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久久無語。

他們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啊。

有人終于忍不住，語氣委婉道：“能在書山中獲得一顆文心已經是天縱奇才了?！?

“聽說陳國那位?！?

那人并未指名道姓，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陳紀，他只得聲若蚊蠅道，“想要強行兼容第二顆文心，結果連自己的那顆都丟失了。”

這聽起來簡直像個笑話，但沒人敢在這里嘲笑陳紀。

畢竟眾所周知，陳紀雖然失去了文心，但小心眼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化的。

計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不管是在哪個朝代，八卦的傳播速度永遠是最快的。

“我跟他當然是不一樣的?！?

計白的表情難得嚴肅幾分，像是在陳述什么真理似的，道：“我可比他有天賦多了。”

眾人一頓沉默，臉上憋出幾分欲言又止的便秘感。

就在計白娓娓道來自己計劃的時候，公孫陽隱匿在人群中，他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彎腰縮背，塌著肩膀將自己藏了起來。

作為一名沒錢沒身份沒背景的三無小國進士，在他有意保持沉默的時候，看起來的確很不打眼。

隨著計白的話語越說越多，他對那名紅臉考官的回憶也就越來越清晰。

公孫陽腦中不禁閃過那名紅臉考官的話。

“他明明很輕易的就能拿到那顆文心，卻將文心讓給了行將就木的本考官?！?

公孫陽左右環顧，身旁被計白強行擄在這的人并不算少。

雖然計白不像楚國人那般，逼他們去做墊腳的炮灰，但要說他的行為有什么道德，那自然也是沒有的。

公孫陽微微蹙起眉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計白看起來有些面熟，可當他去追究這份熟悉感的時候，大腦中便像是有了一層膜般將這份熟悉隔離開。

興許是錯覺吧。

計白自然注意到了他，他下意識搓了兩下手指。

除了洗干凈臉，又換了一身衣服外，再遇公孫陽后，他從頭到尾并沒有改變或者壓低自己的嗓音，令人意外的是，和他有過幾日接觸的公孫陽，并沒有認出他。

計白微微瞇起眼睛，心中暗想，這難道也是書山的規則嗎？

當他從守衛身份轉移成為考生后，屬于守衛的那張紅臉便會在他人的印象中淡去。

計白忍不住“嘖”了一聲，這掛給他開的，比戴面具方便多了。

計白再次意識到，書山究竟給了自己多大權限。

他面上不顯，不動聲色地說完自己的計劃，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怎么，嫌我給你們安排的任務太簡單了嗎？”

眾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終于有人忍不住道：“敢情你費這么大功夫把我們留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在你出場的時候給你歡呼做陪襯？”

計白微微蹙起眉頭，看向說話那人，開口道：“這叫現場氣氛組，是很重要的工作?！?

那人沉默了。

他頭一次知道，原來拍馬屁還有別名。

“這樣不好嗎？”

計白連續不中斷，中氣十足地嘆了幾口氣，抬腳走到那人身前，語氣中頗有幾分大慈大悲的味道。

“跟著齊國，我好歹還能出手保一保你們?！?

計白微微偏過頭，繼續道，“不然你們想跟著誰？跟著楚國給那對兄弟做踏板，還是跟著齊國，給那個暴躁狂當沙包？”

計白的本意并不壞，清晰有條理地為他們闡述這種可能，可這話落在這些人耳中，自動轉化為一種隱秘的威脅。

——不聽我的話，就讓你們當完踏板又當沙包。

其實計白并沒有刻意挑選過誰，只不過落到他手里的，恰好都是一些形單影只的小國進士，本就地位感人，手段自然也不強硬。

無枝可依這個現實，讓他們哪怕碰到同類，也很難快速團結起來。

眾人只得繼續行走，計白握著羅盤，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不多時，身后便有腳步聲跟了過來。

對于公孫陽主動接近他這件事，自然在計白的預料之中。

計白抬眼掃了一眼公孫陽，很是禮貌地點了點頭，關心道：“身體沒事了嗎？”

公孫陽早在計白這里喝了個水飽，嗓子已無大礙，他先是恭維感謝對方一番，緊接著直擊主題，道：

“計兄去過傀儡林嗎？”

計白雙目睜大，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去過??？”

公孫陽心中忐忑，臉上卻戴起那副知恩圖報的面具。

他緩慢且詳細的將自己在傀儡林中發生過的事對計白說了一遍，有意藏起自己參與考核的內容，著重突出那位紅臉考官。

公孫陽并不是不爭不搶之人，他小心觀察起對方的反應。

計白十分配合，臉上表情隨著公孫陽的話有著不同的起伏，一分的驚訝被他硬生生演到了五分，可謂是驚訝的很努力。

似真似假，公孫陽也看不透他的真實情緒。

等對方全部說完后，計白點評道：“我確實見過那名紅臉考官，不過那名文心不是我發善心讓給他的?！?

“那是為何？”公孫陽沒忍住問道。

計白攤開手，很是無所謂道：“他那顆文心才四品，我又看不上，就還給他當接個善緣了。”

公孫陽：“……”

他娘的，四品文心難道很低賤嗎？

“知道你擔心我，放心吧，我不會做賠本的買賣的?！?

計白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挑唇一笑：“我接下來帶你們去的地方，就是我跟他交換的好處。”

公孫陽抖了抖耳朵，他自然沒傻到主動給計白報信，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從他這打聽一些東西，沒想到這份反饋來的如此之快。

“拋開那顆普通的四品文心不談，那位考官確實很不普通?！?

計白在夸自己的時候從不臉紅，是那種撒謊不帶喘氣的品種，他一邊夸著紅臉考官多么出色，一邊對顏明道：

“那名考官比其他考官聰明得多，作為交換，他給我泄露了一些東西，等會你就知道了?！?

公孫陽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兩個時辰之后，猩紅的戈壁近在眼前，已經迫不及待地露出殘忍的端倪。

此時的計白并沒有想到，在這個地方，他會遇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