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九重天裂

極北之地的罡風卷起萬年冰塵，青鸞第九十九次銜來的并蒂蘭瓣在云清霜掌心化作星沙。她望著冰碑上浮現的箴言，淺綠瞳孔倒映著宿命的紋路——“鳳劫啟，九重裂，天音絕處見歸鴻?！?

“明日便是百年之期。“琴無弦將朝云劍插入陣眼，劍身纏繞的凈火照亮碑文最后的血色小篆，“魔尊要借七星連珠重鑄肉身。“

云清霜的雪發忽然無風自動，發梢纏住琴無弦正在消散的指尖。自蘇醒以來，他的身軀每日都在透明化，那些轉移到并蒂蘭的魔紋正在反噬這具強留人間的魂魄。

“星隕閣送來的戰帖。“她展開冰晶凝成的信箋，眉間蘭印映出七十二尊魔神虛影，“要在九重天裂處設生死局。“

琴無弦忽然劇烈咳嗽，虛化的手掌穿過她遞來的藥盞。并蒂蘭在他心口綻放微光，花瓣上浮現阿蘅臨終前的畫面——少女將最后靈力注入花苞時，唇角含笑的模樣與云清霜如出一轍。

“他們想要這個。“云清霜輕撫小腹，那里有團微弱的靈光流轉，“阿蘅用輪回之術保住的天音血脈?！?

焦尾琴突然自鳴，第七弦迸發的音波震碎千里冰層。云清霜揮袖布下結界，看著冰淵下升起的青銅巨門——門扉上云素衣的浮雕正在滲血，與百年前魔域祭壇的景象別無二致。

子夜時分，青鸞銜來第九十九朵往生花。云清霜將花汁滴入并蒂蘭時，整株靈植突然暴漲，根系穿透冰層直抵地心。琴無弦的虛影被靈力灌注得清晰片刻，他忽然握住云清霜的手：“碑文最后的箴言...你看到了什么？“

云清霜垂眸，腕間銀紋纏住他半透明的手指：“不重要?！?

她不會說當花汁滲入冰碑時，自己看到了琴無弦在陣眼中灰飛煙滅的畫面。就像琴無弦同樣隱瞞了，每夜子時魔紋反噬時，都能聽見云素衣在耳畔低語：“癡兒，你的時間不多了?！?

---

###二

九重天裂位于極淵之眼，七十二根天柱殘骸懸浮在罡風之中。云清霜踏著焦尾琴掠過云海時，腕間銀紋突然灼痛——那些殘柱表面，密密麻麻刻著天音門人的生辰八字。

“果然是拿活人煉陣?！扒贌o弦虛化的指尖凝出劍氣，“東南巽位有三處生門。“

星隕閣修士自云層現身，為首的玄衣男子戴著青銅鬼面。他手中骨笛吹響時，天柱表面的銘文泛起血光，無數冤魂尖嘯著組成困陣。云清霜雪發暴漲，發梢開出的往生花卻突然凋零。

“小心噬魂霧！“琴無弦揮劍斬斷襲來的黑氣，劍氣觸及天柱時突然折射，“這些天柱是棱鏡......“

話音未落，罡風化作利刃從四面八方襲來。云清霜撥動琴弦，《破陣曲》的音波與劍氣相撞，爆發的靈力漩渦竟將三根天柱攔腰截斷。鬼面人見狀捏碎玉符，天柱殘骸中爬出七十二具魔傀，每具心口都插著琴家特制的鎮魂釘。

“用那個?！扒贌o弦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向小腹，“天音血脈可以......“

云清霜反手將他推開：“除非我死！“

魔傀的利爪穿透琴無弦虛影的剎那，并蒂蘭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云清霜喉間涌上腥甜，她終于看清鬼面人額間的印記——那是琴家嫡脈才有的天音紋，卻在魔氣浸染下扭曲成蛇形。

“祖父......“琴無弦的劍氣突然滯澀，“您竟與魔尊......“

鬼面人揭下面具，露出琴家老祖的面容。他腳下浮現血色陣圖，陣眼赫然是云素衣的命魂燈：“當年若非這女人執意毀約，琴家何須與魔門合作？“

云清霜的雪發突然纏住命魂燈，往生花在燈焰中綻放。當燈芯浮現母親殘影時，她終于聽見被封印百年的真相——

原來三百年前，琴家老祖與云素衣共同發現飛升秘法。此法需天音血脈為引，琴家劍魄為匙，在九星連珠之日開啟天門。但云素衣最后時刻毀去陣圖，只因秘法要以十萬生靈獻祭。

“迂腐！“琴家老祖揮袖震碎殘影，“這丫頭與你當年一樣愚蠢?！?

罡風突然暴走，九重天裂處現出旋渦。琴無弦的虛影開始消散，他最后凝望云清霜的眼神，與百年前墜落血池時一模一樣。云清霜忽然撫琴高歌，腹中靈光順著歌聲注入并蒂蘭。

“以吾血脈，祭告蒼天——“

九天蕩魔陣圖自虛空展開，七十二根天柱同時崩裂。琴家老祖的魔紋突然反噬，他驚恐地發現陣眼不知何時被替換成了自己的命燈。云清霜的白發盡數染紅，她抱著琴無弦即將消散的魂魄躍入陣眼。

“不要！“琴無弦的吶喊被罡風撕碎。

陣光吞沒天地的剎那，云清霜將唇印在他透明的額間：“這次，換我等你百年。“

---

###三

青鸞第一千次掠過極淵時，冰碑上的箴言終于完整。琴無弦跪在重生的并蒂蘭前，看著新蕊中沉睡的魂魄，將朝云劍再次刺入心口。

血珠滲入冰層的瞬間，他聽見云清霜在靈識深處的呢喃：“傻子，花要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