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學院

機械鐘擺的嗡鳴聲中，陳墨盯著全息試卷上不斷刷新的數據流。那些復雜的靈能矩陣公式像游蛇般扭曲，他的視網膜掃描器發出過載警告，太陽穴突突跳動——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強制重啟神經中樞。

“考生 B-749，請注意答題速度?！北O考 AI的紅光掃過他滲血的鼻腔，“您的機械適能值正在下降?！?

陳墨咬碎一枚“超頻含片”，芯片在腦垂體處灼燒，數據流重新變得清晰。但他知道，每片含片都在啃食他的海馬體，昨天他已經忘記了妹妹的生日。

試卷突然全部消失，考場燈光轉為暗紅色。陳墨這才驚覺自己又陷入了“數據幻聽”——那些齒輪摩擦的轟鳴、妹妹的咳嗽聲，都是芯片過載的副作用。他摸了摸腰間的散熱口，發現冷卻液已經漏了一半。

“又做噩夢了？”后座傳來金屬關節的咔嗒聲。說話的是李修，機械適能值排名第二的“改造人”，左臂是貨真價實的軍用級粒子炮?！白蛲碛钟煤谑行酒?？你聞起來像臺報廢機甲?！?

陳墨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債務手環——72小時前剛被追債公司植入，每逾期一天，就會釋放微量神經毒素。此刻藍光閃爍，代表他已經欠了 83萬信用點，利息正以每秒 0.1%的速度增長。

“喂，新來的?！崩钚尢吡颂咚臋C械足，“聽說你用病毒篡改了學院數據庫？挺有種啊。不過……”他突然露出殘忍的笑，“你以為改了適能值就能進精英班？沒看到招生簡章第 47條嗎？”

陳墨調出記憶中的文檔，瞳孔驟縮。簡章角落的小字寫著：所有通過非常規手段獲取成績者，需定期向學院繳納‘天賦稅’，稅率為年收入的 300%。

“歡迎來到齒輪學院，窮鬼?！崩钚夼牧伺乃募绨?，植入式喇叭里傳出刺耳的電流聲，“這里的空氣都是按毫升賣的，你聞的每一口都在扣錢?！?

走出考場時，夕陽被齒輪塔切割成碎片，灑在陳墨的機械臂上。他摸出懷表，發現表蓋內側的神秘符號又深了幾分——自從植入黑市芯片，這個符號就在緩慢生長，像某種機械病毒。

“陳墨！”妹妹的全息投影突然在面前展開，她的臉色比昨天更蒼白，“今天醫生說我的鈦合金肺排異反應加重了……不過沒關系！我把你送我的發光齒輪賣了，換了 500信用點！”

陳墨的機械手指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觸碰投影。他知道那“發光齒輪”是齒輪學院淘汰的能量核心，含有致命輻射。妹妹卻以為是仙人遺物，每天抱在懷里。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催債公司的新消息：

【鑒于您的特殊情況，我們提供“意識上傳分期”服務，只需支付 10%首付，即可將意識存入云端服務器，肉身將作為抵押品……】

陳墨關掉屏幕，抬頭望向齒輪學院的精英班大樓。那里的學生正乘著反重力電梯升空，腳底的懸浮滑板噴出藍色離子流。而他的機械足，連進入普通教學樓都要刷三次身份碼。

“先生，要試試‘記憶借貸’嗎？”又是那個黑市小販，從垃圾桶后鉆出來，“只要抵押一段童年記憶，就能換 5萬信用點，利息只有……”

“滾！”陳墨的機械臂突然失控，一拳砸在墻上，混凝土碎屑飛濺。小販尖叫著逃走，留下一張皺巴巴的傳單：地下拳場招新，機械格斗贏取高額獎金！

陳墨撿起傳單，視網膜自動解析出隱藏信息：失敗者將被拆解回收，勝利者可獲得“原初齒輪”線索。他摸了摸掌心的神秘符號，發現它的形狀竟與傳單上的拳場標志吻合。

深夜，陳墨潛入學院地下倉庫。他需要偷取一些廢棄的機械零件，給妹妹做輻射屏蔽罩。月光透過通風口照進來，照亮一排被拆解的學生義體——他們都曾是“天才”，現在只是編號 B-001到 B-999的廢鐵。

“誰？”警報突然響起，陳墨轉身就跑，機械足在金屬地面擦出火花。但他沒注意到，懷表從口袋里滑落，表蓋內側的符號正與地面的齒輪紋路重合，一道藍光閃過，符號消失了。

回到貧民窟時，妹妹正抱著發光齒輪咳嗽。陳墨強行扯下自己的散熱口，給她做了簡易屏蔽罩。冷卻液濺在地板上，冒出白色煙霧，他聞到一股焦糊味——那是自己的生物器官在過熱。

“哥哥，你看。”妹妹舉起齒輪，上面浮現出一行小字，“‘原初齒輪在齒輪塔第 36層’……這是不是說，我們很快就能去頂層看星星了？”

陳墨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喉嚨里像是塞了團廢鐵。他的債務手環開始發燙，神經毒素順著血管蔓延，眼前漸漸出現雙重影像：一邊是妹妹期待的臉，一邊是招生飛船掠過貧民窟的舊記憶。

掌心突然傳來刺痛，陳墨低頭看去，發現一道新的符號正在皮膚下生長，形狀像極了地下拳場的擂臺。遠處，齒輪塔的燈光次第亮起，某扇窗戶里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今天在精英班樓下看到的女孩，她的機械臂上有和他相同的符號。

“也許……”陳墨握緊拳頭，芯片在顱內發出尖銳的嘯叫，“我該去打一場?！?

妹妹突然指著窗外：“哥哥，你看！有流星！”

陳墨轉頭望去，只見一顆燃燒的隕石劃過齒輪塔上空，拖著長長的光尾，像極了他昨晚在黑市看到的“意識超頻”芯片廣告。而在隕石墜落的方向，隱隱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響亮。

他摸了摸腰間的粒子炮改裝件，那里藏著從學院偷來的超頻代碼。也許這就是命運——要么在拳場被拆解，要么用病毒炸開通往頂層的路。

“睡吧，妹妹?！标惸珟退w好破毯子，債務手環的藍光映在他臉上，“等哥哥贏了明天的比賽，我們就去頂層看真正的星星?！?

窗外，齒輪城的永夜中，一顆不屬于任何星座的“流星”正在墜落，帶著金屬的熱意，和窮鬼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