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容璋的最后一箭洞穿北疆王左眼時，整座戰場開始坍縮。

龍脈鏡的碎片在空中重組，將方圓百里化作巨大的煉傀爐。楚明蘿被無數因果線吊在半空，看著自己的影子從地面站起——那影子耳后嵌著完整的龍鱗印，手中卻握著北疆王的彎刀。

“鏡像補全要開始了。“影子舔舐刀鋒，“疼的話，可以哭哦。“

楚明蘿的皮膚突然開裂，金粉般的龍脈之力被強行抽離。每粒金粉融入影子，戰場就多出一具復活的尸骸。她看見永和七年的煉傀坊拔地而起，煙囪噴出的人油混著現世的鮮血，澆筑成新的青銅巨門。

“住手...“

褚容璋的聲音從尸山傳來。他心口的晶石已蔓延至咽喉，每說一字都迸濺冰碴：“你會...成為...容器...“

影子突然尖笑：“你現在才像條好狗！“

煉傀坊的鐵鉤刺穿楚明蘿鎖骨時，她想起外祖母的梳頭手法。

八歲生辰那日，沈氏用金篦子劃過她耳后，笑著說“這胎記真像朵梅花“。此刻同樣的位置被影子的骨刀切入，剝落的龍鱗印在空中凝成金冠，緩緩落在影子發間。

“多漂亮的嫁妝。“影子撫摸著金冠，“當年外祖母為你造這頂龍冠時，哭得可傷心了——她親女兒的心頭血，足足接了三日呢。“

楚明蘿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閃回至青銅門內的水晶棺，棺中少女心口的血洞，此刻正與她胸前的傷口重疊。

“啊，看來發現了。“影子將彎刀刺入她心口，“你才是容器，裝著真正郡主的...“

劇痛讓時空再次錯亂。楚明蘿看見永和七年的自己跪在煉傀爐前，將半枚銅錢塞進小褚容璋嘴里。爐火映出她冷漠的側臉：“吃下去，這是你活命的代價。“

褚容璋的晶化蔓延至眼球時，戰場上的亡魂開始尖叫。

那些被吞噬的魂魄在他體內沖撞，晶石表面浮現出扭曲的人臉。他踉蹌著走向煉傀坊，每一步都留下冰霜腳印。影子興奮地揮動彎刀：“對！再近些！你的心臟是最完美的陣眼！“

楚明蘿突然掙斷因果線。失去龍鱗印的她，皮膚下竟浮現青銅紋路——這是當年青銅門內三百英魂的烙印。

“誰說...“她扯出鎖骨鐵鉤，“一定要用龍脈？“

煉傀坊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埋藏百年的褚家軍尸骸。三百具身覆銅錢的骷髏破土而出，將影子團團圍住。楚明蘿的青銅紋路與尸骸共鳴，在她掌心凝出一柄銹跡斑斑的戰戟。

戰戟刺入影子的剎那，時空裂縫再次撕開。

楚明蘿看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死去：及笄那年被毒酒燒穿喉嚨，大婚當日被金簪刺穿心臟，甚至有個時空的她剛出生就被掐死在襁褓...

“沒用的。“影子握住戟刃，“你殺不死自己的因果...“

褚容璋的冰手突然穿透影子胸膛。他的晶化已到極限，聲音卻異常清晰：“但我可以。“

煉傀坊的煙囪轟然炸裂，人油淋在三人身上。楚明蘿的青銅紋路遇油即燃，將影子燒成火人。在凄厲的哀嚎中，她聽見褚容璋最后的耳語：“去永和七年...殺了我...“

楚明蘿躍入時空裂縫時，懷中的褚容璋已徹底晶化。

永和七年的雪落在她眉間，十歲的褚容璋正在亂葬崗刨食。這次她沒有猶豫，戰戟直接刺入男孩心口。

“為什么...“小褚容璋咳出血沫，“姐姐...“

“因為未來需要你活著。“她碾碎晶化的心臟，將現世褚容璋的魂魄注入這具軀體。

天地陡然顛倒。楚明蘿墜回現世戰場時，看見青銅巨門內走出個熟悉的身影——二十二歲的褚容璋手握逆命錢，心口跳動著鮮紅的心臟。

“重逢愉快。“他笑著捏碎銅錢，“我的...弒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