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夢，你看到誰了？”電話那頭的秦默有些好奇。

“就那個，你也認識的…”夢郎的嘴角抽了抽，“一個月被帶來我們異調局好幾次，做精神凈化和記憶清掃的那個。”

“前程序員劉明承？”秦默脫口而出。

“對，你說這小子為什么來東城通訊設備工廠附近？”

“不知道，不過我和你說，這小子應該有點東西的。”

“怎么說？”夢郎好奇道。

“上次不是剛給他做完污染清除嗎？”秦默語氣里透出分享八卦的興奮，“正好碰到了局里返聘的神婆。”

“神婆？那個神神叨叨，不通過邏輯分析和靈能檢測器探查，有時候能算出污染源的那個老太婆？”

“對，當時我就看她臉色變了，然后掏出一張大災變前的黃色符紙，啪地一下貼在劉明承背后。”

“你猜怎么著”，秦默壓低聲音裝作神秘的樣子，“那符紙直接黑了！”

夢郎：“…”

“你說，是不是和那位有關？前兩天我們平陽區雜貨鋪觀察組看到他去過那里，還拎著一袋水果。”

“噓，和那位相關的事情，不可妄議，不可猜測。”

………

劉明承站在街邊，看著閃爍的霓虹燈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張皺巴巴的招聘廣告。

廣告上有著幾個黑體加粗大字【夜班倉管，日結500，包吃住】，字跡在手汗的潮濕中已經有些模糊。

“說好一起搞驚悚游戲，打造粉絲生態圈閉環”，劉明承扶了扶眼鏡，搖了搖頭，“結果轉頭連電話都不接了。”

“嗶。”

一輛公交車停在面前，車門打開。

劉明承看了一眼公交車，內心開始掙扎。

說真的，讓他一個程序員去看倉庫，是有些不愿意的。

但奈何中年失業不如狗…

“不，我還年輕”，劉明承把頭頂稀疏的一縷頭發攏到左邊，“算了，不去了。”

“不…日結500，還是去吧。”

“算了，上夜班總有點心慌慌的。”

“不…那個主管說以后有可能把倉儲出入庫數字化系統全部包給我來做，還是去吧。”

“小伙子，你上不上車！”公交車司機急了。

“去了！”劉明承邁出右腳踏上公交車，“這個工作看上去挺輕松的，我還能利用工作時間做做軟件外包。”

“最近雖然有些倒霉，但我不信次次都這樣！”

而且…

雖然馨苑小區遇到入室盜竊，但獲賠一個月房租7000。

黑松公寓被房東惡作劇關小黑屋，但獲賠5000。

渡邊料理吃完拉肚子半個月，獲賠6300。

這些都是平江城巡查局直接撥款賠付的。

說不定是一條發財之路？…劉明承有時候腦子里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下一站，老工業區東站，請準備下車的乘客...“機械的報站聲打斷了劉明承的思緒。

他抬頭看了看車廂，除了他和司機，只有角落里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

老人的臉藏在陰影里，只能看到一雙泛白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劉明承迅速移開視線，面無表情，心里毫無波瀾。

雖然放以前，這種眼神會讓自己有些心驚，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好像自己的膽子大了很多。

公交車“吱呀“一聲停在了一個昏暗的站臺。劉明承起身時，余光瞥見那個老人突然向他伸出手，干枯的手指間夾著一張紙條。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卻聽見老人用沙啞的聲音說：“別去...那地方...吃人...我的兒子就是…“

劉明承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隨即自嘲地搖搖頭。他快步下了車，沒有接那張紙條。

“開玩笑，哪個資本家不吃人！”他揮舞著拳頭。

劉明承按照廣告背面的地圖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路。

兩側的廠房黑黢黢的，只有零星幾盞路燈發出淡淡的白光。

越往里走，感覺周圍越是安靜，最后兩兩旁路邊草叢里蟲子的鳴叫都完全消失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平江東城通訊設備工廠“。

一塊略帶銹跡的公司門牌有些歪斜地掛在大門上。

劉明承看了看手表——11:50，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沒有回應。

他又按了一次，這次時間更長。就在他準備第三次嘗試時，大門“吱嘎“一聲自動打開了，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有人嗎？“劉明承的聲音在空曠的廠區內回蕩，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剛跨過門檻，身后的大門就“砰“地關上了。

“新來的？“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從側面傳來。劉明承轉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色制服的門衛從陰影中走出來。

門衛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也許是光線太暗的緣故，他的臉有些看得不太真切。

“怎么這個門衛…有點像之前公交車上遇到的老頭？”劉明承有些不確定。

“我是來應聘的。“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禮貌。

…這些門衛都是有背景的，不能得罪。劉明承有著豐富的應聘經驗。

門衛沒有回答，只是機械地遞給他一張工卡，上面已經印好了他的名字和照片。

“去B區地下室，他在等你。“門衛說完就動作僵硬地轉身走回了陰影中。

劉明承低頭看著工卡，照片上的自己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還沒面試呢就做好工卡了？”他有些奇怪，“完全不符合公司流程嘛。”

工廠內部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走廊錯綜復雜，墻壁上貼著已經褪色的安全生產標語。

劉明承注意到，標語墻上有著很多紅色的污漬，有些標語中的“安全“二字都有涂鴉和破損的痕跡。

有些標語卻十分嶄新，仿佛是這些標語和墻壁都經常更新和修飾。

按照墻上的指示牌，他向B區走去，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異常響亮。

越往里走，溫度似乎越低。轉過一個拐角后，他看見了一部老式電梯，鐵柵欄門半開著，像是正在等待他的到來。

電梯內部空間狹小，燈光忽明忽暗。劉明承按下B2按鈕，電梯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開始下降。

“這電梯真的在移動嗎？還是只是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模擬下降的感覺？”他感覺電梯下降的時間異常漫長。

終于，電梯一震，停了下來。柵欄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條昏暗的走廊。走廊盡頭有一扇磨砂玻璃門。

劉明承走到門前，剛抬起手準備敲門，門卻自己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在門后，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

“劉明承先生，準時到達，很好。“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是趙志明，這里的廠長。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