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第一千零一次掠過冰原時，銜來的不再是蘭瓣，而是半截焦尾琴弦。琴無弦跪坐在重生陣前，看著掌心漸漸透明的紋路——距離云清霜消散，已整整一百年。

冰碑上的箴言終于完整：“鳳劫涅槃日，九重天門開，歸鴻踏雪來。“

陣眼處的并蒂蘭突然震顫，左側花苞滲出殷紅花汁。琴無弦割開腕脈，任鮮血浸透根系，卻發現新綻的蘭蕊中蜷縮著嬰孩——那孩子眉間蘭印流轉，正攥著他垂落的銀發酣睡。

“清霜......“他顫抖的指尖觸及嬰孩面頰，冰層下的焦尾琴突然自鳴。嬰孩睜眼的剎那，極北之地的永夜被霞光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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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十八年后，九重天裂。

少女赤足踏過星骸，雪發間纏著焦尾琴斷弦。她身后跟著位銀發劍修，朝云劍穗上系著兩枚玉佩——半塊天音紋，半塊琴家印。

“阿爹，這便是當年......“

“噓。“琴無弦按住云蘅肩頭，劍氣震碎襲來的魔氣，“你娘親的殘魂，還在陣中。“

云蘅撫上心口蘭印，十八年來的夢境驟然清晰：血池棺中的啼哭，青銅門后的嬰骸，還有娘親躍入陣光時最后的笑靨。她忽然撥動琴弦，奏出的竟是失傳已久的《歸鴻引》。

九重天柱應聲崩裂，現出被魔氣浸透的天門。琴家老祖的狂笑自虛空傳來：“好個天音血脈！不枉老夫等這具新容器百年！“

云蘅的雪發突然暴漲，發梢開出的不再是往生花，而是猩紅的曼珠沙華。琴無弦揮劍斬斷纏住她的魔氣，卻發現女兒瞳孔泛起血色——天門中浮現的陣圖，竟與云蘅額間蘭印完全契合。

“原來我才是鑰匙......“云蘅忽然輕笑，指尖劃過琴弦割破掌心，“阿爹，對不住。“

血珠濺入天門的剎那，時空驟然凝固。云蘅的身影開始消散，無數記憶涌入琴無弦靈臺——三百年前云素衣封印的真相，十八年前冰層下重聚的魂魄，還有此刻云蘅眼中與云清霜如出一轍的決絕。

“以天音為引，以琴魄為祭......“云蘅化作流光注入天門，“阿娘，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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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九天蕩魔陣的光焰中，云清霜的虛影緩緩浮現。她雪發如星河垂落，指尖輕點琴無弦眉心：“傻子，還不醒么？“

三百年前的畫面轟然炸開——

云素衣一襲嫁衣站在陣眼，對面是年輕時的琴家老祖。當合巹酒飲盡的剎那，她突然將透骨釘刺入自己心口：“云郎，你想要的飛升，我偏要改成死局。“

“清霜...清霜！“

琴無弦在嘶吼中驚醒，發現自己身處焦尾琴內。琴身流轉著云蘅的靈力，七十二根琴弦對應著天柱陣眼。陣外云清霜的虛影正在消散，而天門中的魔尊已凝出半具肉身。

“還記得往生花的秘密嗎？“云清霜的殘魂與他十指相扣，“阿蘅是我們斬出的因果，如今該圓滿了。“

朝云劍突然自毀劍身，凈火順著琴弦燃遍九重天。琴無弦抱著云清霜躍入陣心時，看見云蘅的魂魄在火光中微笑——那孩子額間蘭印大亮，化作青鸞直沖云霄。

“娘親，你看——“

天門轟然洞開，降下的不是雷劫，而是星河倒卷。魔尊在凈火中嘶吼著灰飛煙滅，七十二根天柱化作蘭瓣紛揚。琴無弦的銀發與云清霜的雪發糾纏成結，在星雨中褪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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