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至,魂傀立于山林之間,靜默無聲,宛若石像,卻透出一股壓迫的秩序感。
她聲音極輕:“我若不回,南境就永遠是謝家的人在借用兵權?!?
“可若我回,兵部就得給謝家一份正式的功勛冊?!?
魏臨道:“你若回去,太后未必真讓你活著回來?!?
“東廠那邊……也不見得真幫你?!?
霍思言轉過身,淡淡一笑。
“我知道,所以我得回,越早越好。”
她提筆在戰令上落下幾個字,吩咐道:“明日起,撤駐三營,魂傀全部歸入謝氏營房。”
“剩下的兵力,由你統調,十日內交接完畢。”
魏臨面色沉了沉,試探著問:“你若真走,南境怎么辦?”
霍思言望著那張早已密布刀痕的地圖,語氣極輕:“這里不是我的歸宿?!?
“但我得讓所有人知道……我能守得住一塊地,也能拿回本屬于謝家的位置?!?
京中,御書房。
沈芝遞上一份密信。
太后接過掃了一眼,眸光未動,唇角卻勾起幾分冷意。
“她終于肯提回京了。”
沈芝輕聲道:“霍思言調令已發,三日后啟程。”
“人選已擬定,由謝知安、衛青衣共同送行?!?
太后挑眉:“還真是將手中的人全都帶上了?!?
“她想做什么?”
沈芝道:“她若此行不死,回京便不只是謝家女子。”
“而是真正能動朝堂之人,京中的局,她怕是要參進來了?!?
太后目光一斂,指尖輕叩案幾。
“她不會只靠魂術打天下,但她若將這口氣咽下去了,謝家就真再起不來了?!?
“可惜……她是霍思言,不會咽。”
沈芝略一遲疑,低聲問:“那是否要……設一道阻攔?”
太后眸光微動,沉默片刻,忽而搖頭。
“朝中已亂,若再設明面殺局,只會逼反謝家?!?
“她要回京,那就讓她回來,但從她進京那日開始朝堂……不再有她落腳之處。”
三日后,晨曦初露,南境軍營大門緩緩開啟。
謝府戰車前列,霍思言披甲而立,未著戎裝卻勝三軍之威。
身后魂傀列陣,靜立無聲。
謝知安率親衛隨行,衛青衣自東廠調出三十暗哨,護送其北歸。
臨行前,魏臨低聲一句:“你若回不來,我替你守好南境?!?
霍思言勾了下唇角,眼神凌厲:“我若不回,就說明我死了?!?
“謝家的賬,你便替我收?!?
她轉身上馬,未再回頭。
車馬行至城外,早有百姓自發聚集,目送“鎮南將軍”歸京。
眾人低聲議論,皆道霍將軍是謝府再起之人,是南境安定的庇護者。
謝知安坐于副車中,眼神淡冷,忽然低聲開口:“這些百姓,怕是比朝堂更明白誰能護他們。”
霍思言坐在車中,一言未發,只將一卷密函貼身藏好。
那是她親擬的魂傀兵冊。
京郊之外,皇城北門。
太后未發圣旨迎接,兵部亦未有使者前來,唯有東廠一小吏捧旨候著。
旨意極短,僅一句:“霍思言鎮南回朝,暫居謝府,候命不得擅離?!?
霍思言接過旨意,目光一掠。
謝知安一把接過她手中圣旨,看完后冷笑道:“連一句夸功都沒寫,怕你氣勢太盛。”
霍思言道:“他們不寫,我自己寫?!?
“南境一戰我領兵,魂傀破敵三百?!?
“若誰不認,就讓他們再派人打一場?!?
謝知安笑了,眸中多了一分壓著的傲氣。
夜色漸沉,霍思言一行入謝府。
屋舍早已整備完好,沈芝先至,親自接待。
她看向霍思言,神情復雜。
“你回來了?!?
霍思言只答了一句:“暫時?!?
沈芝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你這次走得太快,朝中有幾人,已經等不及了?!?
霍思言眸色一斂:“他們等我回來,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圖什么。”
沈芝輕聲道:“那你圖什么?”
霍思言看著滿院燈火,淡淡答道:“圖謝家翻案,圖我安生?!?
沈芝忽而笑了:“這兩個,怕是哪個都不容易?!?
同一時刻,御書房內。
太后批完奏折,未提霍思言半字。
沈芝回來,稟道:“她已入謝府?!?
太后淡道:“她進謝府,不進宮,就是表明立場?!?
“她不會再求我什么?!?
沈芝靜立不語。
太后望向殿外:“她越不求我,我越要看她怎么動?!?
“若她手里只是魂傀,那便不過是個兵家余孽。”
“可若她手里還有別的……謝府就真的回來了?!?
霍思言歸京的第四日,謝府門前仍有暗哨徘徊不去。
謝知安將一卷兵部來函摔在案上冷笑道:“他們倒是勤快,三日兩封文書催調軍冊?!?
霍思言掃了一眼,語氣淡然:“魂傀是軍,不是賬目?!?
“他們若真想查,就得親自來謝府問我。”
謝知安抬眼望她:“你不怕激得兵部出手?”
霍思言收起兵符一字一頓:“我反倒是怕兵部不敢出手?!?
謝知安微怔。
霍思言接著道:“他們要么按規矩走,要么干脆撕破臉?!?
“但撕破臉,他們也得想清楚,這回是不是他們能贏的局。”
這時,沈芝入府。
她未換宮衣,只披一襲斗篷,神色冷凝。
“太后要見你?!?
霍思言聞言,略沉一瞬。
“是她召我,還是你替我請的?”
沈芝頓住,目光復雜。
“我只是傳話,她說,該清算的舊賬是時候翻一翻了?!?
謝知安臉色一冷:“太后這是何意?”
霍思言擺擺手,語氣未起波瀾:“她不會動我?!?
“至少,不會現在,她怕我手中還有未揭的底?!?
沈芝沉默片刻,低聲道:“你手里……到底還有什么?”
霍思言不答只道:“你若只是傳話,那你該回宮了。”
沈芝目光一閃,終是點頭退去。
當晚,謝府西廊。
魏臨披甲而入,神情壓抑:“啟稟大人,邊境送來密信。”
“西北匈平山,有小股異動,夜里曾現哨煙?!?
霍思言接過一看,眉頭微斂。
“不是南境余部?”
魏臨搖頭:“標記不同,而且信中說……似是用的異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