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 5月 31日，凌晨一點零三分。賭場包廂的紫光燈在籌碼堆上流淌，吳永的拇指反復摩挲著欠條邊緣，那里凝結著深褐色的血漬，形狀與張世豪死亡現場的地毯壓痕完全吻合。他面前的籌碼被擺成三葉草形狀，每枚籌碼的冷光都映著他眼下的青黑，像具被抽干血液的標本。

“知道三葉草賭場為什么沒有四號包廂嗎？“他忽然開口，籌碼碰撞聲里帶著金屬的鈍響，“因為 1997年冬天，四個孤兒在四號儲物間被凍死，尸體擺成了三葉草形狀?！八痤^，袖口滑落，露出腕骨處的刺青——半片殘缺的三葉草，葉脈間嵌著極小的齒輪花紋，與酒店清潔車的編號牌材質相同。

我數著他面前的籌碼，三十七枚黑桃皇后圖案的籌碼，對應著張世豪檔案里的三十七次高利貸催收記錄。吳永的戒指在籌碼上投下陰影，那是枚磨損的銀戒，內側刻著“三葉草孤兒院 1998“，與陸沉鑰匙串上的紀念幣同屬一個批次?！八莆液炃窏l時，“他的指尖劃過欠條上的血手印，“說三葉草代表幸運——“他突然笑了，笑聲像撲克牌洗牌時的嘩啦聲，“但他的幸運，是踩碎別人的骨頭。“

紫光燈突然閃爍，照亮他襯衫領口的抓痕，三道平行的血痕，與許曼婷指甲的弧度完全一致?！吧蟼€月在泳池，“他從籌碼堆里抽出張撲克牌，黑桃皇后的裙擺被撕去一角，“我看見小婷跪在地上擦血跡，張世豪的皮鞋跟碾著她的手指——“他的聲音突然低沉，像撲克牌被揉皺的聲響，“她沒哭，只是說'謝謝張伯伯教我清潔的重要性'?！?

包廂的隔音門被推開，侍者送來兩杯加冰的杏仁酒，杯壁凝結的水珠滴在賭桌上，沖淡了籌碼堆的三葉草形狀。吳永盯著酒杯，瞳孔突然收縮，像看見某種致命的符號?！瓣懗量匆娦℃玫膫麜r，“他的指尖敲了敲自己手腕的刺青，“說過一句話——“他忽然抬頭，眼里布滿血絲，眼白里的紅血絲形成的紋路，與三葉草的葉脈驚人地相似，“有些人活著，就是對幸運的侮辱?！?

紫光燈下，吳永的影子在墻面扭曲，變成帶刺的三葉草形狀。我注意到他牛仔褲后兜露出半截照片，邊角寫著“2024.11.5“——正是許曼婷第一次被張世豪打傷的日期。照片里的陸沉抱著許曼婷，后頸的燒傷疤痕在閃光燈下格外醒目，與吳永腕間的刺青形成完整的三葉草圖案。

“知道張世豪為什么喜歡杏仁酒嗎？“吳永舉起酒杯，杏仁味混著紫光燈的冷感，“因為孤兒院的孩子聞見這個味道就會發抖，“他的拇指碾過欠條上的血漬，“就像現在的我，聽見清潔車的嗡鳴就會尿失禁。“他忽然把酒杯砸在賭桌上，冰塊迸濺，在籌碼堆里砸出個缺口，“十七歲那年，他讓我跪在碎玻璃上，說這是成為'幸運兒'的代價?！?

包廂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與遠處清潔車的聲音形成共振。我望著吳永袖口的刺青，突然想起陸沉在宴會廳說過的話：“有些蝴蝶，需要用刺才能保護翅膀?！按丝?，吳永腕間的刺青，正是那根保護蝴蝶的刺，盡管早已千瘡百孔。

“欠條上的血，“吳永指了指自己的手掌，“是張世豪用三葉草鎮紙劃開的，“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牌，“和 808房那枚鎮紙一模一樣，只不過我的鎮紙，“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半截鎮紙碎片，“多了道齒狀缺口——就像他留在我們身上的傷，永遠無法愈合。“

紫光燈突然熄滅，應急燈的藍光映出吳永藏在陰影里的表情。他從籌碼堆里撿起黑桃皇后撲克牌，殘缺的裙擺恰好露出三葉草花紋，與酒店 LOGO的手術刀圖案形成詭異的組合。“陸沉總說，“他的聲音被應急燈的電流聲切割，“三葉草的第三片葉子是希望，“他冷笑一聲，“但我們這些孤兒都知道，第三片葉子下面，埋著的是張世豪的野心。“

侍者重新推開門，紫光燈亮起的瞬間，吳永迅速收起鎮紙碎片，袖口的刺青在強光下顯得格外清晰。我看見他指尖捏著張紙條，上面用兒童字體寫著：“爸爸說，壞人的血是綠色的?！白舟E與許曼婷照片背后的留言如出一轍，這個發現讓我后頸發涼，原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那個被三葉草籠罩的孤兒院。

“最后一次見陸沉，“吳永突然說，將籌碼重新擺成三葉草形狀，“他正在廚房磨主廚刀，“他的手指劃過籌碼邊緣，“刀刃與磨刀石的摩擦聲，和清潔車滾刷轉動的聲音，“他忽然停頓，目光落在我胸前的鑰匙鏈，“一模一樣。“

包廂的門再次打開，這次進來的是穿香奈兒套裝的蘇太太，她耳墜上的珍珠輕輕搖晃，與三年前林晚秋葬禮上的款式相同。吳永的身體突然繃緊，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木偶，直到蘇太太離開，才重新放松下來?！八南闼?，“他低聲說，“和張世豪死亡現場的杏仁味，“他的喉結滾動，“完全一致。“

紫光燈下，籌碼堆成的三葉草投下更深的陰影，每片葉子的邊緣都像刀刃般鋒利。吳永的拇指還在摩挲欠條上的血漬，那里已經被磨得發亮，像塊被反復擦拭的墓碑。遠處傳來清潔車的嗡鳴，這次聲音格外清晰，像某種倒計時的信號。

“陸沉看見小婷的傷時，說過一句話：'有些人活著，就是對幸運的侮辱。'“吳永重復著，目光穿過賭桌上的籌碼，望向包廂外的走廊，“現在張世豪死了，“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解脫的苦澀，“但我們這些三葉草孤兒，“他指了指自己的刺青，“永遠活在他種下的恐懼里。“

紫光燈突然變得刺眼，我看見吳永的影子在墻上伸展，三葉草的輪廓里長出了刀刃，就像酒店 LOGO里的手術刀，永遠懸在真相的上方。籌碼碰撞的聲音還在繼續，每一聲都像是在為張世豪的死亡倒計時，而吳永腕間的刺青，正在紫光燈下，慢慢滲出極淡的血跡，像片永不凋零的帶刺幸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