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鏡中淵(1618 房?蘇明遠)
- 沒有痛苦,就沒有意識的覺醒
- 聽說你很酷
- 2816字
- 2025-05-29 12:40:02
雪茄的辛辣氣息在踏入 1618房的瞬間刺入鼻腔,混合著陳年皮革與消毒水的味道,形成某種令人不適的嗅覺層次。蘇明遠坐在觀景臺旁的皮質扶手椅上,腿上攤著本打開的《神經科學導論》,書頁停在“杏仁核恐懼反應“章節,頁眉處用紅筆寫著“林晚秋修正版“。他指間的雪茄即將燃盡,煙灰落在 MRI膠片上,恰好遮住大腦杏仁核的位置,像塊刻意放置的黑色幕布。
“林博士對腦溝回的三葉草形態有研究嗎?“他轉動著金絲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張世豪的大腦掃描圖顯示,他的扣帶回溝異常發達,形狀就像......“他用袖扣劃過膠片上的褶皺區域,純銀袖扣刻著家族徽章,邊緣鋒利如手術刀,“盛開的三葉草。“袖扣在膠片上留下細微的劃痕,如同在死者的記憶里刻下質問。
窗外的雨又開始淅淅瀝瀝,觀景臺的玻璃護欄上凝結著水珠,將遠處的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塊。我注意到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文件袋,封口處印著“世遠集團招標書“字樣——正是三個月前被張世豪截胡的項目。文件袋邊緣有齒狀撕痕,像是被人用蠻力扯開的,與我在清潔車碾過的便簽上看見的撕裂痕跡如出一轍,暗示著某種暴力的對抗。
“蘇總約我來,不是為了討論神經解剖學吧。“我站在落地窗前,倒影與蘇明遠重疊,形成某種詭異的鏡像。他的領帶夾是枚三葉草形狀的紅寶石,與許曼婷項鏈上的吊墜材質相同,這個發現讓我想起陸沉冷庫中的杏仁粉罐,標簽上的字跡與蘇明遠簽名的筆跡有微妙的相似,仿佛整個酒店都被某種隱秘的符號網絡籠罩。
他忽然笑了,笑聲像生銹的齒輪轉動,“林博士果然直接。“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儀在墻面投出藍色光束,那是段監控錄像:張世豪在地下車庫與林晚秋爭執,手中揮舞著份文件,標題是《恐懼條件反射的神經機制》。畫面右下角的時間顯示為 2022年 7月 15日,正是林晚秋溺亡前三天。錄像中張世豪的翡翠戒指在車燈下閃過,與我在審訊室看見的陳警官手指創可貼位置吻合,這個細節讓我的心臟猛地收縮。
“你妻子的研究很有趣。“蘇明遠掐滅雪茄,煙頭在玻璃桌面上留下焦痕,“能通過嗅覺刺激,讓特定人群產生恐懼反應。張世豪想把這技術用在商業談判上,比如讓競爭對手聞到玫瑰花香就渾身發抖。“他調整袖扣,動作刻意緩慢,“可惜他太貪心,想連專利權帶研究者一起買斷。“屏幕里的林晚秋緊握著個三葉草形狀的 U盤,那是她失蹤前最后出現的影像,U盤上的紋路與陸沉的手術刀吊墜完全一致。
雨聲突然變大,觀景臺下方傳來清潔車的嗡鳴,車身停在監控盲區的位置。蘇明遠的目光投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揚,“知道為什么三葉草酒店的清潔車永遠一塵不染嗎?“他指了指自己太陽穴,“因為它們每天都在清洗真相,就像擦掉黑板上的公式那樣輕松。“清潔車的滾刷開始轉動,聲音透過雙層玻璃傳來,像某種低頻的嗚咽,與三年前林晚秋實驗室的冰箱嗡鳴驚人地相似。
我感到后頸發麻,不由自主地靠近投影儀。畫面里的林晚秋穿著實驗室白大褂,手中緊握著個三葉草形狀的 U盤,那是她失蹤前最后出現的影像。蘇明遠從文件袋中抽出張紙,拍在桌上:“這是張世豪發給林教授的威脅信,日期是 2022年 7月 16日。“信紙上的字跡力透紙背,“識相點把技術交出來,否則你和你的三葉草都會消失。“落款處的簽名被咖啡漬模糊,但“張“字的最后一筆,與陸沉切鵝肝時的運刀軌跡如出一轍。
清潔車的滾刷開始轉動,聲音透過雙層玻璃傳來,像某種低頻的嗚咽。蘇明遠的袖扣再次劃過 MRI膠片,這次停在海馬體位置,“知道嗎?恐懼記憶的形成需要海馬體參與,“他的聲音輕得像在說情話,“張世豪想讓許曼婷永遠活在恐懼里,這樣就能徹底控制她——就像控制一件沒有靈魂的商品。“膠片上的海馬體陰影投射在他臉上,形成詭異的鰓狀紋路,仿佛他正在扮演某種深海生物,吞噬著他人的恐懼。
窗外的清潔車開始移動,車身 LOGO在雨幕中時隱時現,三片葉子的排列角度與陸沉主廚刀的握柄角度完全一致。蘇明遠忽然壓低聲音,威士忌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鏡片,“聽說他死時瞳孔收縮得像針尖?“他湊近我,呼吸里帶著雪茄的余味,“原來瘋子的恐懼,長這樣。“觀景臺的玻璃突然被閃電照亮,蘇明遠的倒影在強光中裂成碎片,宛如被剖開的真相,露出他西裝內襯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刀柄,刀柄上纏繞著三葉草形狀的皮繩——和老陳鑰匙串上的手術刀掛件如出一轍。
我看見他西裝內襯口袋里露出半截刀柄,刀柄上纏繞著三葉草形狀的皮繩——和老陳鑰匙串上的手術刀掛件如出一轍。這個發現讓我胃部抽搐,終于明白為什么張世豪的死亡現場,會殘留肉桂與杏仁的混合氣味。蘇明遠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那動作與陳警官在審訊室摩挲鋼筆的習慣驚人地相似,仿佛整個案件是一曲由不同樂器演奏的交響,每個音符都精準地踩在真相的節拍上。
“林博士覺得,“他退回陰影中,重新點燃雪茄,“恐懼是先天的,還是后天培養的?“煙霧在他指尖盤旋,形成三葉草的形狀,“張世豪用了三年培養許曼婷的恐懼,而我......“他頓了頓,目光投向清潔車消失的方向,“只是輕輕推了把,讓恐懼變成了吞噬他的深淵。“雪茄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明滅,映出他眼底的冰冷,那是一種目睹獵物墜入陷阱的冷靜,如同實驗室里觀察白鼠應激反應的科學家。
雨聲漸歇,觀景臺下方的水洼里,倒映著三葉草酒店的 LOGO,中心的手術刀圖案被雨水沖刷得異常清晰。蘇明遠走到門前,拉開把手,走廊的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西裝后領沾著塊細小的肉桂碎屑——那是陸沉甜品的標志。“提醒林博士一句,“他轉身時,紅寶石領帶夾閃了閃,“有些鏡子,照見的不是真相,而是我們想看到的假象。“他的話讓我想起林晚秋的實驗筆記,里面曾提到“人類的認知是面扭曲的鏡子,恐懼則是鏡面上的裂痕“。
離開 1618房時,我摸出藏在袖口的錄音筆,卻發現機身布滿細密的水珠,像是被人用濕布刻意擦拭過。清潔車的嗡鳴從消防通道傳來,這次我聽清了車斗里的異響——那是金屬物件相互碰撞的聲音,聽起來像極了手術刀與骨鋸的合奏,與陸沉在宴會廳剁鵝肝的節奏形成致命的共鳴。
電梯下行的數字跳動時,我忽然想起蘇明遠辦公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與年輕時的陸沉合影,背景是三葉草孤兒院的圍墻。照片里的陸沉抱著年幼的許曼婷,嘴角帶著與現在如出一轍的溫柔笑意,而蘇明遠的手搭在陸沉肩上,無名指戴著枚三葉草戒指,戒指內側刻著行小字:“鏡中之人,皆是困獸。“這句話如同點睛之筆,揭示了所有角色都被困在自己編織的恐懼與保護的牢籠中,無法逃脫。
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穿香奈兒套裝的蘇太太正站在門外,她耳墜上的珍珠輕輕搖晃,與三年前林晚秋葬禮上戴的那對一模一樣。她擦肩而過時,香水味里混著極淡的杏仁氣息,和張世豪死亡現場的氣味完全吻合,暗示著她可能也參與了這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或是另一個隱藏在鏡中的困獸。
走出酒店大門,雨已經停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氣息,仿佛整個城市都在為張世豪的死亡默哀。遠處的清潔車正在清洗街道,三葉草 LOGO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同一塊完美的蠟封,將真相永遠封存。而我知道,在這塊蠟封之下,藏著的不僅是一個男人的死亡,更是一群被恐懼扭曲的靈魂,他們在鏡中尋找出路,卻最終困在了自己打造的牢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