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符的震動還在掌心發燙，我捏著那枚刻著銅錢紋的小銅管，望著李明軒甩袖而去的背影，突然就笑出了聲。

他月白錦袍下擺沾了點擂臺的灰，剛才甩得太急，那羊脂玉牌撞在臺角時，我分明看見牌面裂了道細縫——活該，誰讓他總把“嫡系”二字刻在骨頭里晃悠。

“崽？發什么呆呢？”老爹的聲音又從傳音符里鉆出來，帶著點小得意，“我跟你說啊，那金丹老夫人喝了靈奶茶直拍大腿，說比她當年在蓬萊島喝的云霧茶還香！這單賺了八十中品靈石，系統提示今天簽到獎勵能升兩檔！對了，那名字定了沒？‘云影’多好，聽著就像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云影吧。”我應了一聲，低頭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

老爹今早塞進來的粗布衣裳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青灰色的料子洗得發白，領口打著兩個補丁——他非說“越普通越安全”，還說這是他當年跑長途時穿的舊衣改制的，“有煙火氣，不像修士衣裳”。

換衣服是在演武場后頭的茅房。

我脫了萬寶閣旁支特有的玄色短打，套上粗布衣時，后腰被補丁磨得發癢。

鏡子里的人立刻變了樣：沒有家族徽章，沒有束發玉簪，碎發沾著點水隨意翹著，連眉眼都跟著模糊了幾分。

我對著破鏡子扯了扯衣領，突然想起小時候老爹教我“扮豬吃虎”的口訣：“衣裳要舊，眼神要鈍，動手時要像悶棍——”

“下一輪，云影對陣韓風！”

司儀的聲音穿透茅房的破窗，我拍了拍衣襟上的草屑，把儲物袋里的引氣符往袖管里塞了塞。

這是老爹今早用靈奶茶跟陣法師換的，說“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扔符，扔完符就喊救命——但咱觀棋肯定用不上”。

擂臺邊圍了不少人。

我剛走上去，就看見對面站著個穿靛青直裰的青年。

他眉間點著粒朱砂痣，發尾系著根紅繩，正歪頭打量我，目光像掃過市集上的新奇玩意兒：“云影？沒聽過這號散修啊。道友是從哪個山頭來的？”

“山野小修，不值一提。”我垂著眼，腳尖蹭了蹭擂臺的青石板——這是老爹教的“裝慫三連”之一，“平時在青蚨城賣賣靈草，湊錢來參加試煉。”

“賣靈草？”他眼睛亮了亮，“我上月在南荒收了批火棘果，正愁沒銷路呢！道友可識得——”

“開始！”劉長老的驚堂木拍響，打斷了他的話。

韓風的攻勢來得挺猛。

他捏著柄鐵骨扇，一上來就是三記“烈風斬”，扇骨帶起的風刃割得我臉生疼。

我往后退了兩步，故意踩了個踉蹌——這是“裝菜雞”的關鍵，得讓對手先松口氣。

果然，他見我狼狽，嘴角翹了起來，扇骨在掌心敲了敲：“道友這身法……莫不是練岔了？”

“可不嘛。”我摸著被風刃劃破的衣袖，突然腳尖點地。

云影步的口訣在識海里轉了個圈，再抬眼時，韓風的瞳孔猛地縮了縮——我明明在他左邊三步，眨眼就到了他右側。

他慌忙揮扇格擋，卻只掃到我衣擺的殘影。

“好身法！”觀眾席有人喊了一嗓子。

我瞥見蘇婉兒正扒著欄桿，眼睛瞪得溜圓；陳大牛舉著個肉包子，連咬都忘了。

韓風喘了口氣，鐵骨扇“唰”地展開，扇面浮現出火焰紋路：“看來是我小瞧了道友。接這招‘赤焰焚心’——”

他話音未落，斜刺里突然飛來道青色流光。

是隔壁擂臺的比賽出了岔子！

個穿黃衣的修士被對手的“石錐術”逼到角落，石錐擦著他脖子扎進擂臺，濺起的碎石子砸得他額頭出血。

他慌不擇路，竟往韓風的“赤焰”里撞去——要是被卷進去，少說脫層皮。

我想都沒想，腳尖點地連踏七步。

云影步帶起的風卷著我沖過去，在赤焰燒到黃衣修士前的剎那，拽著他后腰往旁一甩。

兩人摔在擂臺邊的軟墊上時，我聽見劉長老的驚堂木又響了：“停！黃衣修士違規闖入，判負！云影……救人心切，算平局！”

“謝……謝道友！”黃衣修士捂著額頭，手都在抖，“我叫張二牛，回頭請你喝靈酒！”

觀眾席炸開了鍋。

陳大牛把包子扔上了天，蘇婉兒拼命鼓掌，連劉長老都摸著白胡子笑：“這云影小友，倒是有幾分俠氣。”

韓風走過來，遞了張止血符給我：“道友這身法，怕不是高階步法？”他盯著我沾了灰的袖口，“方才那幾步，像極了我在古籍里見過的‘云影九折步’——”

我心里一緊，面上卻堆出憨笑：“哪能啊？我就是……跑慣了山路。”

他沒再追問，只拍了拍我肩膀：“不管怎樣，交個朋友？我韓風，南荒來的散修，最佩服能救命的好漢。”

我正想應，褲腳突然被扯了扯。

低頭一看，小寶從儲物袋里鉆出來，毛茸茸的腦袋蹭著我手背，小狐貍嘴一張一合：“吱吱——李明軒在演武場西邊的偏殿，跟個灰袍老頭說話，手里拿著個黑瓶子。”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小寶的靈識能覆蓋半里地，它說的準沒錯。

李明軒那小子，上回在祠堂摔我手札時，眼里就閃著這種陰鷙的光——他準是在搞什么鬼。

“云影小友？”劉長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頭，見他正站在擂臺邊，手里端著杯茶，目光像秤砣似的壓在我身上，“你這身法，倒讓老夫想起三十年前，有個叫‘云無痕’的散修……”他頓了頓，“不過那都是舊話了。小友繼續加油，這屆試煉，老夫很期待。”

我笑著拱了拱手，掌心卻沁出冷汗。

劉長老是萬寶閣的客卿，見多識廣，他這話說的……莫不是看出什么了？

“觀棋！”

蘇婉兒的聲音從休息區傳來。

她揮著帕子跑過來，陳大牛跟在后面，手里還攥著半拉包子：“剛才那下帥呆了！晚上去我那小院子唄？我讓廚房燉了靈雞湯，咱們商量商量下輪怎么打——”

我看了眼西邊的偏殿方向，又摸了摸小寶毛茸茸的腦袋，笑著應下：“成啊。等我換身衣裳，咱們邊吃邊聊。”

晚風卷著萬寶閣的茶香吹過來，我望著天空漸沉的暮色，突然聽見識海里老爹的聲音：“崽啊，我剛用今天賺的靈石換了套聚靈陣圖！晚上給你送過去，保準你修煉快三成——對了，李明軒那小子要是敢搞鬼，咱就用他送的‘見面禮’回敬！”

我摸了摸袖管里的引氣符，又看了眼正沖我晃尾巴的小寶。

今晚的靈雞湯，怕是要喝得有些“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