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晝、孫謠、林白三人沿著九華山密林蜿蜒北行,翻過一座小山頭時,山下的景象讓他們心頭一緊:原本平靜的鄉鎮,已被軍閥與黑市勢力分割,街頭巷尾暗哨林立,甚至連茶館、藥鋪都有人監視。每隔幾步,就有巡查隊拿著通緝畫像,仔細比對每一個過路人的臉。
孫謠用帽檐遮住半邊臉,小聲道:“咱們這仨成了頭號通緝犯了?古墓的事,消息怎么這么快就傳開了?”
林白嘴角帶著譏誚:“你還不懂?這年月,比槍快的是嘴,比嘴快的是錢。咱們沒死在墓里,就有人想看咱們死在陽光下。”
江晝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長衫和被血浸染的手指,心里無端生出一股蒼涼。父母的恩怨、家族的血債、九環的秘密——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但新的仇殺、背叛與逼問,卻比古墓更難應付。
三人悄悄繞過大路,沿著后巷潛入江晝的老宅。宅門斑駁,院內雜草叢生,角落里還堆著父親生前的舊木箱和殘破的藥爐。
林白推開側門,屋內幽暗中,一道瘦小的身影驚慌失措地躲到桌下。江晝心頭一緊,快步過去,只見是家中年邁的老仆朱叔。朱叔見是江晝,淚水瞬間涌出,顫聲道:“少爺,你還活著!外面都傳你死在古墓了,巡警天天來抄家,還問你的下落——”
江晝把朱叔攙起,強忍情緒,低聲說:“我不會連累你,咱們今晚就走?!?
朱叔擦干淚,又警覺地壓低嗓門:“少爺,最近有個自稱‘江家舊友’的人老來打聽你,還帶著幾個北方口音的壯漢,我覺著不對勁?!?
孫謠冷笑一聲:“你那‘舊友’,多半是仇家。咱們出墓第一天,世道就變了?!?
林白打開家中密道,把三人帶到后院密室。密室里陳設簡陋,卻比外頭安全些。江晝把殘存的血玉碎片與家書埋在藥爐灰下,深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步怎么辦?”孫謠問。
林白淡淡道:“先躲過今晚,明天找線人托路,去上海。江湖這么亂,沒人敢在上海灘明目張膽地殺人。咱們得借大城市洗白身份,再謀出路?!?
江晝點頭,卻心底發苦。江家老宅已然不復往日溫情,朱叔的忠誠和老舊家產,也救不了他們。唯一能依仗的,是三人彼此的信任與刀口上練出的生死默契。
夜深時,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朱叔緊張地走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身著長袍、面帶薄紗的中年婦人,身后跟著兩個目光冰冷的漢子。
“江晝,出來吧,老朋友想請你喝碗熱茶?!眿D人語氣溫和,話里卻藏著壓不住的殺意。
江晝微微一怔,他認得那聲音,正是父親早年結識的江湖女俠唐媚,后投靠北方大帥,如今早已名聲狼藉。
“唐姨?”江晝緩緩現身。
唐媚嘆息一聲:“孩子,你爹走時就讓我看著你??上н@年月,誰也保不住誰。你別怪我,九環的秘密傳開,多少人死了都不甘心。只要你把剩下的東西交出來,我保你一命,給你留條后路。”
江晝苦笑,目光堅定:“東西早毀了,你該信我。你若真把我當晚輩,就別逼我?!?
唐媚凝視他許久,嘆息道:“江湖不是講情分的地方?!?
她身后一人已抽出手槍,對準江晝眉心。孫謠與林白瞬間翻身拔槍,三方氣氛劍拔弩張。
一秒后,院外忽然響起數聲槍響,有人高聲叫嚷:“巡警查戶口!都別動!”
唐媚面色微變,冷冷丟下一句:“江晝,我還能保你一次,下次就只能送你上路了?!闭f罷帶人從后院消失。
巡警闖進院中,只見一片混亂,江晝等人早已不見蹤影。
密室中,江晝靠著冰冷的磚墻,長嘆一聲。孫謠拍了拍他肩:“你不是一個人,咱們仨就算和全世界為敵也能殺出血路?!?
林白點頭,低聲道:“九環的局已經破了,可人心的局還在。江湖不息,我們只能活得更狠?!?
夜色中,三人背靠背坐著,火光下的臉龐帶著疲憊與決絕。
外面風聲漸緊,江湖已然無歸路——
但三人知道,新的傳奇,剛剛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