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沈曦月站在學生會辦公室門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簡歷的邊緣，紙張被她捏得微微發皺。

她本不想來的。

昨晚那場暴雨，那只流浪貓，還有那個騎自行車撞上她的男生——“雪陽”——都讓她胸口悶著一股郁氣。更讓她心疼的是，母親的遺物，那枚琉璃蝴蝶發卡，碎得連修復的可能都沒有了。

可現在，她卻不得不站在這里，因為輔導員堅持推薦她加入學生會宣傳部——“你的畫很好，校慶需要人手。“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學生會辦公室比想象中寬敞，落地窗外透進的光線將木質長桌照得發亮。幾個學生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笑聲輕快地飄過來。沈曦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帆布鞋邊緣還沾著一點未干的雨水痕跡。

“你是來面試宣傳部的？“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走過來，笑容明亮。

沈曦月點頭，遞上簡歷：“沈曦月，藝術學院美術系?！?

“林妍，宣傳部部長?！芭舆^簡歷，快速掃了一眼，眼睛微微睜大，“省青少年美術比賽銀獎？哇，我們正缺會畫畫的人?！?

她熱情地拉著沈曦月往里走，邊走邊介紹：“今天副主席也在，他審核比較嚴格，不過別緊張，你的履歷很漂亮?！?

沈曦月剛想松一口氣，卻在抬頭的一瞬間，呼吸凝滯。

長桌盡頭，一個修長的身影正低頭翻看文件，黑色碎發垂落，遮住半邊眉眼，卻遮不住那道熟悉的輪廓——（眉骨上的淺疤，冷峻的下頜線，還有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雪陽。

他穿著簡潔的白襯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肌肉。和昨晚雨中那個不耐煩的男生不同，此刻的他看起來沉穩而疏離，像一尊被陽光鍍了層薄霜的雕塑。

沈曦月的指尖微微發涼。

“雪陽，這是新來的面試生，沈曦月。“林妍介紹道。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那一瞬間，沈曦月幾乎以為他會皺眉，會冷聲說“怎么又是你“，甚至直接否決她的申請——畢竟昨晚他們算是不歡而散。

可雪陽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接過她的簡歷。

“素描八級，水彩省賽獲獎……“他的聲音低沉，指尖在紙頁上輕輕一劃，“為什么想加入宣傳部？“

他的語氣公事公辦，仿佛根本不記得她。

沈曦月攥緊手指，指甲陷入掌心，輕微的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我喜歡畫畫，也希望能為學校的活動出一份力。“她回答得很官方，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他的手腕——那里戴著一塊低調的機械表，表盤在光下泛著冷冽的銀光。

雪陽沒說話，只是將她的簡歷放回桌上，然后從旁邊抽出一張空白的A4紙，推到她面前。

“現在畫點什么?！八f。

沈曦月一愣：“……什么？“

“隨便畫，十分鐘?！八ы此?，眼神平靜，“我想看看你的即興能力?！?

林妍在一旁笑著補充：“校慶海報需要創意，所以我們會測試一下靈感發揮。“

沈曦月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鉛筆。

她沒畫校慶、沒畫陽光燦爛的校園場景，甚至沒畫任何“積極向上“的東西。

她畫了一只蝴蝶。

不是完整的、翩躚的蝴蝶，而是一只翅膀破碎的蝶，半邊翅膀殘缺，卻仍倔強地停在荊棘上，仿佛下一秒就會重新振翅。

畫完最后一筆，她放下鉛筆，將紙推回去。

雪陽垂眸看著那張畫，表情晦暗不明。

林妍湊過來看了一眼，微微怔?。骸斑@……“

“不符合校慶主題?！把╆柕_口。

沈曦月心頭一緊。

可下一秒，他卻將畫紙折好，放進了自己的文件夾里。

“但技術不錯?！八а劭此?，語氣依舊冷淡，“下周一交一份校慶海報的初稿，主題要明確，色彩要鮮明?！?

沈曦月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妍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歡迎加入宣傳部！“

直到走出辦公室，沈曦月還有些恍惚。

她……被錄取了？

而雪陽，那個昨晚踩碎她發卡的男生，現在是她的……上司？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蝴蝶發卡碎裂時的觸感。

傍晚，沈曦月獨自坐在美術教室里，對著空白的畫紙發呆。

校慶海報……該畫什么？

她習慣性地摸向發間，才想起那枚發卡已經不在了。

窗外，夕陽西沉，最后一縷光斜斜地照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拿起筆，開始勾勒線條。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學生會辦公室里，雪陽正靜靜地看著她畫的那只破碎的蝴蝶，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