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省電視臺廣告部，主任辦公室。

室內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

張主任，一位頭發(fā)一絲不茍、身著筆挺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

陸言和白歌坐在對面，辦公桌上，放著《知心愛人》MV的錄像帶。

“小白，陸總，”張主任吐出一口煙圈，語氣帶著不解，“你們的想法，挺新鮮。但是……”

他頓了頓，“在我們臺，白天，尤其是上午9點到11點，下午2點到4點這些時段，傳統(tǒng)上就是‘垃圾時間’。

收視率低得可憐，放什么都白搭。你們真要在這個點放……嗯，廣告歌曲MV？”

陸言微微額首，笑容從容：“張主任，您說得對，‘垃圾時間’收視低是事實。

但正因為是‘垃圾’，價格才夠低，我們這種初創(chuàng)公司才負擔得起。而且這‘垃圾’時間段，未必沒有金子，不能變廢為寶？”

說完，他眼神示意白歌。

白歌立刻心領神會，打開帶來的文件夾，抽出幾張手寫的分析報告。

在1995年，電腦打印還不普及，手寫的報告反而顯得更用心。

“張主任，”白歌聲音清晰悅耳，

“這是我們團隊做的簡單調研。您看，白天這個時段，雖然整體收視率低，但并非無人問津。

家庭主婦、退休老人、輪休的工人、還有暑假在家的學生，是主要受眾。他們對信息的需求，和黃金時段是不同的。

他們可能在做家務、休息，這時候，電視上播放一段旋律優(yōu)美、畫面優(yōu)美的MV，反而更容易被接受，甚至記住。”

陸言緊接著補充：“張主任，現(xiàn)在臺里白天多是重播老劇，或者放農(nóng)業(yè)技術、衛(wèi)生知識、英語教育，這些當然重要，但觀眾早看膩了。

這時，我們插播一首制作精良的歌曲MV！它本身就是一種娛樂內容，能緩解觀眾疲勞，提升臺里白天的節(jié)目豐富度和吸引力。這對電視臺的形象，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和活力的體現(xiàn)。”

張主任多了點興趣，拿起報告翻了翻：“嗯……有點道理。但是……”

1995年這種廣告形式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掙錢倒是其次，首先要考慮的是社會影響，這個時候不像后世，垃圾廣告那么普遍。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張主任的第一反應是審慎。

陸言趁熱打鐵：“內容上您絕對放心！《知心愛人》MV是專業(yè)團隊制作，曲風積極向上，畫面干凈唯美，絕無低俗敏感內容，傳遞的就是愛和關懷，和我們產(chǎn)品‘氣血源’的理念完全契合。”

白歌立刻遞上分鏡頭腳本和歌詞頁。

張主任擺擺手示意不用。

“想法是好，”他掐滅煙頭，“但你們這報價……太低了吧？

再‘垃圾’，也是臺里的時段資源，電費設備損耗人工都是成本！放MV，比放靜態(tài)廣告還費帶子呢！”

白歌適時接話，語氣懇切：

“張主任，我們非常理解臺里的成本。但這個時段的價值，確實需要市場來重新定義。

我們元動力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愿意投入嘗試，本身就承擔了最大的未知風險。我們的報價，是基于充分調研和對時段價值的客觀評估。”

陸言拋出關鍵點：“而且，張主任，想想看！如果這次合作成功，效果顯著，元動力就是活廣告！證明‘垃圾時間’大有可為！

后續(xù)必有品牌效仿，這塊‘垃圾’可就真成寶地了，價格自然水漲船高。臺里，就是第一個吃紅利、定規(guī)則的人！這對您部門來說，絕對是一份亮眼的業(yè)績吧？”

張主任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陷入沉思。

幾分鐘后，他坐直身體，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小白，陸總，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有魄力！

行，就按你們說的，播放周期……先簽一個月？

每天上午9：30，10：30，11：30，下午1：30，2：30，3：30，4：30，各播一次，晚上閉臺前再播三次。”

陸言看向白歌，示意周期太短。

白歌立刻心領神會，語氣親昵中帶著堅持：“張叔叔，一個月太短啦，簽一年才穩(wěn)當，您跟領導匯報也更有底氣不是？”

張主任笑著搖頭：“白丫頭，我是為你們著想，萬一效果不理想，損失也小點。”

他看向陸言，探尋地問：“你們……真堅持簽一年？”

陸言斬釘截鐵：“張主任，我對廣告效果有十足信心！就簽一年！”

張主任點點頭，拿起錄像帶：“好！這帶子，我盡快安排技術部審片，沒問題的話，一周后就安排播出！”

陸言和白歌對視一眼，心中大石落地。

陸言立刻起身，熱情地伸出手：“太感謝張主任您的支持了！”

白歌也親切道：“謝謝張叔叔給機會！”

張主任笑著握手：“合作愉快！我也很期待效果。這可是我們臺，也是漢口省頭一遭在白天播MV廣告歌曲！”

最后談成的價格是，一天播放10次，總時長45分鐘，一天費用6000元，一年總費用219萬，按月繳納，一個月才18萬。

在動輒數(shù)萬的黃金時段廣告費面前，堪稱白菜價。

更妙的是深夜時段：當所有節(jié)目結束，熒屏只剩雪花時，《知心愛人》的旋律將響起。那些守候在電視前，等待晚歸伴侶的人們，看到這溫暖動人的MV，心中會涌起怎樣的感動？

是否會想著，此時仍在加班的她（他）？

是否會有一股沖動，為她（他）買上一盒傳遞心意的“氣血源”？

簽完合同，走出張主任辦公室。陸言對白歌笑道：“后續(xù)各地市臺的廣告投放，就交給你了。我給你定個基準價，后邊談判省下來的錢越多，你的獎金就越高！”

白歌興奮的笑道：“陸總，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走出電視臺大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陸言和白歌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1995年的夏天，漢口省電視臺白天的熒屏，即將因為一首歌而變得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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