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趙廠長。”劉明承禮貌微笑，按照面試流程遞上打印出的一疊簡歷。

“我看過你的簡歷了，“趙志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翻開，又合上。

“很好，很對口。你被錄取了。“

…太草率了吧，劉明承瞪大了眼睛，這樣的面試他之前從來沒有體驗過。

趙志明沒有理會他的驚訝繼續道，“夜班工作很簡單，主要是產品的入庫點檢，順便盯著生產監控，看看有沒有偷東西的情況。”

說著，趙志明僵硬地笑了一下，“當然，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

“工作時間午夜12點到凌晨6點，工資日結，現金支付。“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合同，“簽個字，今晚就可以開始工作。“

劉明承低頭看合同，紙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幾個詞異常清晰，“自愿加班“、“意外免責“、“放棄追訴權“。

很正常的合同…他點點頭沒有猶豫簽下名字。

“很好，“趙志明收起合同，突然伸手抓住了劉明承的手腕。

他的手十分冰冷，“歡迎加入東城通訊設備工廠大家庭。你的工位在監控室旁邊的檢驗區，我帶你去。“

“在這之前，先帶你熟悉一下生產線吧。”

劉明承想抽回手，卻發現這位廠長的力氣大得驚人。

他被半拖半拽地帶出了辦公室，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了一個巨大的車間門前。

趙志明推開門，一股隱約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劉明承捂住口鼻，同時心里有些驚異。

為什么電子廠會有這樣的味道？

整個工廠十分寂靜，只有流水線發出均勻的咔嚓聲，此外沒有任何的聲音。

劉明承站在廠房入口處，看著面前傳送帶緩緩移動，送來一個個半成品的通訊模塊。

周圍的工人們整齊地排列在流水線兩側，每個人都站在用黃色膠帶標記的固定位置上。

他們的動作精準得可怕，抬手、低頭、翻轉電路板、放下，每個動作都像是被同一個程序控制著，節奏分毫不差。

所有人面色灰白，眼神空洞，動作機械得如同提線木偶。

劉明承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女工。她約莫三十歲左右，面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中的電路板，眨眼的頻率異常緩慢，幾乎每十秒才眨一次。

“專注工作。“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劉明承猛地抬頭，發現廠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女工身后。

組長的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有些奇怪。

女工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睛再也沒有眨動過。

一名男工人站在流水線旁，動作機械地往機器里送料。

“咔嚓”，一聲輕響。他的手指不小心卷入了機器，卻沒有一絲反應，繼續重復著上料的動作。

“這是...“劉明承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特殊訂單，“張德海的聲音突然貼近他的耳朵，氣息冰冷，“你只需要檢查產品是否外觀有問題，很簡單。“

他指向流水線盡頭的一個空位，“那就是你的工位。“

這個工廠太詭異了…這都不是當牛馬了，這是當牛肉啊！…劉明承后退了兩步，

“趙…趙廠長，我…我不想干了，我突然想到我太奶年紀大了，晚上還需要照顧…”

“呵呵呵…”趙志明愣了一下，但隨即露出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沒有放下。

劉明承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被迫向前走去。經過流水線時，他注意到那些工人對他的到來毫無反應，甚至連眼珠都不轉動一下。

他們的制服領口處隱約露出青紫色的皮膚，上面布滿了怪異的血管。

“開始工作吧，“趙志明遞給他一副橡膠手套，“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工作。”

劉明承顫抖著接過手套。

然后突然丟在趙志明的臉上。

“跑啊！”

劉明承拔腿狂奔起來，他感覺最近自己的膽子大了不少，好像這些詭異的場面不知道為什么都有些習慣了。

隨著他的跑動，原本機械著操作的工人突然同時抬起頭，齊刷刷地看向他，眼神空洞，嘴角緩緩上揚，露出和趙志明一模一樣的標準微笑。

劉明承的喉嚨發緊，看到那一個個頭顱同時轉動，發出機械齒輪般的“咔嗒“聲，幾十雙眼睛在慘白的燈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他整個腦袋都炸毛了。

“嘩啦啦”，他撞翻了幾個零件臺，里面的螺栓散了一地，運動鞋踩在油滑的地面上發出刺耳的吱嘎聲，身后突然爆發出一陣腳步聲，所有人從四面八方朝他跑來。

劉明承沖向車間的消防出口，手指剛碰到金屬門把，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把手傳來。門把手上像結了一層薄霜，怎么也拉不開。

“該死！“他縮回手，轉身拐向原材料倉庫。倉庫的熒光燈管滋滋作響，光線忽明忽暗。

每次閃爍的間隙，他的眼角都能看到那些工人的身影又近了幾分。

他們的動作不再僵硬，而是變得異常靈活，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彎曲著，像蜘蛛般快速爬行。

一滴冷汗滑進劉明承的眼睛。他胡亂抹了把臉，突然發現掌心沾滿了暗紅色的液體。

不知道何時起，他的耳朵、鼻子和眼角都在滲血，而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倉庫盡頭有一扇小門，標著“質檢室“。劉明承跌跌撞撞地沖過去，用力撞開門，反手鎖上。

雜亂的質檢室里雜亂地擺放著各種設備，彌漫著焦糊味，墻上布滿蛛網般的電線。

他背靠著門大口喘息，門外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尖利得讓人牙酸。

“劉明承...“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是廠長趙志明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聲，

“你為什么要跑？你已經簽了合同了。“

通風口的鐵柵欄突然崩飛，一團黑影從管道中涌出。

“臥槽…”劉明承看到趙志明的身體居然扭曲糾纏著帶著塊血肉模糊的組織，從通風口鉆出半個身體向他蠕動而來。

“太奶保佑！”劉明承尖叫著踢開質檢室另一側的檢修門，鉆進了工廠的地下管道系統。

黑暗瞬間吞沒了他，只有遠處安全出口的綠燈提供微弱的光亮。管道里回蕩著液體流動的聲音，流經腳邊的水粘稠著，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突然，劉明承的腳突然被什么東西抓住。他低頭看去，一只蒼白的手從排水口伸出，死死攥住他的腳踝。

黑暗中，劉明承不敢回頭，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貼著他的后頸呼吸，

“找到你了。“身后傳來趙志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