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油畫
- 重生鑒寶:只想賺錢的我不想戀愛
- 星元真解
- 3392字
- 2025-07-04 21:10:00
“老人家,您好,這里是‘青藍杯’的比賽現(xiàn)場,也是《華御之門》節(jié)目的錄制現(xiàn)場。”
“您有什么事嗎?”
聽到肯定的答復(fù),老人渾濁的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一絲光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是……是《華御之門》就好,是你們就好……”
他喃喃自語著,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他懷里那個用粗布包裹的物體,被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幾分。
那姿態(tài),不像是在抱著一件死物,更像是在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孩,充滿了珍視與疼愛。
李牧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粗布包裹上。
布料已經(jīng)洗得泛白,邊緣處還有些許磨損的毛邊,但卻干干凈凈,沒有一絲油污。
看到老人家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李牧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鄭重。
他見過太多持寶人。
有的人,將價值連城的寶貝,隨手裝在塑料袋里,毫不在意。
也有的人,將一錢不值的贗品,鎖在銀行保險柜里,奉若神明。
但眼前這位老人家的態(tài)度,卻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與器物本身價值無關(guān)的,純粹的敬畏與守護。
這種情感,做不得假。
“老人家,您是想來……鑒定寶貝的嗎?”
林婉青的語氣,依舊溫和,但眼神深處,卻不易察覺地,掠過了一絲了然。
每當(dāng)節(jié)目組有公開活動,總會有無數(shù)的民間“國寶”持有者,從四面八方聞訊而來。
他們抱著祖?zhèn)鞯膲粝耄M芤坏驱堥T,一夜暴富。
只可惜,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都是不值一文的假貨,或者廉價的工藝品。
“是,是的!”
老人連連點頭,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定。
他將懷里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空著的鑒定桌上。
他的手指,有些僵硬,甚至帶著輕微的顫抖。
隨著粗布被完全揭開,一個卷軸,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但那不是宣紙畫卷的質(zhì)感。
而是一種更厚重,更堅韌的,類似于油畫布的材質(zhì)。
老人家的手,撫摸著卷軸的邊緣,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他佝僂著背,將畫卷,在桌面上,一點,一點地,緩緩展開。
一幅畫,呈現(xiàn)在了李牧和林婉青的眼前。
李牧的瞳孔,在看到畫面的那一瞬間,猛地一縮。
居然是一幅油畫。
畫面的內(nèi)容,是一位身穿明代黑色官袍的官員肖像。
他端坐于太師椅上,面容清瘦,眼神沉靜,嘴唇緊抿,帶著一股文人的清高與孤傲。
畫面的背景,是簡約的書房,博古架上,陳設(shè)著幾件古雅的瓷器和青銅器。
整幅畫的風(fēng)格,極其獨特。
它有著西方古典油畫的光影處理和細膩筆觸,人物的立體感和皮膚的質(zhì)感,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但它的構(gòu)圖,它的神韻,它的意境,卻又完完全全是東方的,是屬于中國傳統(tǒng)肖像畫的。
中與西,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在這幅畫上,達成了一種詭異而又和諧的統(tǒng)一。
李牧的目光,迅速移動到了畫面的右下角。
那里,有一行用毛筆書寫的,工整的楷書落款。
“萬歷庚子年秋,利氏西泰子口授,閩人游文輝敬寫。”
游文輝!
李牧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這幅畫,居然是明代的油畫!
這太罕見了!
簡直是石破天驚!
林婉青也走了過來,她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那行落款上。
她看了一眼,隨即,那張精致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一抹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那位滿眼期待的老人家,語氣溫婉,卻帶著不容置喙的論斷。
“老人家,您這幅畫,恐怕是不對的。”
“一眼假。”
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老人的心上。
老人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隨即,漲得通紅。
他梗著脖子,激動地反駁道:“不可能!這怎么會是假的?”
“這是我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傳了十幾代人了!”
她耐心地,像是在給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科普常識。
“老人家,您別激動,我給您解釋一下。”
“您這幅畫,是油畫,對吧?”
老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
林婉青的聲音,帶著一種權(quán)威的腔調(diào)。
“在我們中國,油畫這種藝術(shù)形式,最早,是清代康熙、雍正年間,由一位來自意大利的傳教士,帶到宮廷里來的。”
“這位傳教士,中文名叫郎士寧。他深受皇帝的喜愛,在宮里畫了幾十年的畫,才將油畫的技法,慢慢傳播開來。”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能看到的最早的中國油畫,基本都是清代的,而且大多是宮廷畫師的作品。”
“您這幅畫,落款寫的是‘萬歷庚子年’,那是明朝,比郎士寧來中國,早了一百多年。”
“明代,我們中國,根本就沒有油畫。”
“所以說,這幅畫,是不可能存在的,它違背了基本的歷史常識。”
林婉青的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有理有據(jù)。
這也是目前整個古玩行,乃至學(xué)術(shù)界,公認(rèn)的,最主流的觀點。
周圍幾個聽到動靜,圍過來的電視臺工作人員和學(xué)生志愿者,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認(rèn)同。
“原來是這樣,明朝哪來的油畫啊。”
“這老先生,估計是被人騙了。”
“拿個現(xiàn)代工藝品,編個故事就想來上節(jié)目,這種人見多了。”
議論聲不大,卻像一根根針,刺進了老人的耳朵里。
他的身體,氣得微微發(fā)抖,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只知道,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是真東西。
可人家專家,說得頭頭是道,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看到老人那副無助又憤怒的樣子,李牧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林婉青說的,是“常識”。
但真正的歷史,往往隱藏在“常識”的背后。
他上前一步,擋在了老人和那些議論紛紛的人群之間。
他沒有去看林婉青,而是將目光,溫和地投向了那位漲紅了臉的老人家。
“老人家,您別急。”
李牧的聲音,平靜而沉穩(wěn),像一股清泉,瞬間安撫了老人焦躁的情緒。
“我相信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那老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李牧指著畫上的落款,輕聲問道:“您能跟我說說,這幅畫的來歷嗎?比如,您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問得這么仔細。
他吸了吸鼻子,用那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普通話,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我……我也聽不太明白,就聽俺爺爺說,俺們祖上,是福建那邊的,后來跟著一個西洋人學(xué)過畫畫。”
“兩人朋友,后來這位西洋人死了,之后我們家那位先祖,畫了這幅畫,留作紀(jì)念。”
“這幅畫是后來,被....那....個意大利人帶走了”
“那個什么基督教的人,在清代又帶回來送給我們家的。”
老人家表達能力不行,林婉青和李牧聽得費力,但是大概也聽懂了。
這位老人家的先祖在明代和一位基督教傳教士是朋友。
這位傳教士去世后,這位叫“游文輝”的人畫了這幅畫紀(jì)念他,游文輝就是這位老人家的先輩。
之后,這幅畫作,被人帶到意大利,存放。
在清末的時候,這位傳教士的后人,又將這幅畫送給了游文輝的后人,也就是眼前的老人。
老人一邊說,一邊用粗糙的手,擦著眼角的淚花。
“他們……他們都說俺這是假的,騙人的……”
李牧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神情,愈發(fā)篤定。
福建人。
萬歷年間。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一臉錯愕的林婉青。
林婉青顯然沒想到,李牧?xí)境鰜恚孢@個“胡攪蠻纏”的老人說話。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
“李牧,我知道你想幫老人家,但事實就是事實,我們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牧打斷了。
“林姐。”
李牧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您剛才說的常識,沒有錯。”
“郎士寧,確實是清代宮廷,最有名的西洋畫師,也是將油畫技法,在中國發(fā)揚光大的第一人。”
“但是……”
李牧的話鋒,猛地一轉(zhuǎn)。
“他并不是,第一個將油畫帶到中國的人。”
林婉青的表情,僵住了。
李牧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畫上那個“利氏西泰子”的落款上。
“早在明朝萬歷年間,也就是公元1560年,另一位意大利的耶穌會傳教士,就已經(jīng)來到了中國。”
“他的名字,叫馬特奧·里奇。”
“中文名,利瑪竇,字西泰。”
利瑪竇!
當(dāng)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從李牧口中說出時,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就連林婉青,眼中也閃過一絲震驚。
她當(dāng)然知道利瑪竇,中西文化交流的偉大先驅(qū)。
李牧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清晰地回響著。
“利瑪竇,為了在中國傳教,帶來了許多當(dāng)時西方最先進的科技和文化產(chǎn)品,其中,就包括天主教的圣像畫。”
“根據(jù)《利瑪竇中國札記》記載,他當(dāng)時向萬歷皇帝,進獻了《天主像》和《圣母像》,引起了明朝士大夫階層的巨大轟動。”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逼真,如此有立體感的畫作,稱之為‘天神之作’。”
“而在利瑪竇身邊,就聚集了一批對他帶來的西方文化,抱有濃厚興趣的中國學(xué)者和畫師。”
“其中,就有一位來自福建的畫師,名叫游文輝。”
李牧的手指,從“利氏西泰子”,移到了“游文輝”三個字上。
“這位游文輝,是目前有史可考的,中國最早接觸并學(xué)習(xí)油畫技法的畫家。”
“這幅畫的落款上,寫得清清楚楚,‘利氏西泰子口授,閩人游文輝敬寫’。”
“無論是時代,人物,還是歷史背景,全都嚴(yán)絲合縫,沒有任何破綻。”
“所以……”
李牧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婉青,一字一句地說道。
“林姐,這幅畫,不僅不是贗品。”
“它,還是一件足以載入中國美術(shù)史的,國寶級的孤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