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不急，等對面回報再說也不遲啊。”

盧象升冷哼一聲便直接大咧咧盤腿坐在了地下。

等了半刻之后，對面的回報來了。

“將軍，剛才的三炮全都打在了彩帶后方400步距離的位置上，與前面系著彩帶的樹干幾乎沒有便宜，全在一步之間！”

（備注：明代的一步是五尺，大概在一米三到一米五之間）

“什么？”

“沒測錯吧？”

“沒有，咱們兩組人輪流上去測的，確實是四百步之后，而且誤差在一步之內，其中一發更是在一條線上不差一毫！”

“啪!”

空氣中一聲脆響，老常用力甩了自己一個耳刮！

1600步？

這是什么概念？

這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平原上1600步的距離精準命中，關鍵還是小快靈大口徑。

壞了，剛才講話不該那么大聲的！

先前朝廷帶來的那些工匠在吃飯的時候竟然沒讓人上桌！

多少有點排擠的意思了！

“老常，你們這一批的老匠人能打出這么遠么？”祖大壽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回問直接讓現場的空氣變得凝固起來。

“呃……”

最怕的就是空氣突然的安靜。

“不是……主要老常是琢磨泥版澆鑄這一塊的……不是很那個……射程的話主要還是咱們膛內不平整所以始終上不去，有氣孔……”

“對對對，有氣孔……”

老常是錦州來的老人了，17歲從小學徒開始就跟著守軍混飯吃，從小作坊開始到如今接管大規模的鑄造坊，祖家三代人都極為依賴的老火氣專家了，這會頓時覺得面上無光。

畢竟朝廷與登萊府派來的那些個專家他之前吃飯的時候就刻意聊過，幾句話一聊——人是又年輕又專業，這讓他多少有些汗顏了。

“常管事的本事我們也是知道的，來之前師父就交代了，有什么不懂的就要虛心請教常管事，尤其是鉛彈研制上，如何保證既重又穩，常管事是這個！”

盧象升也不想傷了對反的面子，立刻沖著對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服了，老常我是真的服了，將軍善沖鋒還知火器，又得徐大人真傳，日后有任何差遣別的不說，就咱們老錦州的鑄造坊的那些個老弟兄們絕不會拖后腿的。”

“好了，好了，這不就挺好嘛，剩下的那幾門也拖過來，再射兩輪，咱們再搗鼓搗鼓！”

祖大壽立刻上前打圓場，眾人又急射了一輪之后皆比前一輪要多上幾步，且準星不降。

這不是概率問題，這就是實力！

“真的是太好了，之前咱們與佟養性的火炮營打過兩輪，咱們東門被轟出好幾個大窟窿，沖進不少八旗騎兵，莽古爾泰的彎刀差點直接劈在本將的腦門之上，若不是本將親自帶隊連夜重筑穩住局面真是不敢想象啊。”

“咱們城頭不是也有火炮嗎？”

“咱們也轟了兩輪，沒用！”

“夠不著啊，就差這一百五十步，你說氣不氣人？”一名炮兵一邊蹲地撫摸著面前的輕炮一邊搖晃著腦袋，眼中滿是不甘與欣喜。

不甘的是，作為炮兵的自己在對面炮陣開火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欣喜的是，如今強援到來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

“現在有了這些就好辦了，咱們不用干瞪眼了，直接出城去尋他們。”

“對，城墻上的火炮就集中轟那些攻城的兵士就可以了，佟養性以及他的火炮營交給咱們就行了！”

“佟養性的烏真超哈終于遇上對手了，好，好哇，走，盧守備，咱們進府再細究！”

祖大壽手臂剛揚至半空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咬著牙尷尬笑了笑：“真是慚愧啊，這么關鍵的時候被對面放了一箭不能親自帶兵出城與盧守備聯手殺敵，真是不過癮啊。”

“還有人能在對戰中射傷將軍？”盧象升趕緊上前寬慰。

“是啊，一個叫鰲拜的小將，鑲黃旗的，只知道祖上有點底子，甚是勇猛，對了，他叔叔就是五大橙之一的費英東。”邊上的副將立刻接過了話茬。

“那就對了，蘇完部落的索爾果之孫，金人多韓勇，誠不欺我！”盧象升也感慨了一句。

“盧守備久在南面，竟然對金人也這么了解？”

“臨行前陛下特意交給我一本小冊子，上面不但又八旗力量的主要分配圖還有蒙古部落的信息，甚至還有索倫兵的介紹，將軍若是感興趣回頭咱們一起細致研究研究，如何？”

“還有索倫兵？那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祖大壽嚴重立馬放光。

“什么索倫兵？”副將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咧嘴笑了笑。

幾人剛邁入將軍府，一名小將便立刻拱手向前朗聲道：“索倫并非一個族群，而是一群人的統稱，在黑龍江之北極寒之地，達斡爾與鄂倫春人為主，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耐力極強，與金人是雇傭關系，金人用鐵器，甲胄與糧米令其出征以區區1300之眾橫掃蒙古諸部，生擒王公17人之多。”

“這位是？”盧象升笑著點了點頭同時揚起手臂笑著問道一旁的祖大壽。

能在將軍府自由行走且佩戴挎刀的定然是親近之人。

“慚愧，這位正是本將的外甥，寧遠總兵官吳襄之子吳三桂，今年剛滿19。”

“三桂，快來拜見盧守備！”

“標下見過盧守備！”

“方才酒席上就想去敬酒了，奈何離的太遠……”

“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帶來的兵士中也有一批和你一般大小的新兵，你們可以多青筋親近，多熟絡一些也利于日后守城嘛。”

“轟隆！”

“轟隆！”

這邊話音剛落，城門那邊又響起了炮聲！

“報！！”

“將軍，金人的炮兵又開始轟城了！”

“帶兵的是何人？”

“對面的昂幫章京佟養性以及手下大將馬光遠，共有大炮20門，輕炮近百門。”

“佟養性的烏真超哈幾乎是全出動了啊。”

“重炮20門？這幾乎是佟賊的所有力量了！”

“走，上城門看看去！”

幾人快步來到了南門的城墻之上，一發炮彈就在眼前炸開，灰塵揚起中盧象升伸手朝前一指：“哪個是佟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