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帶著山野的腥濕氣,卷著枯葉穿過井口,撩得人脊背生寒。江晝深吸一口氣,俯身細看井口那道新開的幽暗通道,井壁的青苔下隱約有一道道符文,仿佛在黑夜里蠕動。
“我先下。”江晝咬了咬牙,把手電拴在胸口,又系好腰繩。孫謠緊隨其后,嘴里低低念叨:“江家倒是有點門道,這井下真能通到古墓嗎?”
林白最后一個,輕巧地將手電遞給孫謠,語氣輕松:“遇到機關你們先退,讓我試試法子。”
井道極窄,只容一人彎腰下行,泥土混著石灰的味道悶在鼻尖。下了約十幾米,腳底終于踩到一塊堅實的石板。江晝打亮手電,發現井壁的青磚密密麻麻嵌著斑駁紅線,像血管蜿蜒。
“這些紅線,是江家獨有的‘指路脈’。”江晝低聲道,指著其中一條分岔的細紋,“哪條最粗,哪條就是正道。”
孫謠蹲下身子細看,忍不住吐槽:“還真把地底當自家后花園了。”
林白輕輕一笑,指尖在井壁一摸,突然頓住,“別動,這里有暗扣。”
江晝和孫謠連忙收手。只見林白熟練地撥弄磚縫,從其中抽出一截銹蝕銅針。緊接著,石板下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原本緊貼井底的石板居然慢慢下陷,露出一個方形洞口。
“機關解除。”林白收起銅針,目光意味深長地掃了江晝一眼,“倒斗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江晝冷冷回望:“你也不是尋常人。”
三人順著洞口鉆入下層。迎面撲來一股陰冷潮氣,腳下是用青石鋪就的地道,地道極低,手電光柱只能照出兩三米遠。江晝用殘卷比對墻上符號,低聲道:“第一環機關,是‘影門’。”
孫謠皺眉:“影門?”
江晝指著前方一塊斑駁石門:“這門只能在夜里,燈光從特定角度照射下,浮現鑰匙孔。如果照錯角度——”
“就會引爆機關。”林白接口,神色認真。
江晝取出銅鑰匙,調整手電角度,緩慢地照在石門正中的凹槽上。光影交錯間,石門果然浮現出一枚隱形鎖眼,仿佛活物般在門上游走。
孫謠倒吸一口涼氣:“早知道下墓這么玄,小時候還真不該偷學家里那點手藝。”
江晝苦笑,銅鑰匙順利插入鎖眼,順時針一轉,“咔咔”兩聲,石門緩緩開啟,一道夾雜著霉腐味的微風撲面而來。
門內是一條更加狹長的石道,墻上懸著銹跡斑斑的鐵燈架。孫謠舉槍在前,江晝持殘卷在中,林白殿后。
地道異常安靜,只有三人輕微的呼吸聲回響在石壁間。走了十多米,地道驟然一轉,前方出現一間石室,室中央立著一只巨大的石鼎。
“這是‘試心鼎’。”江晝低聲道,“據家族傳說,鼎中藏有九環古墓的第一道詛咒。”
林白望向石鼎,眼中泛起難得的凝重。“據說,鼎中會顯現‘內心執念’,只有能坦然面對自身過往者,才能通關,否則會被心魔反噬。”
孫謠握緊槍柄,嘴硬道:“這世道能活到今天的,哪有誰沒鬼?”
江晝走近石鼎,石鼎表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篆文,像一只巨大無比的眼睛。鼎口處浮起一層淡淡白霧,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低語。
“都別動。”林白攔住孫謠,取出一枚銅幣,擲入鼎中。霧氣旋即翻騰,鼎內景象驟變。
三人眼前一花,各自陷入一段奇異的幻覺——
江晝只覺眼前驟然變成上海舊宅,父親手握銅鑰匙,背影決絕地消失在濃霧中。他想要追上,卻發現自己雙腳灌了鉛,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江家子孫,不得回頭!”父親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孫謠的幻境里,父親倒在血泊中,她獨自舉槍對抗無數黑影,淚水模糊了視線。
林白的幻象最詭異,他站在無盡黑暗之中,四周都是倒塌的棺槨和碎裂的家徽。一個低沉的男聲在黑暗深處響起:“林家叛徒,你真的能擺脫自己的命嗎?”
三人幾乎同時驚醒,冷汗涔涔。鼎內霧氣逐漸消散,鼎口露出一枚古銅指環,正是九環古墓第一環的鑰匙。
江晝顫抖著伸手,將指環捧起。鼎下石板緩緩開啟,露出一條幽深臺階,通向墓道深處。
林白喘息未定,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試心鼎,算是過了第一關。”
孫謠用袖子狠狠抹了把額頭的汗:“老天,還得幾關?”
江晝低聲道:“九環謎陣,每一環都是生死關。前頭路遠,我們得互相信得過才行。”
林白拍拍他的肩,神情復雜,“從進井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回不了頭了。”
孫謠苦笑一聲,拎緊槍,走在最前。
三人肩并肩,踏入更深的黑暗。
身后,井口的夜風忽然停歇,仿佛整個墓道都屏住了呼吸,只等著他們繼續前行,去揭開九環古墓深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