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進一步試探,皇太極的殺招
- 明末:暴君天下,我崇禎不裝了
- 云邊青柚
- 4142字
- 2025-07-12 00:03:00
翌日,一道措辭冰冷、不容置疑的汗諭便如同寒霜般降下:莽古爾泰,狂悖失儀,罔顧君臣大義,即日起褫奪其掌正藍旗之權,圈禁思過。
這消息像一陣裹挾著冰雹的狂風,席卷了整個盛京。八旗的貝勒、大臣們,無論是幸災樂禍還是心有戚戚,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正藍旗那座龐大而沉默的軍營。
莽古爾泰的勢力盤根錯節,正藍旗更是以勇悍桀驁聞名,這驟然失去頭狼的狼群,會爆發出怎樣的混亂?無數雙眼睛,尤其是兩黃旗那些皇太極的心腹將領們,更是灼灼地盯緊了那塊誘人的兵權,私下里早已有了種種盤算。
所有人都以為,一場圍繞著正藍旗的激烈爭奪和血腥清洗已在所難免。
然而,皇太極的下一步棋,卻讓所有自以為看透棋局的人,瞬間啞然失聲。
就在莽古爾泰被圈禁的第三日,又一道汗諭頒下:著令莽古爾泰同母之弟,貝勒德格類,即刻接管正藍旗!
德格類?
那個素來低調、沉默寡言、在兄長莽古爾泰耀眼的光芒下幾乎被忽略的貝勒?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死水,朝野上下頓時炸開了鍋。
驚愕、不解、揣測、竊竊私語……各種復雜的情緒在暗流中涌動。誰也沒想到,皇太極竟會把這塊燙手山芋,交到莽古爾泰親弟弟的手中。
此刻,德格類正獨自一人,步履沉重地走向正藍旗那座象征著最高權力的議事大廳。他身披貝勒品級的甲胄,深藍色的甲葉在穿過高窗的慘淡秋陽下,泛著幽冷的光。這身甲胄穿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榮耀,只有千斤巨石壓頂般的窒息感。
議事廳那兩扇厚重的、漆著正藍旗徽記的大門在他面前緩緩推開,發出沉悶而冗長的“吱呀”聲,如同開啟了一座塵封的墓穴。
一股混合著皮革、鐵銹和久未通風的渾濁氣息撲面而來。廳內光線昏暗,高大的穹頂下,只有幾縷天光從高窗斜射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預想中迎接新旗主的將佐云集、人頭攢動的場面并未出現。
廳堂內空蕩得可怕。
往日里擠滿了正藍旗核心將領的幾十把交椅,此刻空空如也,只有最上首那把屬于旗主的寬大虎皮座椅,孤零零地矗立在昏暗的光影里,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巨大的空間里,只剩下德格類自己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四壁間回蕩、碰撞,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嗡鳴。
這份刻意的、冰冷的空曠,比任何刀槍劍戟的威嚇都更令人膽寒。它無聲地宣告著:莽古爾泰的陰影無處不在,正藍旗的心,并未真正臣服于他這個新主人。
每一個空著的座位,都像一張無聲嘲諷的嘴,每一個角落的陰影里,似乎都潛藏著兄長那雙憤怒而不甘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他。
一股寒意順著德格類的脊椎骨急速攀升,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冷汗,這一次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內襯,冰冷的濕意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無法抑制的戰栗。
他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觸碰到腰間懸掛的那枚象征著正藍旗最高兵權的銅鑄虎符。冰冷的金屬觸感并未帶來絲毫掌控的實感,反而更像一塊烙鐵,灼燒著他的掌心。
“二貝勒……”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從側面陰影里傳來,打破了死寂。
德格類猛地一驚,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他倏然轉身,手本能地按向腰間的佩刀。
陰影中,一個穿著正藍旗佐領服色、身材敦實的漢子慢慢走了出來。是額爾赫,莽古爾泰的心腹,也是他德格類從小一起摔跤長大的伙伴。但此刻,額爾赫那張熟悉的圓臉上沒有任何往日的親近和笑意,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靜,眼神復雜地避開了德格類的直視。
“二貝勒,”額爾赫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旗里的幾位固山額真、梅勒章京……今日身體都突感不適,實在無法前來聽令。他們托卑職向您告罪?!彼D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補充道,“還有……各牛錄的甲喇額真,也大多告假了?!彼哪抗怙w快地在德格類腰間的虎符上掃過,隨即又垂下眼簾,盯著自己腳下的青磚。
“突感不適?”德格類重復著這四個字,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屈辱涌上心頭。這哪里是身體不適?這是整個正藍旗核心層集體無聲的對抗!是對他德格類的公然蔑視!是對皇太極強行安排的不滿!更是對還在圈禁中的莽古爾泰的頑固效忠!
憤怒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咆哮出聲。但僅存的理智死死地壓住了這股沖動。
他不能發作。
一旦發作,就等于徹底撕破了臉皮,將正藍旗推向了皇太極的對立面,也把他自己置于萬劫不復之地。
“嗯,”他竭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知道了。天氣轉涼,讓諸位……好生將養?!泵恳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
額爾赫似乎松了口氣,微微躬了躬身:“是。那……卑職告退?!彼D身,腳步匆匆地消失在側門更深的陰影里,仿佛逃離瘟疫一般。
沉重的側門關閉聲再次響起,如同喪鐘敲在德格類的心上。
巨大的議事廳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無邊的空曠和死寂再次將他吞噬。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在這座冰冷空曠的墳墓之中。他踉蹌著后退幾步,脊背重重地撞在冰涼的墻壁上,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大口喘息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滑過蒼白的臉頰,砸落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顫抖著手,再次握緊了腰間的虎符。那冰冷的、沉重的觸感,此刻只帶來無盡的諷刺。他算什么旗主?連召集手下將領議事都做不到!
這兵權,根本就是個燙手的火炭,一個隨時可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的陷阱!皇太極把他推到這個位置上,究竟是何用意?
是借刀殺人,讓他被正藍旗的舊部撕碎?還是……一種更隱晦的試探?兄長莽古爾泰那雙暴怒的眼睛,似乎又在虛空中燃燒起來,死死地盯著他,充滿了被背叛的怨毒。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漫上心頭,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他需要一點支撐,一點力量,哪怕只是片刻的依靠。
德格類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空曠的大廳,最終落在那張屬于旗主的、鋪著斑斕虎皮的巨大座椅上。
那是權力的象征,此刻卻像一張噬人的血盆大口。
他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一步步挪過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終于走到椅前,他頹然地坐下,沉重的盔甲與堅實的椅背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⑵ご植诘挠|感透過冰冷的甲葉傳來,帶著一種猛獸特有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疲憊地閉上眼,身體向后深深陷入椅背,仿佛要融入這冰冷的權力象征之中,尋求一絲虛幻的庇護。
太累了。心力交瘁。兄長莽古爾泰那暴怒扭曲的面孔,皇太極那深不可測、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額爾赫那刻意疏離的麻木表情,還有這大廳里令人窒息的空曠……無數張面孔,無數種情緒,在他腦海里瘋狂地旋轉、撕扯。
他煩躁地抬起手,用力揉搓著酸脹刺痛的太陽穴,指尖冰涼。就在這時,他支撐在虎皮扶手上的手肘無意間壓到了一個堅硬而微小的凸起。
嗯?
德格類動作一滯,所有的疲憊和混亂瞬間被一種本能的警覺取代。他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投向扶手的虎皮覆蓋處。那凸起極其細微,若非他此刻全身緊繃、感官異常敏銳,根本無從察覺。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沿著扶手的邊緣摸索,指腹仔細感受著虎皮下的每一寸木質紋理。
找到了!
在扶手內側靠近座椅接縫的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虎皮覆蓋下,木料的觸感有極其細微的差異——一小塊木質似乎能活動。
德格類的心跳驟然加速,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沖破喉嚨。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巨大的議事廳依舊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在耳中轟鳴。
確認無人窺視后,他用微微顫抖的指尖,指甲摳住那塊木料邊緣,屏住呼吸,極其小心地向上撬動。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簧彈動聲響起,在寂靜的大廳里卻清晰得如同驚雷。一塊巴掌大小、薄如蟬翼的木片被掀開了,露出了下方一個同樣狹小的暗格。
暗格里別無他物,只有一封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白信箋。
德格類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凝固。他認得那信箋!那是莽古爾泰府里特制的紙張,邊緣帶著一道極其不易察覺的、用特殊藥水浸染過的靛藍色暗紋,只有最親近的心腹才知曉!
兄長的密信!藏得如此隱秘!
他伸出顫抖得幾乎無法控制的手指,指尖冰涼,如同兩根冰錐。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封信從暗格中取出,薄薄的信紙此刻卻重逾千斤。他緩緩展開信箋,熟悉的、屬于莽古爾泰那狂放不羈、力透紙背的字跡,瞬間刺入他的眼簾:
“……彼倚汗位,視我等如草芥!御前之辱,刻骨錐心!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爾等務必謹慎聯絡各牛錄心腹,甲械糧秣暗藏于……待八月秋狝圍場之時,趁其不備,弓弩齊發,取其首級!事成之后,擁立吾弟德格類,以正藍、鑲藍為基,號令八旗……”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德格類的眼球上,再一路灼燒進他的大腦深處!“八月秋狝”、“弓弩齊發”、“取其首級”……這些血腥的字眼瘋狂地跳躍、放大,帶著濃烈的殺氣和兄長那永不低頭的暴戾氣息,瞬間填滿了他的整個意識。
“擁立吾弟德格類”!
這最后一句,更是如同萬鈞雷霆,狠狠劈在他的天靈蓋上!他猛地從虎皮座椅上彈了起來,像是被毒蝎蜇中。
巨大的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幾乎窒息。他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覺,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絕望地擂動,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開來!
弒君!謀逆!擁立!
原來除了毒酒宴會之外自己的親哥哥早就埋下了另一條暗線?
自己就是最直接的棋子?
會不會是皇太極派人故意試探?
如果自己不將這個佐證交上去是不是就中了圈套?
一時間,德格類也很亂!
這封密信,是足以誅滅三族的滔天大罪!它被藏在這里,是莽古爾泰的瘋狂計劃,更是將他德格類牢牢綁上絕路的鐵證!
更可怕的是,也可能是來自皇太極的試探!
無論他是否知情,無論他是否參與,當這封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時,他德格類,就是謀逆者的同黨,是皇太極必須鏟除的禍根!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他的全身,冰冷的甲胄緊貼著濕透的內襯,帶來刺骨的寒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攥著那封要命的密信,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薄薄的信紙在他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乎要被揉碎。
必須立刻毀掉它!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混亂的腦海。他跌跌撞撞地撲向議事廳角落里那個巨大的青銅炭盆。盆中積著厚厚一層冰冷的灰燼,只有幾點微弱的暗紅色炭火在灰燼深處茍延殘喘。他顫抖著手,將信紙湊向那點微光,試圖點燃這足以焚毀他一切的罪證。
“呼……”
他鼓起腮幫,對著炭火用力吹氣。灰燼被吹起,嗆得他一陣猛烈的咳嗽,眼淚都嗆了出來。但那幾點微弱的炭火只是無力地閃爍了幾下,非但沒有燃起,反而被灰燼覆蓋得更深了。
議事廳久未使用,炭火早已熄滅多時!他猛地轉頭,目光急切地掃過整個空曠冰冷的大廳,除了這個冰冷的炭盆,再無任何火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