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東宮屋檐垂下的雨簾仿佛無數根銀鞭抽打著青磚。

藍玉身披玄甲，三步并作兩步踹開垂花門，驚得廊下值守的太監宮女四散奔逃。

“永昌侯，太子妃娘娘正在禁足，您不能進去！”東宮侍女戰戰巍巍說道。

“呂氏！給我滾出來！”

藍玉的戰靴踏碎東宮門檻，鐵甲未卸，走起來叮當作響。

藍玉此次前來，就是新仇舊恨一起算，要和呂氏來了了斷。

縱然事后被陛下朱元璋責罰，但也值了。

如果對呂氏一忍再忍，常氏一脈就要被斷絕了。

他目光如電，直刺佛堂內的呂氏。

“太子妃！“他的聲音炸雷般在殿內回蕩，“云南的仗打完了，臣回來討個說法！“

呂氏手中佛珠“啪“地繃斷，檀木珠子滾落一地。

她強撐鎮定起身：“永昌侯這是何意？，擅闖東宮，莫不是要謀反？該當何罪？“

藍玉鐵塔般的身軀堵在門口，雨水順著甲葉匯成溪流：“謀反？你毒害太子妃常氏，后謀害大明嫡長孫，又推熥兒落水，才是狼子野心！”

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箭傷。

“當年我跟隨太子殿下血戰洪都城，以3萬兵力堅守一百天，在戰場上替太子爺擋箭，可不是為了讓你這毒婦禍亂朱家血脈！”

“你血口噴人，常氏是難產而死，長孫雄英是自己得天花而死。”

“至于允熥是被宮女玉蘭故意推下水。”

“這些和本宮有什么關系！”

呂氏怒目而視藍玉，大喊冤枉。

呂氏萬萬沒有想到藍玉竟然直接來興師問罪，事前也沒有做好應對準備，所以今日被藍玉打了個措手不及。

呂氏對藍玉也不敢絲毫放松。

藍玉與常氏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又是大明武將中的新秀，手底下都是手握兵權的實權將領。

萬一得罪他，日后允炆登位也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事到臨頭，你還嘴硬。”

藍玉從懷中將王平安交給自己的朱雄英當時的醫案和宮女玉蘭的供詞都甩在呂氏面前。

“你這毒婦，看看這是什么！”

呂氏撿起，大略一看，臉色立刻有了變化，大叫道：“這些都是不壞好意的人杜撰的。”

“本宮從沒做過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是栽贓嫁禍！”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

“這是曾經治愈好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世子殿下的王御醫提供的。”

“醫者仁心，他有什么理由說謊，有什么理由陷害你。”

藍玉絲毫沒有給呂氏面子，怒斥道。

“王平安這個庸醫純屬胡說八道，本宮日后一定……”呂氏恨得咬牙切齒。

“王平安是本將軍的兄弟，如果有人敢為難他，就是跟我過不去，看我的刀同不同意。”

藍玉冷峻的目光看得呂氏心里發毛。

呂氏已經猜到，肯定是王平安因為自己阻斷了他出售大蒜素的路子，心生怨恨，才攛掇著藍玉來找自己的麻煩。

呂氏現在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了。

但面對藍玉的凌厲攻勢，呂氏縱然巧舌如簧，但也心中有些害怕了。

畢竟藍玉這尊殺神，在戰場上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萬一自己惹惱了藍玉，不曉得這莽漢會干出什么事情來！

朱允炆突然從屏風后沖出來，小小的身子擋在呂氏前面，臉色慘白卻強裝兇狠：“不許你欺負我母妃！“

藍玉低頭看他，忽然蹲下身，大手捏住朱允炆的肩膀：“小殿下，你告訴臣——那日水榭邊，你真的在溫書嗎？“

朱允炆瞳孔驟縮，嘴唇發抖：“我……我……“

呂氏猛地將兒子拽到身后：“藍玉！你嚇唬一個孩子算什么本事？！“

朱允炆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藍將軍休得放肆！母親從未......”

話音未落，藍玉的鐵拳已砸在門框上，木屑紛飛中，門框轟然斷裂。

“從未？”藍玉抓起案上的青銅香爐狠狠砸向地面，“皇長孫雄英得天花時，為何你沒染病？”

“為何熥兒落水那日，是你身邊的貼身宮女玉蘭下的死手？”

“而且事發后，還是太子殿下下水救人！”

“敢問太子妃娘娘，您當時在哪里？”

藍玉咄咄逼人的問道。

“本宮一直都在宮中，出于疏忽，沒有察覺。”呂氏也很硬氣的說道。

“好一個疏忽，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命，那可是皇孫殿下！”

她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盞砸向藍玉，瓷片在他額角劃出一道血痕：“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武夫！也配質問本宮？！“

藍玉不躲不閃，任血順著臉頰流下，聲音卻冷得駭人：“太子妃，玉蘭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呂氏表情一僵：“本宮怎么知道？“

藍玉現在要不是理智還占據上風，都有生吃了呂氏的心。

他脖頸青筋暴起，每說一個字都似從胸腔里擠出來，“太子妃常氏難產而亡，是不是也與你有關？！”

呂氏突然發出尖利的笑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藍玉，你不過是個武夫！空口無憑就敢污蔑本宮？信不信我現在就能......”

“你能如何？！”藍玉抽出寶刀，寒光映得呂氏臉色煞白，“當年常遇春將軍馬革裹尸，就是為了讓你這種人在背后算計他女兒？！”

朱允炆突然撲上前，死死抱住藍玉握刀的手臂：“求將軍息怒！母親她......”

他的聲音哽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求母親教訓弟弟允熥，與她無關！”

朱允炆跌坐在地，捂著臉哭喊：“母妃說……只要弟弟沒了，父皇就會疼我……“

呂氏反手一耳光抽在兒子臉上：“閉嘴！“

藍玉一把揪起朱允炆的衣領：“小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允熥差點淹死？！“

呂氏瘋了一樣撲上來撕打：“放開我兒子！“

暴雨裹挾著藍玉的怒吼震得房梁都在顫抖：“讓開！今日不討個說法，我藍玉誓不罷休！”

他揮臂猛地推開呂氏。

“有本事你殺了本宮！”呂氏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哼，咱就隨了你的愿！”藍玉冰冷道。

就在這時，東宮殿門外，一聲尖銳的鴨公嗓響起：“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