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盤旋而下，踩在上面回音空洞。江晝只覺得每走一步，腳下的世界就仿佛離陽間遠了一分。三人彼此無言，只剩鞋底與石板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里回蕩。

走了七八丈，階梯盡頭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座狹長石廊，墻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奇怪花紋。林白仔細辨認，低聲說：“這些符號不是中原文字，像是苗疆的圖騰……你們看，每隔九步一只蛇，每只蛇嘴里都有環(huán)形玉飾?！?

江晝用殘卷比對石壁圖案，皺眉道：“古書有載，九環(huán)古墓本非單一王朝建制，墓主人曾四處招募異族工匠，機關(guān)陣法雜糅各家，尤其善用‘迷陣’?！?

孫謠掃了一眼四周，警覺道：“迷陣就是鬼打墻？那咱們得小心。”

石廊兩側(cè)各有一道小門，一扇青銅包邊，一扇黑鐵嵌玉。江晝將殘卷攤在手中，微微一怔，發(fā)現(xiàn)卷角用朱砂畫著極細的分岔線，指向兩扇門的方位——左生右死。

“江家口訣：寧走生門三步險，不入死門一步安?！苯瓡兊吐暷畛?，指向青銅門，“從左門走?！?

孫謠二話不說，抬手推門。青銅門沉重異常，發(fā)出一聲悶響，門內(nèi)卷出一股陰冷的風(fēng)，帶著泥土與血腥的氣味。

石門內(nèi)是一條窄巷，地面上鋪著青磚，每塊磚上都用朱漆畫著符號。江晝忽然攔住孫謠：“等等——這些磚不能亂踩?！?

林白點點頭，蹲下觀察，伸指在三塊磚間來回比劃：“看樣子只有畫有雙蛇纏環(huán)的磚能踩，踩錯一塊就會觸發(fā)暗器?！?

孫謠吸了口氣，低聲道：“你們都跟緊我，我先來。”

她身手矯健，踩著指定花紋一步步前進。江晝緊隨其后，林白殿后，不時用短棍試探腳下，免得機關(guān)突然爆發(fā)。

走到巷道盡頭，忽聽耳邊“咯噠”一響。林白腳下踩錯半步，一截磚石突然塌陷。孫謠反應(yīng)極快，一把拽住林白手臂。三人同時倒退兩步，只聽“嗖嗖”數(shù)聲，數(shù)根細如牛毛的毒針從壁縫中激射而出，插在他們腳邊的磚縫里，見血封喉。

林白后背一涼，低笑道：“倒是我失手了。江家機關(guān)，果然厲害?！?

江晝滿頭冷汗，伸手拍了拍林白肩膀：“下次再走險地，不許逞強?！?

孫謠收回手，白了林白一眼：“小心再踩到機關(guān)，我可不管你?！?

三人再度小心翼翼地穿過巷道，終于來到一處小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口古井，井口用黑布包裹，井邊插著一面銹蝕銅牌，上面刻著一行小字：

“生死由命，逆行者入死，順行者得生?！?

江晝用殘卷比對，輕聲道：“九環(huán)古墓每一環(huán)都有‘生門死鎖’，活路藏在最險處，死路反而看似安然?！?

林白盯著井口看了半晌，忽然指著井內(nèi)說：“這里有水聲。下面應(yīng)該是暗河，也許是第二環(huán)的入口?！?

孫謠眉頭一挑：“走水路？江南地底，最怕就是暗河沒了氧氣。”

江晝思索片刻，從背包里取出三根羊皮口哨，遞給兩人：“下水后若走散，憑哨子認方向。”

三人檢查好裝備，輪流用麻繩系在腰間。江晝第一個滑入井內(nèi)，井下水冷刺骨，水面下僅容一人側(cè)身游行。孫謠緊隨其后，林白最后一個下水。

暗河冰冷幽深，三人靠著微弱的探照燈，緩緩摸索前行。江晝用手撫摸井壁，很快摸到一處凹陷，殘卷上正對應(yīng)這個位置。

他試著用銅鑰匙插進凹槽，只聽得一聲悶響，水下暗道豁然洞開，一股水流卷著三人向前急沖。

“抓緊！”江晝大喝，三人死死拉住麻繩。激流沖出數(shù)丈，前方豁然開朗，浮出水面。三人相繼爬上岸，渾身濕透，呼吸急促。

這是一處寬敞的石窟，四壁嵌著密密麻麻的尸骨，石窟中央放著一座巨大石棺，棺身上九道青銅鎖環(huán)，正是九環(huán)古墓的標志。

江晝用手電掃過棺身，忽然發(fā)現(xiàn)棺蓋邊緣刻著一排細小篆文：

“第一環(huán)已破，余者慎入。江家血脈，慎之又慎?！?

林白低聲道：“看來有人預(yù)知后人會來這里?！?

孫謠忍不住罵道：“前面已經(jīng)夠險了，后面還有幾關(guān)？”

江晝苦笑：“后頭只會更難。每一道環(huán)鎖，都關(guān)著前人未解的謎和命?！?

他取出殘卷，將銅鑰匙插入石棺鎖環(huán)。只聽“咔噠”一聲，第一道鎖環(huán)解開，石棺輕微顫動，棺蓋緩緩移開一角。

一股腐臭之氣撲面而來，江晝屏住呼吸。孫謠用布蒙住鼻子，林白打亮手電。三人齊齊俯身向棺中看去，只見一具身著明代官服的干尸平躺其中，手中緊握一枚玉環(huán)，玉環(huán)中隱隱透出血色。

江晝將玉環(huán)取下，殘卷在玉環(huán)接觸瞬間自動翻動，隱約露出下一句密文：

“血玉為鑰，喚開二環(huán)。”

林白嘆道：“看來這是進入第二環(huán)的信物?！?

三人還未來得及喘息，石窟上方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人踩動機關(guān)。

江晝低喝一聲：“快走，前面有出口！”

三人迅速鉆進石窟一側(cè)的小門，身后石門驟然落下，將他們與上方未知的危險隔絕。

黑暗中，江晝緊握玉環(huán)，孫謠警覺環(huán)視，林白微笑道：“這才只是開始?！?

前路幽深無盡，九環(huán)古墓的謎題，才剛剛揭開第一道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