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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與火(宴會廳?陸沉)

凌晨四點的宴會廳像具被剖開的巨獸,不銹鋼操作臺在冷光燈下泛著幽藍的光,與烤箱透出的暖黃形成鮮明對比。陸沉站在中央,主廚刀在鵝肝上落下的角度精確到十五度,每片厚度均為三毫米,如同精密儀器切割的標本。我數過,他切完三百克鵝肝共需七十二刀,刀刀之間的停頓間隔始終是零點八秒——這個節奏與清潔車碾過走廊地毯的頻率完全一致。

“林博士對食材的肌理很感興趣?“他頭也不抬,刀刃與砧板碰撞出規律的節奏,像某種隱晦的摩斯密碼。蒸汽從旁邊的燉鍋中升起,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卻讓耳后那片三葉草刺青更加清晰——和許曼婷照片里的孤兒院圍墻圖案分毫不差。刺青邊緣有燒傷疤痕,呈不規則鋸齒狀,像是用煙頭燙出的印記,與許曼婷乳溝處的舊傷形成殘酷的呼應。

“只是覺得陸師傅的刀工像在做外科手術。“我湊近些,砧板邊緣擺著個三葉草形狀的模具,內側還沾著未干的血紅色素,“昨天甜品區的杏仁酒......“話未說完,他突然放下刀,用亞麻布仔細擦拭刀刃,動作輕柔得如同擦拭某件珍貴的首飾。刀刃反射的冷光掃過他瞳孔,琥珀色的虹膜里有細碎的光斑跳動,讓我想起實驗室里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昆蟲標本,美麗而死寂。

“杏仁酒不適合搭配鵝肝。“他的聲音像冰水里浸過的不銹鋼,“張世豪對杏仁過敏,這點林博士應該知道。“他轉身打開冷藏柜,取出塊裹著保鮮膜的肉排,我瞥見標簽上的日期:2025年 5月 27日,正是張世豪死亡的前一天。保鮮膜上凝結的水珠滴在他手背,滑過三葉草刺青的葉脈,像道轉瞬即逝的淚痕。肉排下方壓著本冷藏日志,封面上“許曼婷胰島素注射記錄“的字樣赫然在目,記錄人簽名是陸沉的筆跡。

烤箱突然發出蜂鳴,陸沉戴上隔熱手套,取出一盤肉桂卷。甜膩的香氣瞬間彌漫整個空間,混著砧板上的鵝肝油脂味,形成某種令人不適的味覺悖論。他將肉桂卷擺進展示柜時,我注意到每個卷心都被切成三葉草形狀,中心嵌著粒烤焦的杏仁——這個細節與許曼婷指甲上剝落的水鉆位置驚人地一致,而杏仁表面的焦痕,恰似張世豪尸體旁發現的肉桂碎屑形態。

“許曼婷昨晚......“我試探著開口,話卻被他突然的動作打斷。他拿起噴壺,對著展示柜玻璃噴灑清潔劑,三葉草 LOGO在水霧中扭曲變形,像張正在融化的人臉。清潔劑的薄荷味與肉桂香混合,形成一種詭異的清新感,讓我想起許曼婷房間門縫里鉆進的清潔車氣味。“小婷有夜盲癥。“他的聲音被噴壺的嘶鳴聲切割得支離破碎,“昨晚她在泳池摔了一跤,膝蓋縫了三針。“他卷起褲腳,露出小腿內側的縫合痕跡,用的是外科手術專用的可吸收線,針腳細密如三葉草的葉脈。

清潔劑順著玻璃流下,在地面積成小水洼,倒映出陸沉緊繃的下頜線。我想起法醫報告里提到的“死者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DNA比對結果尚未出爐,但此刻看著他指節上的新鮮劃痕——三道平行的淺傷,深度約零點五毫米,與許曼婷鎖骨處的指痕寬度一致——忽然有了某種確切的預感。這些傷痕的位置,恰好是握刀時拇指、食指、中指的著力點。

“上周四晚上九點十七分。“他突然開口,芒果汁滴在操作臺上,形成不規則的三葉草形狀,“張世豪在宴會廳吃了含杏仁的馬卡龍,過敏性休克。“他的語速極慢,每個字都像冰塊投入沸水中,“小婷當時正在背圓周率,聽到動靜時他已經臉色發紫。“陸沉拿起芒果核,用刀尖剔出果肉,動作精準得如同在做顱骨解剖,“她跪在地上做人工呼吸,睫毛上全是眼淚——像株被踩進泥里的三葉草。“

我看見他手腕的青筋隨著敘述突突跳動,切芒果的力度大得幾乎要將砧板劈裂。芒果汁滲進砧板的紋路,形成深色的脈絡,像極了張世豪尸檢報告中的腦血管造影圖。“急救箱里的腎上腺素不見了。“他忽然說,刀尖挑起塊芒果肉,在燈光下轉動,“有人用空針管換走了藥劑,就像......“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展示柜里的肉桂卷,“就像用肉桂卷換走了杏仁酒。“

烤箱在此時發出“叮“的提示音,新一批肉桂卷彈出,甜膩氣息里混著極淡的、屬于兇手的冷靜。陸沉摘下手套,扔進垃圾桶,動作帶著某種決絕。我注意到他內襯袖口露出半截銀色鏈子,鏈子末端掛著枚手術刀吊墜,刀柄刻著細小的三葉草紋路——和我在清潔車鑰匙串上看見的掛件一模一樣。吊墜邊緣有磨損痕跡,像是長期被手指摩挲的結果,如同兇手反復校準兇器的角度。

“林博士知道嗎?“他的聲音從冷庫深處傳來,帶著金屬的回響,“恐懼發作時,人的唾液會分泌一種特殊酶,能讓杏仁的苦味變得甘甜。“他推著食材車出來,車上擺著個標有“杏仁粉專用“的密封罐,罐身貼著張褪色的標簽,上面是許曼婷的字跡:“陸哥說,這是勇氣的味道。“標簽邊緣有被水洇過的痕跡,和我在清潔車碾過的便簽上看見的水漬形狀一致,暗示著某種液體的交換過程。

窗外開始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掠過宴會廳的水晶吊燈,在陸沉臉上投下復雜的光影。他拿起主廚刀,在指尖轉出漂亮的刀花,刀刃反射的光晃過我眼睛的瞬間,我忽然想起許曼婷后腰的手術刀疤痕——那道疤痕的長度、角度,與眼前這把刀的尺寸完全吻合。刀刃上刻著編號“007“,與清潔車的編號“CL-07“形成微妙的呼應,仿佛在暗示某種工具的雙重用途。

“張世豪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五點十七分。“陸沉忽然說,將刀插入刀架,每個刀柄都刻著編號,從 001到 012,“而清潔車經過 808房門口的時間,恰好是五點十七分零三秒。“他轉身看向我,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微微收縮,像兩滴即將凝固的蜂蜜,“這個時間差,足夠讓某些東西,隨著地毯的絨毛,永遠消失在清潔車的滾刷里。“他的語氣平靜如死水,卻讓我想起實驗室里設定好程序的機械臂,精準執行著某個致命的指令。

我感到后頸一陣發涼,下意識摸向口袋里的錄音筆。陸沉卻拿起塊抹布,開始擦拭操作臺,動作行云流水,如同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抹布經過那灘芒果汁時,三葉草形狀的痕跡被迅速抹去,只留下淡淡的黃色印記,像片被踩扁的花瓣。這個動作讓我想起犯罪現場清理者的專業手法,每一道擦拭的軌跡,都是對證據的系統性毀滅。

“甜品區的監控昨晚壞了。“他頭也不抬,聲音里帶著刻意的平淡,“不過沒關系,“他舉起三葉草形狀的模具,對著光轉動,“有些東西,不需要鏡頭,也能刻進人的腦子里。“晨光終于完全照亮他的臉,我這才發現,他左眼角有塊淡淡的胎記,形狀像片殘缺的三葉草——和許曼婷無名指根部的胎記,驚人地相似。這個發現讓我想起遺傳學圖譜里的顯性特征,如同一條隱秘的血緣鏈條,將兩個人緊緊綁定。

烤箱的余熱還在空氣中徘徊,肉桂卷的甜香逐漸被冷黃油的氣息取代。陸沉開始準備早餐拼盤,每片鵝肝上都點綴著片薄荷葉,擺成三葉草的形狀。我忽然想起許曼婷昨晚攥著的 LV枕頭,上面的壓痕與眼前的擺盤方式如出一轍,這個發現讓我胃部一陣抽搐。薄荷葉邊緣的鋸齒狀切口,與張世豪咽喉處的擦傷痕跡完全吻合,仿佛這片葉子曾作為某種工具,參與過那場致命的儀式。

“陸師傅和許曼婷......“我斟酌著措辭,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她該吃早餐了。“他摘下圍裙,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操作臺上,“林博士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給小婷送胰島素了。“他經過我身邊時,袖口的手術刀吊墜輕輕晃過,鏈子上刻著行小字:“保護第三片葉子“——那是孤兒院院歌里的歌詞,第三片葉子代表“希望“,而前兩片是“勇氣“和“保護“。這個細節讓我想起許曼婷房間里的紙條,“爸爸說,壞人的血是綠色的“,原來在這個扭曲的保護體系里,殺戮被賦予了神圣的意義。

走出宴會廳時,我聽見他在身后輕聲哼起那首童謠,調子和老陳、許曼婷的一模一樣:“三葉草呀三葉草,一根莖上三片寶......“尾音消失在冷庫門關閉的聲響里,那扇門的編號是 07,與張世豪房間號“808“的數字相加,恰好是陸沉的生日——1995年 7月 13日。這個數字游戲讓我不寒而栗,仿佛整個殺人計劃都是圍繞著某個精心設計的密碼展開,每個細節都是齒輪上的精準咬合。

晨光中,清潔車正緩緩駛過走廊,車斗里的垃圾袋隨著顛簸露出一角白色布料,像是主廚服的碎片。我摸出手機,調出昨晚在 808房拍到的照片,張世豪書桌上的三葉草鎮紙旁,赫然擺著個胰島素注射筆,筆身刻著“陸“字縮寫。這個細節與陸沉此刻去送胰島素的行為重疊,在我腦海里形成個冰冷的閉環——胰島素、杏仁過敏、肉桂氣味,這些看似無關的元素,正在編織成一張精密的殺人網絡。

遠處傳來許曼婷的鋼琴聲,彈的是《致愛麗絲》,但每個小節都比原曲慢了半拍,像是在拖延某個必然的結局。我站在宴會廳門口,看著陸沉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他的主廚服后領上沾著塊肉桂碎屑,像片永遠不會凋謝的惡之花。而我知道,在這個甜膩與冰冷交織的廚房里,某個關于保護與殺戮的方程式,早已寫下了無解的答案——當愛被扭曲成控制,當保護欲異化為殺意,三葉草的每片葉子都將沾滿鮮血,所謂的“幸運“,不過是包裹著刀刃的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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