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導讀

1972年2月,在每年冬天都會籠罩越南中部海岸的綿綿細雨中,南越軍隊的士兵們制作了一份剛從美軍處接收的兩個基地的照片清單。就在幾周前,大約三萬名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士兵帶著數千噸裝備搬離了富牌戰斗基地和鷹營。在越南人所謂“美國戰爭”的高峰期,這兩個基地宛若全天候運轉的軍事城市。輸油管道像密網一樣從一個臨時港口向機場、直升機停機坪、發電廠和燃料庫供應柴油和航空燃料。直升機停機坪承載的UH—1“休伊”(Huey)武裝直升機、CH—47“支奴干”(Chinook)貨運直升機和CH—54“空中吊車”(Skycranes)機隊,將部隊和重炮運送到老撾邊境附近的遠程火力基地。通過富牌附近的無線電中心,這些基地與近海的美國船只、攜帶無線電監聽設備的偵察機以及戰場的指揮官保持著聯系。無論晝夜,這些基地的上空都充斥著無線電和旋翼的嗡嗡聲。1971年12月,就在美國軍隊離開之前,喜劇演員鮑勃·霍普(Bob Hope)等演藝人員在鷹營的圓形劇場“鷹碗”(the Eagle Bowl)里給一萬多名觀眾獻上了最后一場音樂會。兩周之后,部隊離開,甚至連舞臺也消失了,只剩下由木材和腳手架搭建的支架。

就在美國媒體關注越南基地關閉的最新浪潮,認為這是一場悲劇性戰爭的積極結果時,這個積極的結果卻因尼克松訪華事件而黯然失色,而南越領導人試圖繼續保持世界媒體對這些廢棄基地的關注度。南越軍制作了一份清單,指出了丟失的重要設備(圖0.1)。順化的南越軍指揮官對美國人把這些幾個月前還在滿負荷運轉的高科技基地城市夷為平地感到憤怒。美國承包商拆除了提供電力、清潔水源和周邊照明的系統,而消防車、通信中心和空調則搬到了少數仍在運行的美軍基地。南越軍第一師的指揮官召開了一次新聞發布會,向記者展示了這些基地的廢墟,以及美國為南越剩余的建筑、電線和道路發放的賬單。“改善”這些土地的費用超過400萬美元,而且當時沒有人注意到匆忙覆蓋的垃圾填埋場。[1]

圖0.1 富牌戰斗基地被拆除的部隊營房,1972年2月11日

資料來源:Box 3, RVNAF Base Turnover Inspections, MACV Inspector General Records, Record Group 472(以下簡稱RG 472),美國國家檔案與記錄管理局,馬里蘭州大學園區分館(US National Archives and Records Administration, College Park,以下簡稱NARA—CP)。

1972年至1973年美國從越南的撤軍,揭示了歷史上最具破壞性的戰爭之一所帶來的諸多社會和環境傷痕。這些傷痕遠不止被毀壞的基地和被炸毀的山丘,還包括當地家庭生活和文化風俗的斷裂。圖0.2顯示了許多基地的一個普遍但較少被注意的特點,即它們通常位于鄉村墓地。照片的主體是一處帶有混凝土野餐桌的類似食堂的建筑,這是一個軍士俱樂部。就在桌子后面,可以看到一個家族墓穴的墓碑和蓮花頂的柱子。早在俱樂部或基地建造之前,這座墳墓就已坐落在那里了。一開始,美國工兵在建造基地時推平了類似這樣的墳墓,但此舉引發了當地的騷動,此后他們只能在墳墓周圍建造基地。位于越南中部狹窄地帶的1號公路(1)周邊空間有限,因此海軍陸戰隊開始在村里的墓地扎營工作。

軍營與墓地尷尬共存的現象是一個恰當的象征,展現了軍事、物質和文化景觀以一種令人深感不安的方式成為越南戰爭的一部分。想要祭拜祖墳的家庭成員需要冒著被拘留在軍營入口的風險,而在軍營外圍祭拜的人則需要冒著被射殺的風險。在戰斗中受到創傷的美軍回到他們的營地后,就睡在這些墓地中。許多由美國老兵制作的網站上都有士兵站在這些墓地中或周圍的照片。一些人回憶說,墓地的混凝土墻常常為他們提供躲避火箭彈和狙擊火力的掩體。[2]在富牌的海軍陸戰隊甚至將一個著陸場命名為墓碑著陸場(LZ Tombstone),將墓地納入他們的黑色幽默和作戰術語中。

圖0.2 富牌戰斗基地的軍士俱樂部,1972年2月10日

資料來源:Box 3, RVNAF Base Turnover Inspections, MACV Inspector General Records, RG 472, NARA—CP。

圖0.1和圖0.2凸顯了軍事進程以不同的方式嵌入戰爭、社區和個人的多重歷史中。雖然在看這些圖片時,人們的目光通常被吸引到軍事廢墟上,但它們的背景揭示了新的層次,指向土地更深層的過去及其多重含義。理解軍事進程如何嵌入并交織在這些多重景觀——也就是戰爭的足跡,是本書的重點。在諸如富牌這樣的地方,美軍的目標是重新構建物質和社會的景觀,以建設國家基礎設施和遏制越南共產黨(2)部隊。然而,美國人并不是第一群試圖在這里實現這些目標的人,而且在1965年,他們也不是這里唯一的建設者。越共和非共產黨的部隊在山區和海岸也建立起了他們的網絡。他們依靠秘密藏身處和儲藏室建起了一條從沿海村莊(如符牌)延伸到山區基地的地下通道。他們在宣傳中強調這些古老的村莊景觀在過去長期遭受軍事占領,從而把自己的革命斗爭與古代歷史上同中國元朝、明朝,近代同法國和日本殖民者的戰爭聯系起來。1972年美國人的撤離,揭示了一支軍隊在這個地方建設國家基礎設施的局限性,以及另一支軍隊的復原力。

由于這部關于越南戰爭的環境史是由我這樣一個美國人寫的,所以我為何選擇順化市、富牌和承天順化省的山區作為故事的重點,應該一開始就加以說明。和許多“70后”一樣,我是在越南戰爭的陰影下長大的。我的父親雖沒有上過戰場,但他是一名畢業于美國海軍學院的核工程師。他在1973年的復員浪潮中退役,直到那時,我一直在軍事基地生活。作為一個平民小孩,我經常參觀軍事博物館,并從我父母的軍方朋友那里了解到一些零碎的故事。在大學里,我成為一名環境活動活躍分子,參加了抗議1991年海灣戰爭的游行。大學畢業后,我去越南當志愿者教英語。在研究生院,我學習環境史并專攻越南研究,學習越南的語言,研究越南的檔案。2006年,我在1號公路上帶領學生參觀時發現了順化市(或者說是它發現了我)。在順化市的富牌國際機場附近,我注意到在一個由村莊和新工廠組成的密集地帶,有幾十片雜亂的空地,路面破損,沒有房子。當我向導游詢問這里的情況時,他先是用越南語回答,但隨后又說出了當地的英文地名:埃文斯營(Camp Evans)、霍赫穆特營(Camp Hochmuth)和鷹營。導游和我一樣,都是在戰爭時期長大的孩子。他的父親是一名南越士兵,他在這些基地周邊長大,但他很快指出,許多老年人也同樣記得這些名字。我開始對這一點和這片地方著迷。為什么這里仍舊是一片空地?越南如今正是經濟和房地產的繁榮時期,這片空地又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這激發了我的興趣,不過這本書的研究和所需的當地支持要歸結到一年之后的7月4日,美越友好協會順化市分會舉辦的另一個學生項目。儀式結束后,我向該協會的副主席(一位環境科學家)說明,我是一位環境史學家,對戰爭的遺留問題很感興趣。通常情況下,把環境史作為一門嚴肅的學科來解釋(和辯護)是一種終結話題的行為,但這次他卻認真地聽著。他問我是否認為美軍舊基地的記錄可以幫助確定廢棄物的地點。他是一位在蘇聯取得博士學位的地質學家,曾在阿塞拜疆的巴庫油田學習過。他當時是承天順化省科技廳廳長,負責該省有毒廢棄物的清理工作,其中包括符牌村附近的美國軍事廢棄物。該村的工人將一個上游水庫抽干后進行清理。在刮去淤泥時,他們發現了一批生銹的鐵桶。他們用鎬頭刺破鐵桶,桶里釋放出濃縮的2——氯苯丙二腈粉狀濃縮物,也就是人們熟知的CS(催淚瓦斯的常見成分)。濃縮粉末與水和泥漿混合后會灼傷皮膚,一些吸入空氣中懸浮顆粒的人因呼吸道灼傷和受損而被送往醫院。這一發現在該省并不罕見,甚至也不是最有毒害性的一次,但它一直困擾著我的東道主(我后來才知道),因為當來自河內的軍事取證小組挖出這些桶時,引起了財務和法律糾紛。由于CS是一種軍事化學品,國防部負責了清理工作,但向該省收取了超過7.5萬美元的費用。[3]我的東道主希望我能運用環境史分析技能找到其他化學熱點地區,以避免未來發生同樣的事故。

在得到省里的批準后,這個環境史應用研究項目為我提供了探索曾經基地的遺址和周圍村莊的機會,這使我更深層次地思考了軍事沖突的長期影響。在美國的軍事記錄中,我發現了大量的地圖、照片和詳細的文字記錄,并與當地官員分享。《駐東南亞美軍檔案》(RG 472)是世界史上有關軍事占領的最詳細的公共檔案之一。僅僅是文字記錄就占了幾百個移動書架,覆蓋面積相當于幾個足球場。在這批檔案中,我發現了發生在這些基地的化學活動的詳細記錄,包括使用橙劑等戰術除草劑和批量投擲桶裝CS粉末(55加侖/桶)的行動。美國的記錄包括詳細的化學品庫存、飛行任務數據和有效載荷的信息。美國的航空照片和地圖為1972年前后的土地特征提供了重要的視覺材料。我對鷹營和富牌的歷史圖像和地圖進行了數字化和地理參照,然后在順化市的一位遙感專家的幫助下,將歷史圖層與最近的衛星圖像進行比較。我們制作了顯示長期特征的歷史地圖,特別是那些過去的化工場所周圍的裸露表面。[4]我們提交了我們的發現和所有歷史記錄的副本,至此,項目結束。

然而,這項工作引出了一系列關于歷史、軍事化和景觀的更廣泛的問題,這些問題構成了本書的基礎。當歷史學家描述一個受污染的地點時,他們會尋找歷史和環境的基準線,將污染之前或軍事化之前的狀況與特定的環境或軍事事件發生時的狀況進行比較。在富牌,我很快就了解到美國軍事活動只是此地眾多歷史地層之一(圖0.3)。通過在省圖書館的閱讀和與鄉村史志人員的討論,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當地的軍事占領和沖突。

圖0.3 富牌基地區域和村莊,承天順化省

資料來源:VMAP0, ESRI Inc. and Open Street Map,由筆者繪制。

例如,富牌機場不僅僅是1965年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基地,其所在地還是許多近現代軍事活動參與者的駐所。15世紀初,越南和占族軍隊在那里與中國明朝軍隊作戰。17世紀末,該地是冶鐵的廢料傾倒區,符牌村及其礦渣場——之后的富牌機場和基地就修建在那里,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軍事工業村。它的丘陵地區被溪流沖刷,露出堿土(Vùng Phèn),其中蘊藏著豐富的鐵礦石,鐵礦生產持續到了1800年。煉鐵留下了大堆廢渣和植被退化的山丘。[5]1924年,法國殖民政府在這片“廢棄之地”建造了順化市的機場,并在堿土山腳下的山谷里開設了一個麻風病院。1941年,日軍到達后擴大了機場并關閉了麻風病院。日軍增設了飛機庫、無線電塔臺和燃料庫,并在原來的麻風病院附近設立了一個營地(可能是為戰俘設立的)。1945年8月,越盟軍隊占領了該地區,從建在堿土山的碉堡中繳獲了日本武器和彈藥。隨后,越盟在前日軍營地附近開辦了一個軍官培訓機構,直到1947年,法國陸軍(主要是塞內加爾新兵)入侵,并在越盟訓練營的廢墟上建立了綠洲營(Camp Oasis)。兩年后,由于越盟的炮火打擊和夜間突襲,他們被迫離開。1954年,南越軍隊接管了該地區,并在美方協助下擴大了機場的跑道,在原綠洲營周圍建造了新設施。1965年,美國海軍陸戰隊抵達,在1968年的春節攻勢(the T?t Offensive)之后,美國的基地建設加速了。1972年,南越軍隊接管了這些基地。1975年,越南人民軍接管了該地區。2000年,這里大部分土地被劃歸承天順化省,但仍有一些土地屬于軍用,由越南人民軍和地方部隊(類似于國民警衛隊)占據。

在尋找軍事化前的基準線過程中的這些發現,使我研究戰爭與景觀之關系的方法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我不再是只關注動態歷史景觀中的某一個軍事組織的環境影響,而是選擇從多層次的軍事建設和破壞的角度,來關注軍事化景觀的悠久歷史。這種描述軍事化景觀的長期歷史的方法,對于將“美國戰爭”置于一個更加深刻的、多層次的歷史和環境背景中尤為重要。從我2006年開始研究以來,舊基地的混凝土廢墟和空地正在迅速消失,因為新的工業混凝土層或造林形成的綠色地毯正在蔓延。富牌戰斗基地在2000年變身為富牌工業園區,電視組裝廠和物流設施覆蓋了原先美軍卡車倉庫和步兵營的足跡。即使是山上的重火力點和戰場,特別是過去的非軍事區(DMZ)附近區域,也重新煥發了生機,逐漸被數千公頃的刺槐和一座座新城取代,后者沿著向西通往老撾并連接泰國的新高速公路,如雨后春筍般出現。新的電力線和水管終于取代了1972年被遺棄的基礎設施中被破壞的電網。在如今的工業園區,農村婦女在流水線上長時間工作后過著集體生活。她們休息的宿舍離20世紀60年代末的軍營只有幾步之遙,那里原來住著從山上執行完任務后回來休息的美國青年。今天工業園區的運作在很多方面就如同舊基地的反向版本。人力和原材料從山上來到工業區,工業區再出口產品到太平洋沿岸港口,如加利福尼亞的長灘。這些長期被遺棄的非生物景觀已經恢復了其工業生態系統。

本書從越南21世紀初期經濟繁榮的時段出發,追蹤越南中部地區軍事沖突的深層次歷史和戰爭的足跡,思考反復發生的軍事沖突如何構建了這片土地上的日常生活和記憶。使用“足跡”一詞作為隱喻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因為足跡是過去破壞留下的物理痕跡,看上去很復雜。雖然“足跡”這個詞通常意味著事件造成的印象或對某物的影響,但它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事件發生地的土地或地表的相對阻力,而它的持續時間則取決于許多事件發生后的因素。最后,人們需要從視覺的角度記錄足跡。足跡天生具有空間性,比如1號公路沿線以前空空如也的基地舊址,它們仍然是今天有關發展的爭議中的話題。

雖然在戰后越南,從基地到工業園的轉變是相對較新的現象,但戰后經濟發展的挑戰早已有之。從基地到工業園的過渡可能是對卡爾·李卜克內西(Karl Liebknecht)的名言“資本主義就是戰爭”的諷刺性反轉,但軍事理論家一直認為軍事占領是打開新市場和開啟資本密集型機會的一種手段。[6]冷戰后的基地關閉和財產轉移只是沖突后軍事基地向新的城市和工業格局過渡的最新例子。幾個世紀以來,這種轉變一直是世界歷史中城市化的一個核心特征。羅馬人在克勞迪烏斯大帝(Emperor Claudius,41—54年在位)的指揮下入侵英格蘭島,在泰晤士河泥灘上的一座橋周圍建立了帝國最大的軍事基地。橋后有城墻,中世紀的倫敦城就從這些城墻開始,沿著如今的倫敦橋延伸開來。[7]在越南,古都河內及其繁華的商業街道是以中國唐朝在大羅城(??i La)的要塞為中心發展起來的(791年)。[8]

從孫子到卡爾·馮·克勞塞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這樣的軍事思想家,甚至包括奧地利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長期以來都認為,軍事行動產生了一種“創造性破壞”,空蕩蕩的足跡為新的發展提供了空間。他們認為,軍事占領清除了表面的事物,從而可能形成新的產業和社會關系。如今,熊彼特提出的關于商業周期和資本主義未來的“創造性破壞”一詞被廣泛引用,但這個想法早在幾十年前就已流行。熊彼特寫的是商業周期,而不是戰爭,但他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創造性破壞是資本主義的一個基本事實。”[9]熊彼特實際上是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后在普魯士寫作的上一代德國歷史學家和經濟學家那里借用了這個術語。經濟史家維爾納·桑巴特(Werner Sombart)在寫于1913年的《戰爭與資本主義》(War and Capitalism)一書中指出,雖然17世紀歐洲毀滅性的宗教戰爭摧毀了森林,但為基于煤炭的新能源機制和基于焦炭和鐵的新工業開辟了空間。他從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尼采的分析中發展出他的“創造性破壞”觀點。尼采從印度教經文《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中汲取靈感,關注文化通常會在暴力后更新和再生的問題。[10]即使在原子彈爆炸和越南戰爭之后,這一理念仍然在戰爭中發揮作用。小布什總統的顧問們在2003年提出了“震撼理論”,即在“震撼與威懾”(shock and awe)之后,摧毀伊拉克的現有經濟,建設新的自由市場經濟。[11]

關于從戰爭空間到戰后廢墟和戰后重建的爭論,構成了本書的中心主題,參與這些爭論的環境史學者指出了“創造性破壞”這個想法的生態局限。1945年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后,物理學家羅伯特·奧本海默(Robert Oppenheimer)也提到了著名的《薄伽梵歌》,自那以后,認同“創造性破壞”的樂觀主義者遇到了環保主義者發起的一種新抵制。如果破壞不徹底,那么戰爭廢墟的威脅在沖突結束后還會持續很多年。之后會發生什么?[12]在核爆炸中釋放的鈾—235同位素的半衰期超過七億年,20世紀60年代用于戰爭的許多化學品是持久性污染物,對生態和人類健康有嚴重影響。當省級及以下地方政府努力應對在可能被這類有毒廢物污染的前軍事用地上建造設施的影響時,“創造性破壞”的邏輯就不再成立了。推土機可以鏟除表面的瓦礫,但誰能在法律和道德層面清理下面那些仍然看不見的東西呢?[13]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临夏市| 雅江县| 霞浦县| 长武县| 内江市| 象山县| 马关县| 尉氏县| 黄山市| 温宿县| 定结县| 忻城县| 泰州市| 东光县| 若尔盖县| 莆田市| 普兰店市| 磐石市| 涪陵区| 丰县| 西吉县| 巴彦县| 富民县| 和硕县| 福清市| 张家界市| 大安市| 南丰县| 仁化县| 湖北省| 清新县| 泰州市| 彭水| 观塘区| 集安市| 精河县| 大邑县| 祁阳县| 丹棱县| 永春县| 右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