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場時，劉士倫舉著半塊蛋糕追出來，想送簡英英回家，被她笑著擺手拒絕：“我家不遠，自己走就行?！彼€想說什么，卻看見我拎起她放在角落的帆布包，自然地跟在她身后，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走在別墅區的石板路上，晚風把水晶燈的光暈扯成碎片，落在她淺黃色的裙擺上。她沒說話，卻放慢了腳步，剛好能和我并肩。路過鎏金噴泉時，她彎腰撿起片漂亮的葉子，在指尖轉了轉：“其實我拒絕劉士倫，是因為他的蛋糕太甜了，我還是更喜歡你上次帶來的紅豆包。”

“那下次小的再多帶兩個給您?！?

“這樣會胖的?！?

她笑起來，嘴上這么說，腳步卻放的更慢了，肩膀上被風吹起的蝴蝶絲帶偶爾蹭到我的胳膊，像只怯生生的小貓在試探。系統面板突然跳了跳：【簡英英好感度+ 7%（當前 55%）】。

我愣了下，轉頭時正對上她的目光。

快到路口時，她卻突然停住，指了指街對面的公交站牌：“我想先在附近走走，吹吹風。”語氣輕得像怕打擾誰，“你……先回去吧？”

她眼里的笑意淡了點，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像被云遮住的月亮。“行。”我把帆布包遞給她，“但都這么晚了，你回家應該不安全，要不還是……”

“不必了?！彼龥鰶龅氖种篙p輕覆上了我的嘴唇，打斷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帶著斬釘截鐵的意思。

“好吧，那有事給我發消息?！?

她接過包，頓了頓才點頭，轉身往街角的公園走去。

我沒真的離開。讓女孩子這么晚一個人回家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而且以為不同路，柳青也不在她身邊。

看著她的背影走進公園入口時，我就像上次在櫻花道看見她皺眉，總覺得有什么事藏在她的茶瞳深處。鬼使神差地，我往公園另一側的樹影里躲了躲，遠遠跟著。

公園深處的長椅旁，有片爬滿常春藤的墻。簡英英就站在墻下，背對著我，肩膀輕輕抖著。

一開始我以為她在笑，直到風卷過來一聲壓抑的哽咽。

她摘下珍珠發卡，任由長發散下來遮住臉。帆布包被扔在地上，淺黃色裙擺蹭到墻角的青苔，她卻像沒察覺，只是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里，哭聲混著風聲。

簡直就像是攢了很久的委屈突然決堤。肩膀抖得厲害，連帶著身后的常春藤都在顫。

我僵在樹影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剛才還笑著說蛋糕太甜的人，怎么突然就哭成這樣？想走過去，腳像被釘在地上；想喊她，喉嚨又像被堵住。

就在這時，手機震了震，系統面板彈了出來：【簡英英好感度- 10%（當前 45%）】。

我盯著那行字，腦子更懵了。

怎么回事？剛才在路口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降了好感度？是我哪里做錯了？還是……她發現我在跟著她？

正亂著，墻下的哭聲停了。簡英英慢慢站起來，用袖子胡亂抹著臉，轉身時，長發滑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像被雨水打蔫的花。

她大概是想整理情緒，抬頭往樹影這邊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像被凍住了。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縮了縮，里面清清楚楚映出我的影子。驚愕像電流竄過她的臉，剛才還沒褪盡的淚痕突然變得刺眼。路燈的光剛好落在她臉上，一半亮一半暗，睫毛上的淚珠像碎鉆，晃得人心臟發緊。

“你……”她張了張嘴，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只吐出一個字，就猛地轉身，抓起地上的帆布包，幾乎是踉蹌著往公園外跑。

淺黃色的裙擺被風吹得獵獵響，像只慌不擇路的蝴蝶，眨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殘留著剛才拎帆布包時的溫度，鼻尖似乎還能聞到她洗發水的清香?？裳矍爸皇Ｄ瞧斡频某４禾伲拖到y面板上刺眼的“45%”。

到底怎么了？

那天晚上的風裹著濕氣，吹得人骨頭縫都發疼。回到宿舍時，老三正對著電腦屏幕大喊“上啊”，見我進來，隨口問了句：“延福哥，和簡?；ㄟM度怎么樣了呀？”

我沒應聲，把自己摔在床上，盯著上鋪的床板發呆。那床板的木紋歪歪扭扭，像簡英英跑開時被風吹亂的裙擺。心口堵得厲害，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喘口氣都覺得沉。

接下來的日子，教室像被按了靜音鍵。

我還是習慣早到，卻不再往她斜后方的位置湊，轉而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以前總愛盯著她寫字的側臉看——她握筆的姿勢很輕，食指第二關節有個淡淡的痣。

早讀時，柳青把熱牛奶放在她桌角，聲音放得很輕：“英英，今天的豆漿加了糖?！彼龝c點頭，把牛奶往里面推半寸，卻始終沒碰過。

系統面板上的“45%”像道疤，我翻來覆去地想，越想越覺得刺眼。

她的小動作也變了：以前轉筆時總愛讓筆桿在指尖打個旋，現在手指卻蜷成拳，抵著眉心；以前翻書時會輕輕用指尖捻開紙頁，現在卻直接用指腹劃過，帶著股鈍力；以前聽到笑話會彎起眼睛，現在嘴角卻抿成條直線，連弧度都懶得給。

這種沉默像層玻璃罩，把她和所有人都隔開了。我每天盯著那層玻璃，看著里面的人慢慢縮成個模糊的影子，心里的鈍痛像潮水，漲了又退，退了又漲。

周三下午，鄭世香抱著作業本經過，在她桌前停住了腳。

“簡英英，你這幾天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鄭世香把本子往講臺上一摞。

簡英英沒抬頭，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個小坑。

“我看你是跟上官同學鬧別扭了吧？”鄭世香挑了挑眉，故意往我這邊瞟了眼，“他好像這些天一直看著你呢……”

“鄭世香?！焙営⒂⑼蝗煌Ａ斯P，抬起頭，眼里像結了層薄冰，“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我是看不慣你這副樣子！”鄭世香往前一步，“上官同學天天跟丟了魂似的，上課盯著你后腦勺，下課盯著你水杯，你卻一點回應都不給他……”

“他盯不盯我，跟我有什么關系？跟你又有什么關系？”簡英英的嘴角勾起個極淡的弧度，卻沒什么笑意，反倒像片鋒利的冰碴，“還是你覺得，我該為誰的‘魂不守舍’負責？”

“你簡直不可理喻！”鄭世香氣得轉身就走，路過我座位時，頓了頓，見我也沒什么反應，就這樣離開了。

我沒動。

目光落在簡英英的側臉上，她的下頜線繃得很緊，剛才那幾句刻薄話，耗盡了她眼底最后一點溫度。

這時劉士倫又湊了過來，手里捏著張打印的詩稿：“英英，我把你上次說喜歡的那首詞抄下來了，你看……”

“拿走?！焙営⒂]看他，聲音冷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

劉士倫的手僵在半空：“英英，我只是想……”

“我說，拿走?！彼K于轉頭，厭煩幾乎要溢出來，“你除了會抄幾句別人的詞，還會做點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