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掃了呂氏一眼，憤憤道：“帶玉蘭！”

“咱要看看，什么樣的奴才，敢動咱的孫兒！”

朱元璋這句話中隱含著滿滿的殺氣！

“遵旨！”毛驤領命后立即前去押送玉蘭。

片刻之后，毛驤虎虎生風的前來復命：“稟陛下，犯人玉蘭已帶來。”

“帶上來！”朱元璋壓抑著憤怒，平靜道。

隨著玉蘭的進殿，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玉蘭身上。

“啊！”太子妃呂氏看到玉蘭的模樣，大叫道。

朱允炆和朱允熥也都被嚇得不敢出聲，躲在了角落，偷偷的看著。

馬皇后也皺著眉頭，一臉凝重。

玉蘭是被錦衣衛拖進來的，淡青色的宮女襦裙已看不出原本顏色。

王平安看到這一幕，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錦衣衛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縱使是再嘴硬的人，到那里把所有的酷刑套餐都嘗試一遍，估計也得開口了！

玉蘭前襟被鞭子抽得絲絲縷縷，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色中衣——那是尚宮局統一發放的棉布衫，此刻卻像被野獸撕咬過一般，左肩至腰際裂開一道長口子，邊緣焦黑。

應該是錦衣衛動用烙鐵了。

玉蘭的裙擺沾滿泥污，右腳繡鞋不知去向，露出白皙的小腳。

“陛下，犯人玉蘭帶到。”毛驤回稟道。

“好！”

朱元璋此刻像是一頭雄獅一般，審視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宮女。

“說，誰指使你的？”朱元璋冷冷道。

玉蘭緩緩抬起頭來，瞥了一眼驚恐的呂氏，然后正視著朱元璋。

玉蘭十指血肉模糊，嘴角滲血，卻仍死死咬定：“是奴婢一人所為！”

朱元璋聽罷，怒不可遏，一拍御案，站了起來：“胡說八道，你只是一個婢女，如何有動機陷害皇孫殿下。”

“皇孫頑皮，常打罵奴婢……奴婢懷恨在心，才趁無人時推他入水！”

玉蘭強撐著身子說道。

玉蘭說完，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所有的人都知道允熥這孩子才五歲，因為剛出生就失去了母親，性格難免有些孤僻，但絕對不會是玉蘭說的這樣。

朱元璋瞇起眼，指尖輕叩龍椅扶手：“你一個宮女，哪來的膽子謀害皇嗣？”

玉蘭額頭抵地，聲音嘶啞：“奴婢……曾有個弟弟，因皇孫騎馬踏傷，不治身亡……”

“呂氏，有這樣的事嗎？”朱元璋扭頭看向呂氏。

呂氏誠惶誠恐道：“回父皇，確有此事，不過騎馬傷人的不是熥兒，而是允炆。”

“兒臣念到父皇母后前些日子操勞，也就沒有稟報父皇母后，兒臣私下處理了！”

呂氏頭低的更低了，聲音摻雜著顫抖。

“一點規矩王法都沒有了，出了這樣大的事，為何不報？”朱元璋怒不可遏。

“呂氏，這就是你的失誤了。”馬皇后也用責怪的語氣說道。

“既然這是意外，太子妃已經妥當處理，你又為何下此毒手？”朱元璋不解問道。

“哼……妥善處理？”玉蘭滿是血污的臉上一臉不屑，笑道，“太子妃娘娘口中的妥善處理就是將奴婢的弟弟扔到亂葬崗不管不顧嗎？”

說完，玉蘭忍不住滴落下淚珠來。

“玉蘭說的可屬實？”縱然是狠辣如朱元璋聽完玉蘭講的，也很是吃驚！

“這……兒臣……”呂氏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呂氏，你太草菅人命了，竟然這樣處置！”太子朱標也看不過去了，出聲斥責道。

“兒臣錯了！”撲通一聲，呂氏跪倒在地。

“皇爺爺，都是孫兒的錯，責罰孫兒吧！”小胖子朱允炆也跪地哭訴道。

“玉蘭你弟弟的死，咱也很痛心，但人死不能復活，你又何必走極端，下如此狠的手！”

“是允炆犯的錯，你又如何能對無辜的允熥痛下殺手？”

“咱的皇孫歲數還小，犯了一些無心之失，事后訓誡責罰即可，也罪不至死啊！”

朱元璋擺出一副護犢子的態度。

“哈哈……”玉蘭的笑格外瘆人。

“陛下皇孫的命是命，奴婢弟弟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玉蘭目光堅毅，直直盯著朱元璋。

“這……咱……”朱元璋被玉蘭問的語塞了，一時說不上話來。

“奴婢敢問陛下，奴婢和奴婢弟弟這些螻蟻的命難道就是給陛下這些皇子皇孫們隨意踐踏的嗎？”

玉蘭的一番話直接擊破了在場所有人的防線。

朱元璋楞在原地，怔住了。

王平安倒是很贊同玉蘭說的話，老朱作為一個老農民，一路走過來吃盡了苦頭。

所以老朱當皇帝之后，便下定決心不讓皇子皇孫們再受自己那些苦。

給予藩王皇室巨豐厚的賞賜和歲祿。

但對于文官俸祿確實極其苛刻，讓洪武年間的文官工資一度成為歷史上文官待遇最差的時期。

文官們拿著微薄的薪水，如果不貪，又能怎么辦！

皇室藩王可以為非作歹，圈地占田，光天化日強搶民女。

例如秦王朱樉、晉王朱棡，這都是不算人的玩意！

但是到頭來也僅僅是挨老朱一頓罵而已！

但對于老百姓，稍微犯點法，就是《大誥》來襲。

“狂妄！”朱元璋被玉蘭問的逼急了眼。

只能用憤怒來掩蓋自己的無措！

玉蘭毫不畏懼，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陛下，可惜奴婢推的力道小了，不然陛下您就可以再嘗一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了！”

玉蘭就是要故意激怒朱元璋。

玉蘭知道朱雄英的死是朱元璋不可觸碰的逆鱗，觸之即死！

“來人，給咱把她拖下去，立刻杖斃！”

朱元璋幾乎是吼出來的。

呂氏“震驚”地掩唇落淚：“這賤婢竟如此歹毒！”她轉身向朱元璋跪下，“兒臣管教不嚴，請父皇責罰！”

朱允炆躲在母親身后，小手緊攥她的衣角，指節發白。

馬皇后冷眼旁觀，忽然開口：“玉蘭，你弟弟葬在何處？”

玉蘭渾身一顫：“……亂葬崗。”

“本宮會命人厚葬。”馬皇后輕撫佛珠，“你既認罪，可還有遺愿？”

玉蘭淚如雨下：“求娘娘……莫牽連我老母。”

朱元璋盯著玉蘭良久，突然冷笑：“杖斃豈不是便宜了你，拖去凌遲，剮滿三千六百刀——朕要親眼看著。”

轉向呂氏時，他意味深長道：“太子妃‘御下不嚴’，禁足三月，俸祿減半。”

“兒臣遵旨！”呂氏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陛下，你雖貴為九五之尊，但這次你不能如愿了。”玉蘭詭異地笑道。

就在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

就在這時，王平安突然察覺到玉蘭的異常。

“玉蘭。”王平安撲到玉蘭的身邊，突然發現玉蘭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不好！”王平安箭步上前捏住玉蘭下巴，“她服毒了！“

“快救！”馬皇后高呼道。

但為時已晚。

玉蘭所服的藥毒性太大，發作迅猛，黑血從宮女玉蘭嘴角蜿蜒而下，滴在雪白囚衣上。

“玉蘭死了！”王平安嘆了一下玉蘭的鼻息。

“罷了，死了好！”朱元璋霍然起身，龍袍帶翻了案上茶盞。

朱元璋看到玉蘭死后，并沒有得到自己大仇得報的快感。

牽著朱允熥的手，一老一少，慢慢踱步進了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