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王庭的圣火壇前，夜風卷著狼頭旗獵獵作響。赫連蒼狼緊握狼牙棒的指節泛白，眼睜睜看著被云曦瑤救下的牧民們從四面包圍上來，彎刀在月光下連成銀色的環。壇頂的圣火突然爆起三尺高的烈焰，將墨沉淵銀甲上的血痕照得如同新綻的紅梅。
“你以為這些賤民能救你？”赫連蒼狼猛地揮棒砸向地面，震得圣火壇基座簌簌落沙，“云曦瑤那個女人早就該死！當年她爹云嘯天壞我大計，如今她又想壞我與風啟揚的好事——”
“住口！”墨沉淵踏前一步，寒星劍挑起壇邊的圣火，劍尖火焰如靈蛇狂舞，“七年前你假意投誠，我放你一條生路，就是為了今日！”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張武帶著驚風堂死士沖破北蠻后陣，手中“風雷令”金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旗面用云家子弟的鮮血繡著北斗七星，每顆星芒都沾著暗紅血痂。
“將軍！京城密使已收到密信！”張武拋來一個油布包，“風啟揚私通北蠻的證據，都在里面！”
墨沉淵接住油布包的瞬間，赫連蒼狼突然甩出暗藏的鐵鏈，狼牙棒帶著破空聲砸向他后心。千鈞一發之際，踏雪神駒猛地撞開主人，鐵蹄踏在鐵鏈上濺起火花，卻被赫連蒼狼一棒打斷前腿。
“踏雪！”墨沉淵抱住倒地的神駒，看著它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銀甲染血，寒星劍卻依然直指敵人。他想起七年前云曦瑤為踏雪接生時的笑臉，那時她曾說：“墨郎，這匹馬像你，外冷內熱。”
“殺了他！”赫連蒼狼嘶吼著指揮騎兵沖鋒，卻沒注意到圣火壇的基座正在緩緩裂開。墨沉淵將油布包塞進張武手中，從懷中取出那封沒寫完的遺書，血珠滴在“愛？不愛？”四字上，竟暈染出云曦瑤常用的朱砂色。
“瑤瑤，你看——”墨沉淵將遺書按在圣火壇的裂縫處，壇內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赫連蒼狼驚恐地發現，壇頂的圣火順著裂縫灌進基座，照亮了里面塵封的木箱——箱中整齊碼放著韋昭通敵的密信原件，每一封都蓋著云嘯天的帥印，卻用北蠻文字寫成。
“這是……”赫連蒼狼伸手去搶，卻被墨沉淵一劍斬斷手腕。鮮血濺在密信上，與云曦瑤的遺書上的血跡交融，竟形成一個完整的“愛”字。
“七年前，云老元帥就發現了韋昭的陰謀，”墨沉淵的聲音在圣火中回蕩，“他故意用北蠻文字寫信，就是為了讓你赫連蒼狼放松警惕。而瑤瑤……她早就知道一切。”
閃回畫面突然插入：三年前的雨夜，云曦瑤在書房臨摹北蠻文字，墨沉淵推門而入時，她迅速將信紙藏在妝匣底層。“墨郎，”她笑著舉起狼毫，“學些敵人的文字，日后好罵他們。”如今想來，她那時早已接過父親的重擔，暗中編織著復仇的網。
“不可能！”赫連蒼狼捂著斷腕后退，“她明明來黑戈壁找我要密信……”
“那是她故意讓你以為！”張武揮旗上前，金旗掃過赫連蒼狼的面甲，“小姐用狼頭印拓片做餌，就是要引你和風啟揚露出獠牙！”
圣火壇的裂縫越來越大，露出通往地下的階梯。墨沉淵拾級而下，發現墻壁上刻著云曦瑤的筆跡：“墨郎親啟：當你看到這些時，我已不在。韋昭與風啟揚勾結多年，密信藏于圣火壇下，而‘風雷令’的真正代價，是用云家血脈點燃圣火……”
字跡突然中斷，最后畫著一朵未完成的桃花。墨沉淵指尖撫過石紋，想起她曾說要在北蠻種滿桃花，原來不是戲言——她用生命做肥，只為在這荒漠中綻放真相的花。
“轟隆！”圣火壇頂部突然坍塌，赫連蒼狼被墜落的石塊砸中，臨死前指著墨沉淵嘶吼：“你以為贏了？風啟揚早就在玄甲關布下天羅地網——”
“他布的網，早已被我女兒撕破了。”蒼老的聲音從階梯盡頭傳來。墨沉淵轉身，看見云嘯天拄著拐杖走來，身后跟著京城密使。老元帥的頭發全白了，卻依然腰板挺直，手中拿著風啟揚通敵的密信副本。
“爹？”墨沉淵震驚地看著死而復生的岳父，“您不是……”
“我若不裝死，怎能引出韋昭這條老狐貍？”云嘯天撫摸著圣火壇的石壁，“瑤瑤知道我被風啟揚囚禁，便用驚風堂的力量暗中營救，又以自己為餌，引風啟揚和赫連蒼狼入甕。”
閃回再次浮現：云曦瑤在死亡沼澤邊寫下遺書，筆尖懸在“愛”字上方時，風啟揚的刺客已悄然靠近。她沒有呼救，只是將密信藏入貼身的銀鎖，任由毒針刺入后頸——她用死亡完成了最后一步布局，讓墨沉淵循著“愛？不愛？”的質問，一步步揭開真相。
“那封遺書……”墨沉淵拿出染血的素箋，淚水終于決堤，“她是想問我，是否愛她的謀略，還是愛她的人？”
云嘯天接過遺書，蒼老的手指拂過血字：“不，她是想問自己——愛這家國大義，還是愛你這個不懂她的丈夫。”
圣火壇外，張武已肅清殘敵，驚風堂死士們跪在地上，露出頸間的云家印記——原來他們都是云家旁支，當年被云嘯天秘密送往各地，如今終于等來復仇之日。
“將軍，”張武呈上染血的“風雷令”，“云家子弟用精血喚醒的死士，已控制玄甲關。風啟揚得知密信敗露，已畏罪自殺。”
墨沉淵接過令旗，旗面的血痂突然裂開，露出云曦瑤繡在夾層的小字：“墨郎，若得生還，去江南看桃花。”
三日后，玄甲關城頭重新升起“鎮北將軍府”的大旗。墨沉淵站在垛口，手中捏著那封沒寫完的遺書，看著遠處駛來的馬車——云嘯天帶著云曦瑤的衣冠冢歸來，棺木上刻著她最愛的桃花。
“瑤瑤，”墨沉淵將遺書放在棺蓋上，用寒星劍刻下后半句，“愛，從未改變。”
江南的桃花年年盛開，而玄甲關的城墻上，至今流傳著鎮北將軍與夫人的故事。有人說她死于陰謀，有人說她化身桃花仙子，但只有墨沉淵知道，那封沒寫完的遺書，早已在圣火焚心的那一刻，寫下了最深情的答案——愛，是她用生命布下的局，也是他用余生守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