溫水煮青蛙一般日漸慢漲。
最后再令其不堪重負、破產賣田。
土地盡數兼并到士紳之手。
“我記得王承曾是河南夏邑人士,兩地距離說不上太遠。”
“估計期間所得銀錢,都已被他轉運回家鄉,購置田畝或是單獨窖存。”
“不過....這種侵占兼并、詭寄偷稅之事,遠不是現在我能處理的。”
“把這十七八名少女收入府中,留下證詞,日后取回福藩名下田畝時,或許能做構陷威脅之用!”
于心中做出決定后。
朱常瀾令儀衛喚眾坊頭來。
他坐于眾人之前,并令儀衛分立兩側。
看似云淡風輕地品上一口茶水,實則于無形之中向眾位坊頭施壓。
跟這等潑皮市井交流,一定不能讓他們——尤其是王老八這種人,有任何自認與我相熟的錯覺。
于心中腹誹之余,朱常瀾端起貴胄架子、略帶威嚴地說了句:
“茶不錯。”
“殿下喜歡就好,去年秋采的熟普洱,殿下要喜歡,小的差人給王府再送上一些。”
王老八立刻上前諂媚討好,卻是換來朱常瀾一句冷笑:
“我堂堂襄王府,連這點發酵茶葉都沒有嗎?”
“不不不!小人一時嘴賤說了錯話,還請世子殿下恕罪!!”
聞此言語,王老八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而后雙手生風一般抽起自己臉頰。
放下手中茶盞后,朱常瀾令儀衛上前,將王坊頭一把提了起來。
“先前女子都不錯,我皆要了,王坊頭明日連人帶畫押,一同送去王府,自有屬官與你交接。”
“小人謝殿下賞!”
其實嚴格來說,朱常瀾此刻就能把所有女子帶走。
因為大明律令嚴禁蓄人為奴。
這些女子受囚于這平康坊之內,無非是因簽有欠債畫押。
通常意義上,是不得對其進行人身限制的。
不過...
法終究只是法,人始終會是人。
就算大明律禁止蓄奴,官紳士庶之家卻是照舊有恃無恐。
不許蓄奴,那我就換名收為“義子義女”。
不許賣身,那我就畫押簽下“欠債工贖”。
各地府衙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就算有人狀告也不會做出任何干涉。
朱常瀾不禁想到,那知府王承曾素來好色,或許.....
日后能從這條線深挖出不少東西。
擺手示意王老八退去。
朱常瀾又看向另外一位滿臉胭脂俗粉的“女子”。
“林坊頭,你這邊可有新買入坊上的幼童?”
“殿下可算開金口了,咱家這邊....”
眼見這林仙兒意圖趁機靠上。
儀衛立馬橫刀于前、怒斥道:“停!”
“哎呀,這位小哥,可真是威猛...”
“行了,林坊頭,無需在這里做此態,本世子素來最厭惡孌童雛妓之流。”朱常瀾說道,“我只問你,近期有沒有收買本地轄縣幼童?其余地方來歷的我可不問,畢竟府衙各官好此道者甚,本世子也無意違背先前約定,但若是又有本地孩童遭災…”
靠著原主過去“殺雞儆猴”時立下的威望。
縱使朱常瀾話未說滿,林仙兒就著急解釋道:
“別地的倒是有且以西北最多,本府地界孩童可是坊間行規禁令,有殿下在這鎮著,咱家可不敢亂造次。”
..........
結束一整天的唇槍舌劍之后。
老襄王朱翊銘在府內屬官們的攙扶下,終是回到王府正襄殿內稍事休息。
待其閉目養神好一陣。
左長史鄭泌經適才推門而入。
“大王今日勞神,老臣特命典膳所熬了些補氣安神的湯水,稍后還請大王飲上一些再就寢。”
獻上補湯于旁放涼后。
鄭泌經又按先前王令,在殿側書桌上鋪設筆墨,并請襄國金印于一旁。
老襄王見狀,雖心有不愿,卻還是在他人攙扶下艱難起身,行至桌前。
“襄陽距順天1300余里,若用這襄國金印行密奏之權急遞奏上,按兵部五百里日送,五日就可送達天聽。”
“至于本地官府,官驛裁撤后遞上折子,最少也得七八十日才能過省、部二級至中樞。”
“如此一來,就可靠這先行奏報之利便宜行事。”
說著,老襄王于一紙小帖上寫下寥寥數語。
而后又在其上加蓋襄國金印,并以兵備道急遞信封裝之送走。
“雖說家國一體,但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就算圣上再如何多疑而任察,終是明白自家天下還需自家人守著這個道理。”
“密奏急遞往返,去掉些中間時日,大約不消半旬,就可獲悉圣上旨意。”
“如此一來二去,倒也有些空閑時間。”
要務事畢,朱翊銘又是坐回主座之上,令典膳所獻上補湯。
鄭泌經見狀,又是于一旁候著。
待朱翊銘飲下熱湯后。
這位七十多歲的老臣又是上前為其順撫后背。
沒消一會,老襄王身上就已是微微出汗,面色更是紅潤不少。
“這湯效力不錯,孤現只覺寒意消退,令典膳所下次再備一些。”
“恕老臣直言,大王已然不再年輕,身形健碩者,年老時易多病,今后大王還是需多注意身體才是。”
示意左右遞上熱巾為襄王擦拭面部后,鄭泌經相機奏上今日最后一事:
“先前照殿下之策,賊軍皆已敗走可,只是我府上亦有死傷,撫恤還需大王再行確認。”
“諸事照舊例,具體由愛卿和世子核定,孤放心。”
朱翊銘閉目享受熱巾敷面之余,繼續說道:
“倒是近日恐為倒春寒之時,尸骨不易腐化。
“府上殉的儀衛屬官以及家丁們,可停尸七日,待頭七一過再由世子領著葬于王莊之上。”
“勝了賊寇固然可喜,但也需讓世子好好記住這決策施行之代價。”
鄭泌經令命之后,又在襄王示意下退至一旁就坐。
等候家丁按摩揉捏完畢,再伺候這位大王回寢休息。
可沒成想,待他剛一坐定。
府外忽然狂風大作、呼嘯不止。
咣當一聲。
正襄殿大門竟硬是被吹開。
霎時間,無比凜冽的春夜寒風灌入殿內。
饒是注重養生如鄭泌經這類人等,都不由得感到身上一顫。
家丁們立刻手忙腳亂地圍擋起來,生怕寒風入體令老襄王身體抱恙。
不過于此慌亂之際。
老襄王卻是忽而間想起兒時。
曾聽其祖父襄莊王常常低吟過的一首詩句:
“春夜寒風起,漢江潮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