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加更
- 明末:暴君天下,我崇禎不裝了
- 云邊青柚
- 3967字
- 2025-07-07 00:03:00
錦州城,范家別院深處,燭火搖曳,將人影拉得細長扭曲,投在斑駁的墻上,如同不安的鬼魅。遼東沙盤上,象征盛京的土堡周圍,藍色小旗密密麻麻,幾乎要將代表明軍的紅色吞噬。沙盤邊緣,木屑與細沙散落一地,無聲訴說著連日來激烈推演的痕跡。
“陛下!”祖大壽聲若洪鐘,魁梧的身軀帶著大凌河血戰后未褪的煞氣,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按在沙盤上盛京的位置,震得幾枚藍色小旗簌簌倒下。“佟養性這老賊已除!錦州之圍暫解,正是天賜良機!末將請率山海關、寧遠精銳,傾巢而出,直撲盛京城下!以堂堂之陣,逼皇太極出城與我決戰!畢其功于一役,一雪前恥!”
他聲震屋瓦,粗糲的嗓音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和破釜沉舟的決絕。大凌河之敗的恥辱,像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窗邊,年輕的崇禎帝朱由檢轉過身。燭光映照下,他清俊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難以化開的疲憊,眼底卻跳躍著一簇近乎執拗的火焰。他并未立刻回應祖大壽,目光投向沙盤另一側。
那里,站著一身半舊青袍的盧象升。雖僅是勇衛營右營守備,卻因才具超卓被崇禎特旨參與此等軍機。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癯,眼神卻如深潭古井,沉靜中蘊藏著驚人的力量。他伸出手指,指尖并未觸碰祖大壽按住的盛京,而是沿著一條蜿蜒的曲線,精準地點向盛京城外渾河之畔,柳條甸方向——那里插著代表正紅旗與鑲紅旗的兩簇密集藍旗。
“祖將軍忠勇無雙,氣貫長虹。”盧象升的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瞬間壓下了屋內的躁動,“然,盛京城池,乃奴酋努爾哈赤傾力營造,墻高五丈余,基闊三丈,外有深壕,內儲糧秣,實乃龍潭虎穴。皇太極狡詐如狐,多爾袞勇悍如狼,彼等豈會輕易棄守堅城,與我軍于其城下浪戰?”
他指尖在沙盤上盛京與柳條甸之間劃動:“若我主力頓于堅城之下,師老兵疲,銳氣盡失。彼時,奴賊精銳鐵騎,或如毒蛇出洞,繞擊我軍漫長糧道;或如餓狼分群,斷我歸路;或尋隙猛攻我攻城疲敝之師側翼…此乃以我之短,撞敵之長,恐非破敵之策,反有傾覆之危。”
他的目光銳利如電,掃過崇禎、祖大壽,最后落在勇衛營左營主將周遇吉身上。周遇吉抱臂而立,面色沉凝如鐵,腰懸長刀,渾身透著百戰余生的煞氣,此刻微微頷首,顯然深以為然。
“奴賊之強,在野不在城!”盧象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其八旗鐵騎,來去如風,聚散如云,野戰奔襲,剽悍絕倫!尤以城外柳條甸駐守之兩紅旗,乃奴酋代善親領,麾下盡是其多年經營之死士,裝備精良,戰馬膘壯,實為皇太極拱衛盛京之最利爪牙!若能…”
他猛地將一枚代表明軍奇兵的紅色小旗,“啪”地一聲釘在柳條甸藍旗的側翼:“以偏師佯動盛京,吸引奴酋目光!再以精兵潛行,雷霆一擊,直撲代善老營!以我大明之神威火炮,摧其鋒銳;以堅固車陣,挫其沖勢;待其陣腳動搖,鐵騎盡出,側擊夾攻!畢其功于此役,務必盡殲兩紅旗精銳,斷皇太極一臂!則盛京震動,全局可活!”
“好!”一直沉默的周遇吉猛地踏前一步,聲如金鐵交鳴,目光灼灼盯著盧象升釘下的那枚小旗,“盧守備此策,直擊要害!末將愿為前驅,縱馬踏破奴營,斬將奪旗!”他腰間長刀仿佛感應到主人的戰意,發出低沉的嗡鳴。
崇禎的目光在祖大壽的剛烈、盧象升的深謀、周遇吉的銳氣間反復巡梭。連日來的焦慮、大凌河慘敗的陰霾、刺殺佟養性后稍得喘息又面臨巨大抉擇的壓力,在他年輕而蒼白的臉上交織。終于,那簇眼底的火焰轟然騰起,燃燒成帝王不容置疑的決斷!
“嗆啷——”
腰間的天子劍霍然出鞘半尺,冰冷的寒光瞬間照亮了沙盤上柳條甸的位置!
“祖大壽!”
“末將在!”祖大壽單膝跪地。
“命你統率山海關、寧遠諸鎮步騎主力,攜帶攻城重械,多張旗幟,廣布疑兵,大張旗鼓,兵發盛京城下!給朕造出雷霆萬鈞、誓破盛京之勢!務必讓皇太極相信,朕的傾國之力,盡壓于他城頭!將他牢牢釘死在盛京城內,寸步難移!”
“末將領旨!必叫奴酋寢食難安!”祖大壽聲震屋宇。
“盧象升!周遇吉!”崇禎的目光如電,射向二人。
“臣(末將)在!”盧象升與周遇吉同時躬身抱拳,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命盧象升總督此路奇兵,周遇吉為副將先鋒!統帶勇衛營左右營精銳步卒、神機營火器精銳、及精選關寧鐵騎一部!”崇禎的劍尖重重地點在柳條甸的藍旗上,幾乎將其碾碎,“偃旗息鼓,晝伏夜行,潛行至柳條甸!朕要你們,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代善的兩紅旗老營,給朕連根拔起!殺其精騎,焚其輜重,務必將代善賴以縱橫遼東的本錢——打光!殺盡!片甲不留!”
“臣(末將),遵旨!不破代善,誓不還師!”兩人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往無前的死志。
盛京城外,渾河之畔,柳條甸。
深秋的遼東平原,天地一片肅殺。渾河水嗚咽著流淌,卷起枯黃的敗葉。正紅旗與鑲紅旗的龐大營地,如同兩團暗紅色的火焰,依著河畔高地和稀疏的柳林蔓延鋪開。雖非戰時高度戒備,但營盤扎得極有章法,壕溝淺設,拒馬暗藏。一隊隊剽悍的八旗哨騎,如同幽靈般在營地外圍廣闊的枯草甸子上游弋,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四野,馬蹄帶起的煙塵在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尾巴。營內,人喊馬嘶,兵器碰撞聲、角弓試弦聲、甚至粗豪的笑罵聲混雜在一起,透著一股剽悍而自信的氣息。營地中央,那桿巨大的織金龍紋正紅旗和鑲紅旗纛旗,在暮色漸沉的秋風中獵獵作響,宣示著大貝勒代善的無上權威。
營地中央,一座寬大厚實的牛皮大帳內,炭火驅散了深秋的寒意。代善,這位努爾哈赤的長子,如今后金國權勢煊赫的大貝勒,正盤腿坐在厚厚的熊皮褥子上。他年近五旬,身材依舊魁梧雄壯,飽經風霜的臉上溝壑縱橫,一雙細長的眼睛開合間精光四射,如同鷹隼。他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絨布擦拭著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順刀,刀身映照著他沉靜如淵的臉龐。下首坐著幾位心腹甲喇額真和牛錄額真。
“報——!”一名探馬白甲兵帶著一身寒氣沖入帳中,單膝跪地,語速極快:“大貝勒!盛京急報!明狗大隊人馬,旌旗蔽日,塵煙漫天,已出錦州、寧遠,前鋒直撲盛京城下!看旗號,是祖大壽那老匹夫!人數…不下五六萬!還拖著許多攻城重器!”
帳內頓時一靜,幾位額真臉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哦?祖大壽?”代善擦拭刀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嘴角甚至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剛死了個佟養性,就敢傾巢來犯?看來崇禎小兒是急紅眼了。”他抬起眼皮,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盛京城高池深,大汗坐鎮,固若金湯。祖大壽這點人馬,不過是來送死,給城頭添些靶子罷了。”
“大貝勒,明狗會不會是虛張聲勢?誘我等出戰?”一名鑲紅旗的甲喇額真謹慎地問道。
“虛張聲勢?”代善將擦亮的順刀“鏘”地一聲歸入鞘中,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祖大壽傾巢而出,攜帶攻城重械,這聲勢可做不得假!他必是想趁佟養性新死,我軍士氣受挫,逼大汗出城決戰,或至少牽制我軍主力于城下,為其他方向做文章。”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在帳內投下巨大的陰影,走到懸掛的簡易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盛京位置:“傳令各牛錄,加強營防,斥候前出三十里!明狗主力既在盛京城下,其他地方若有異動,必是疑兵小股!告訴兒郎們,養精蓄銳!若盛京城下有變,或大汗有令,我兩紅旗的健兒,隨時可以像烈火一樣燒過去,把那些不知死活的明狗,燒成灰燼!”他的話語帶著強大的自信和嗜血的渴望,帳內眾將的疑慮瞬間被點燃成熊熊戰意。
“嗻!”眾將轟然應諾。
柳條甸以東二十里,無名溝壑。
夜色濃稠如墨,寒風刮過枯草,發出鬼哭般的嗚咽。在這片死寂的洼地中,卻潛藏著令人心悸的殺機。
盧象升伏在一處背風的土坎后,身上覆蓋著枯草敗葉,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依舊銳利如鷹的眼睛,緊緊盯著柳條甸方向隱約的火光。冰冷的夜風穿透他單薄的青袍,他卻渾然不覺。在他身后,是無邊無際的沉默。
兩千名勇衛營精銳步卒,身披厚實的棉甲或鎖子甲,緊握著長槍、刀牌、勁弩,如同雕塑般伏在冰冷的土地上,呼吸都壓到了最低。他們眼神堅毅,沉默中蘊藏著火山爆發般的力量。更后方,是神機營的陣地。數十門大小佛郎機炮、虎蹲炮、滅虜炮被巧妙地偽裝在溝壑和土堆后,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柳條甸營地的方向。炮手們如同撫摸情人般檢查著冰冷的炮身、藥包和沉重的彈丸。數百名火銃手則依托著臨時構筑的簡易土壘和預先安置的偏廂車、盾車,組成了數道交錯的火力線。而作為決勝力量的八百關寧鐵騎,人馬皆銜枚,蹄裹厚布,靜靜地佇立在最后方的陰影里,只有戰馬偶爾不耐地輕刨地面,噴出團團白氣。
周遇吉如同一尊鐵鑄的魔神,半跪在盧象升身側,手按在腰間長刀的鯊魚皮鞘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按捺的興奮:“大人,時辰快到了!代善老營燈火通明,尚無異常,祖將軍那邊應該已成功將皇太極的目光釘死在盛京城頭了!”
盧象升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穩定,如同磐石:“傳令各營,最后檢查火繩、藥包、兵刃。寅時三刻,以神機營炮火為號!記住,第一輪炮擊,務必覆蓋其馬廄、營帳密集處!火銃手,待其驚亂沖出,聽號令齊射,不得有誤!周將軍,待敵陣大亂,步卒纏住其主力,你即刻率鐵騎,自側翼直插其帥旗所在!目標——代善!”
“末將明白!”周遇吉眼中兇光一閃,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定要那老奴賊,見識見識我大明男兒的刀鋒!”
時間在冰冷的寂靜中一點點流逝,仿佛被凍結。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令人窒息。終于,東方天際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將夜幕撕開一道細小的口子。
盧象升猛地抬起手!
“放!”
他低沉而短促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轟!轟轟轟轟轟——!”
下一瞬間,死寂被徹底撕碎!神機營陣地如同火山噴發!數十門早已裝填完畢、校準精準的火炮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炮口噴吐出數丈長的赤紅烈焰,瞬間照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荒野!沉重的實心鐵彈、霰彈、燃燒彈,如同死神的請柬,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劃破冰冷的空氣,狠狠地砸向數里外尚在沉睡的柳條甸營地!
第一輪齊射,精準得令人膽寒!
“轟隆!嘩啦——!”實心彈如同隕石天降,狠狠砸入密集的營帳區,瞬間將厚實的牛皮帳篷連同里面的士兵撕成碎片,犁開一道道血肉胡同!霰彈在半空中如同致命的鐵雨,覆蓋了大片區域,將驚醒后茫然沖出帳篷的八旗兵成片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