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畔火船破霧
- 大明:重生燕王,重塑山河日月
- 晟愨
- 3300字
- 2025-06-04 23:40:43
一更天的江霧裹著寒氣漫進船艙時,朱棣正蹲在船尾用火折子試桐油的干燥度。
船底的干柴堆得整整齊齊,每根都裹了三層浸油的麻絮——這是趙彝舊部從北平帶過來的手藝,當年在漠北燒瓦剌糧草時用過,火星子沾到麻絮上,半柱香就能把整堆木頭燒成白灰。
“王爺,周船主的燈籠亮了。“鐵鉉掀簾進來,腰間的佩刀在船板上磕出輕響。
他的靴子沾著濕泥,褲腳還掛著半片蘆葦葉,顯然剛從鸚鵡洲的蘆葦蕩里摸回來。“隱秘水道的暗樁都拔了,守江的楚軍換班時喝了咱們混在酒里的迷藥,現在正扎堆在哨棚里打呼嚕。“
朱棣站起身,指腹蹭過船舷上的“楚記米行“字樣——這是下午讓工匠連夜描的,紅漆還帶著松香味。
他望著艙外愈來愈濃的霧,前世榆木林的風突然卷著血腥氣撞進腦子:那回北征,他也是站在這樣的霧里,聽著探馬喊“湘王府走水了“,等趕到荊州時,朱柏的焦骨還嵌在梁木里,小世子的金項圈在灰燼里燒得發紅。
“去把阿景他們叫來。“朱棣摸出懷里的玉牌,那是朱柏今早塞給他的,刻著“松柏同壽“四個字,邊角被摸得發亮。“告訴小世子,上了船就抱著這玉牌,等見著他父親,就說...說四叔的馬隊就在后頭。“
艙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八個裹著灰布斗篷的身影魚貫而入。
最前面的小娃娃攥著玉牌,睫毛上沾著霧珠,仰起臉時,朱棣看見他左眉角有塊淡青的胎記——和朱柏七歲時從假山摔下來的位置分毫不差。
“鐵鉉。“朱棣轉身拍了拍親衛隊長的肩膀,“暖車的棉簾再檢查一遍,老夫人的藥罐子用軟布裹三層。
要是有顛簸...“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你知道我要的是活人。“
鐵鉉單膝跪地,佩刀當啷砸在船板上:“末將這條命抵給王爺。“
二更梆子響過,江面上的霧濃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朱棣站在火船船頭,望著三盞紅燈籠在江心忽明忽暗——那是周船主的信號,意味著鐵鉉的隊伍已經摸進了蘆葦蕩。
他摸出火折子,在掌心呵了口氣,火星子“刺啦“一聲竄起來,映得他眼底發亮。
“點火。“
第一艘火船的干柴“轟“地燒起來時,楚軍的哨棚里還傳來說笑。
守江的百戶正蹲在炭盆邊啃醬牛肉,突然聽見“噼啪“的爆響,抬頭就見一團火球順著江風滾過來,火星子濺在船帆上,眨眼就燒出個大洞。
“敵襲!“有人尖叫著跳進江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燈籠。
第二艘、第三艘火船接踵而至,火勢借著風勢舔上楚軍的封鎖鏈,鐵索燒得通紅,“咔啦“一聲斷成兩截。
江面上浮著的竹筏被火舌卷住,變成一個個移動的火把,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追!
追那艘掛紅帆的!“百戶抽出腰刀,指向順流而下的火船。
他沒注意到,蘆葦蕩里的小漁船正趁著混亂解了纜繩,船尾的木槳劃得極輕,只在水面上蕩開細密的漣漪。
鐵鉉蹲在船底,用身體護著老夫人的藥箱。
小世子的手攥得他手腕生疼,卻一聲都不敢吭——這是出發前朱棣交代的,“連咳嗽都要憋著,江風會把聲音送出去“。
船過暗礁時,他聽見船頭的梢公輕聲吹了個嗯哨,那是到了隱秘水道的入口。
水面突然變窄,兩岸的蘆葦擦著船幫沙沙作響,鐵鉉摸了摸腰間的刀,刀鞘上的銅環還帶著體溫——這是朱柏當年平苗亂時賜的,他許過愿,要帶著它護湘王滿門周全。
此時,朱棣正帶著二十騎沖在楚王營地的外圍。
他故意讓馬隊踩響了路邊的銅鈴,當值的巡夜兵丁舉著火把追過來時,他勒住韁繩,在火光里露出半張臉。
“燕王?“巡兵的聲音發顫。
朱棣抽出腰間的橫刀,刀身映著火船的光,像條吐信的蛇:“去告訴你們楚王,他要的人,在火船上。“說罷猛抽一鞭,棗紅馬長嘶著沖進夜色。
巡兵愣了片刻,終于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追!
別讓燕王跑了!“
等大隊人馬追出二里地時,江面上的火勢已經弱了。
百戶踩著燒剩的船板,踢開半塊焦黑的木牌——上面“楚記米行“的紅漆還剩半截。
他突然想起什么,轉身沖向哨棚,掀開草席一看,十幾個守夜的兵丁還在打呼嚕,嘴角沾著酒漬,懷里的酒壇倒在地上,里面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中計了!“百戶的喊聲響徹江天。
此時,鐵鉉的船已經劃出了隱秘水道。
小世子趴在船舷上,望著逐漸消失的火光,小聲問:“四叔會不會有事?“
鐵鉉摸了摸他的頭,江風掀起斗篷的帽子,露出他眼角未干的淚。“你四叔是燕王。“他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燈火,那是接應點的暗號,“燕王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不成的。“
而在武昌的楚王府里,朱楨正捏著茶盞聽匯報。
燭火在他臉上投下陰影,茶盞里的水紋突然劇烈晃動——是手下的聲音在抖:“王爺,荊州的封鎖線...被火船燒了。“
朱楨的指節捏得發白,茶盞“咔“地裂了道縫,熱茶順著指縫流下來,燙得他猛地一顫。
他望著窗外的月亮,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刀還冷:“去把我的玄鐵鞭取來。“他扯松領口,露出頸間猙獰的刀疤——那是當年和朱棣爭軍功時留下的,“本王倒要看看,這燕王,能護著那湘王的崽子跑多遠。“
楚王府后堂的燭火被朱楨甩碎的茶盞驚得亂顫,青瓷碎片混著殘茶濺在跪地的親衛臉上。
他踩著滿地狼藉沖過去,玄鐵鞭的鞭鞘抽在廊柱上,木屑簌簌落在親衛頭頂:“封鎖長江?
查了三個月的暗樁?“他掐住親衛的衣領提起來,刀疤在燭光里扭曲成猙獰的蜈蚣,“你當本王養的是泥胎?
連個老婦孺子都截不住!“
親衛喉間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只拼命搖頭:“燕王...燕王故意露臉引開巡騎,火船燒斷鐵索時,小的們被迷藥...被迷藥...“
“迷藥?“朱楨突然松開手,親衛摔在碎瓷上發出悶哼。
他轉身抓起案上的密報,墨跡未干的“湘王妃攜三子兩女登船“幾個字刺得他眼疼。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他猛地扯下腰間玉佩砸向銅鶴香爐——那是太祖賜的“鎮楚“玉,“當啷“一聲砸出個缺口。“傳本王令!“他抄起玄鐵鞭甩了個響,“武昌九門加派三重甲士,江防營把蘆葦蕩翻個底朝天!
還有...“他瞇起眼,“派八百里加急去應天,就說燕王私通湘逆,意圖謀反!“
跪在地上的親衛剛要爬起來,朱楨的鞭梢突然纏住他的腳踝,猛地一拽。“你親自去。“朱楨蹲下來,刀尖挑起親衛的下巴,“要是建文帝的詔書沒在七日里到荊州,你就把腦袋墊在詔書底下。“親衛額頭的冷汗滴在刀刃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與此同時,三十里外的江灘上,朱棣正將最后一頁紙壓在楚王巡騎必經的青石板下。
月光漏進蘆葦叢,照見信紙上“楨兄臺鑒“四個墨字——是刻意模仿楚王府幕賓的筆跡。
他摸了摸腰間的牛皮囊,里面裝著偽造的“北虜互市賬冊“,邊角還沾著草原特有的馬奶酒漬。
前世他看過太多藩王的私賬,知道朱楨最愛在“邊貿“上做文章:三十車鹽換二十車皮毛是明碼,可賬本里夾著的“額外二十車鹽換五千兩黃金“的密條,才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王爺,鐵鉉的信鴿到了。“道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老和尚披著月白僧衣,手里攥著半片染血的信箋——這是鐵鉉特制的暗號,血點代表安全,墨跡代表位置。
朱棣接過信箋,借著月光看見“北平城門已開“六個字,喉結動了動。
前世此時,他正蹲在榆木林的雪地里聽探馬哭嚎“湘王府走水“;今生,小世子的金項圈該正掛在朱柏的案頭,沾著荊州的梅香。
“這封信,楚王明日卯時就能看見。“朱棣指了指青石板下的紙卷,“他若識趣,便該收了追殺的手;若不識趣...“他拍了拍牛皮囊,“建文帝正愁削藩沒由頭,本王就送他個現成的。“
道衍合掌輕笑,袈裟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王爺這步棋,既護了湘王血脈,又給天下藩王提了個醒——削藩刀落時,抱團取暖總比各自為刀下魚肉強。“
朱棣望著江心漸散的霧,忽然想起朱柏今早塞給他的玉牌。
那孩子左眉角的胎記在霧里晃,像顆未墜的星子。“不是抱團。“他輕聲說,“是讓他們知道,這世上有敢站出來擋刀的人。“
江風卷著潮聲撲過來,遠處傳來馬蹄聲——是負責斷后的周興回來了。“王爺,楚王府的巡騎往武昌去了,咱們的人都撤干凈了。“周興抹了把臉上的水,“鐵鉉那邊...說是老夫人喝了藥,睡安穩了。“
朱棣翻身上馬,棗紅馬打了個響鼻。
他最后望了眼江面,月光在浪尖上碎成銀鱗,像極了前世榆木林里未融的雪。“回北平。“他一抖韁繩,“但...過些日子,咱們還得再來荊州。“
道衍跨上青驢,驢蹄在石子路上敲出清脆的響:“王爺可是要去...述職?“
朱棣沒答話,只拍了拍腰間的牛皮囊。
風掀起他的斗篷,露出里面繡著的玄鳥圖騰——那是太祖賜的“節制沿邊“的暗紋。
江霧未散,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和馬蹄聲一起融進夜色里。
而在武昌城的方向,楚王府的燈籠突然全滅了,只剩朱楨的玄鐵鞭還在廊柱上抽得噼啪響,像在抽打著某種即將破土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