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查看了一下女子的狀態，發現鼻息、脈搏全無，確定已經死透沒救了。

“去把捕頭和仵作叫來，查！看看是失足落水、主動投河、生前被推入河、還是死后被丟入河！”

縣令臉色很難看，怒喝著一口氣把四種可能的死法都說了出來。

命案會影響氣運，還會影響三年一度的京察考評。

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在河神就職儀式上、堂而皇之地看到了命案的發生，這也太離譜了，影響太惡劣了。

讓他如何不怒？

原本雀躍看熱鬧的孩童們全都被嚇得臉色蒼白、縮進了人群里、卻忍不住從大人們的身后探出頭來，瞄一眼，再瞄一眼，還瞄一眼...躺在地上的、水淋漓的、浮腫的、嘴角有痣的女尸，深刻詮釋了什么叫做又怕又好、又菜又愛玩。

人群早已經一片嘩然。

“我們長治縣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命案了，偏偏在新河神就任儀式上發生了，這也太巧了吧？”

“這是不詳的征兆啊！”...

許奕心里直呼倒霉，果然不出所料，這口黑鍋結結實實、穩穩當當就扣在了他的頭上。

永遠不要低估民眾的智慧，也永遠不要高估民眾的愚昧。

人的智慧就像是一種波。

什么時候智慧最高？

那當然就是一個人安靜思考的時候，特別是在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智慧處在“波峰”狀態，達到了最頂點。

當兩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智慧瞬間減半。

并且，隨著人數的遞增，智慧直線下降。

縣令眸光凌厲地掃視人群，厲聲喝斥，“住口！什么詳不詳，什么征兆不征兆！神朝當世，諸邪退避，不管這個女子是什么死因，本官都會查明真相，將兇手繩之以法，誰敢妖言惑眾，一并處置！”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不敢吭聲了。

許奕發現這個縣令對他這個河神還挺維護，腦子里不禁浮起一個想法，這個縣令該不會是嫻神妃陣營的人吧？

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嫻神妃為了膈應淑神妃，跟堂兄吏部尚書打招呼，破格將他提拔為河神，吏部尚書順手把他安排在嫻神妃陣營勢力的范圍之內進行庇護，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根據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公公所說，嫻神妃所在的林家，深深扎根在神朝，在神朝的勢力極大，具體大到了什么地步，他不知道，不過肯定是權傾朝野的那種程度，在神朝朝堂之上以及地方上都有龐大的勢力，這個長治縣令屬于其中一員也很正常。

說謝謝。

許奕道，“謝謝縣令大人明鑒”

縣令道，“河神大人不必客氣，但請放心，維護長治縣的秩序是本官份內之事，本官絕不會允許這個臟水潑在你身上，也不會影響你正常履職?！?

許奕越加肯定了這個縣令是嫻神妃陣營的人。

不多時。

捕頭和仵作匆匆而來。

捕頭是皮膚黝黑的精壯老男子。

仵作是一個文質彬彬、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

縣令不容置疑地對捕頭道，“在河神大人的就職儀式上發現這樣的事，影響很惡劣，限你十天之內破案！”

捕頭點頭應“是”。

可能考慮到有些兇手喜歡回到案發現場觀看的癖好，他首先就把目光看向人群。

“嗡”的一下。

空氣顫動。

一雙介于虛幻和真實的眼睛，憑空浮現而出。

人們全都跟做錯了事一樣，紛紛低著頭，被看的很不自然。

“這是捕快職業的專屬技藝，往氣之眼？或者什么真視之眼？”

許奕有所猜測，憑空多出了一雙眼睛，看起來挺膈應人。

年輕仵作也施展了自己的專屬技藝，浮現出一把類似于手術刀的器具，握在手里，已經開始驗尸了。

他邊驗、邊面無表情地匯報進展，“死者，女，從牙齒和骨齡判斷，約莫十八。

從尸體被水浸泡腐爛程度判斷，死亡時間在十天以上。

手指甲縫隙很干凈，沒有殘留水草或者淤泥之類的掙扎痕跡。

按壓胸膛也沒有泡沫積液排出。

排除失足落水、主動投河、生前被推入河的可能性。

初步判斷為死后拋尸。

這是一個謀殺案。

外表特征查驗完了，接下來要查驗里面了。

拿塊布過來遮擋視線，免得被多人看見，對死者不尊重?！?

在一塊布的遮擋下，年輕仵作開始了更進一步的驗尸。

他繼續邊驗、邊匯報進展，“沒有被侵犯的跡象，初步排除圖色的動機，當然也可能兇手一開始圖色，中途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殺害這個女子，放棄了圖色的打算...”

忽然。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

縣令詢問，“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發現？”

年輕仵作聲音略微有點顫動，“尸體存在多處明顯的縫補痕跡，這是一起罕見、兇殘的分尸縫補案。

傷口極其平整，說明被一把極其鋒利的銳器干凈利落地斬斷。

縫補的針線是金絲線，說明兇手身份不低。

針腳均勻，且具有一定的藝術感，說明兇手在縫補的時候心境極其冷酷，甚至達到了扭曲的程度?！?

在場所有人包括許奕、縣令在內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整個人群都是屏住了呼吸，寂靜無聲。

縣令的臉色鐵青，大聲怒吼，“查！限三天內破案！”

捕頭應“是”，額頭冒汗，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縣令看向許奕，“河神大人放心，此事不會影響你正常履職，本官這就命人拆除一座河神廟，保留一座，改造為河神大人的河神廟。”

許奕還能說什么呢，只得表示感激。

縣令打道回府。

尸體被衙役們抬走了。

人群慌忙散去，全都不敢在這里多作停留，仿佛這片區域成為了不祥之地。

只有捕頭帶著幾個捕快在查找線索。

許奕帶著水精靈離開。

水精靈道，“這女尸來的也太巧、太邪乎了，有可能是沖著主人而來，目前還看不出什么動機，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主人還是早做打算，避一避風頭為好，讓分身來扛?！?

許奕覺得有道理，“本體求穩，分身激進”這個既定方針，應該得以貫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