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我在后院晾曬茶葉時,貼身侍女初棠急匆匆的跑進來通報,“小姐,陛下來了。”
“卿云還是這般閑情雅致。”
熟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我指尖一頓,看著那人踏著滿地碎金般的陽光走來。
燕珩在竹匾前駐足,指尖捻起一片茶葉,和我對視。
“當年在邊塞,你總說茶湯能醒神,如今倒真成了閑云野鶴。”
我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
“陛下萬金之軀,不該來這簡陋小院。”
我起身想走,不小心踉蹌了一下。
他瞳孔驟縮,喉結(jié)動了動,伸手欲扶卻又頓在半空。
“朕……聽說你手疾未愈?”
斷筋之傷哪有那么容易好?
這兩年,我每日忍著劇痛泡在藥湯里,掌心的老繭都褪了三層。
“勞陛下掛懷,臣已是廢人,不值當……”
我低頭替他斟茶,青瓷杯底磕在石桌上發(fā)出輕響:“陛下今日來,恐怕不只是敘舊吧?”
他盯著我顫抖的手腕,忽然伸手扣住我的指尖,力道大得驚人。
“卿云,朕要你進宮。”
我佯裝受驚,茶盞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朕要立你為后。”
他的拇指碾過我掌心的傷疤,聲音里帶著刻意的溫柔,“當年的承諾,朕從未忘記。”
承諾?
當年他承諾等一統(tǒng)江山娶我,卻在我浴血奮戰(zhàn)時斷我生路。
“陛下厚愛,可臣這雙手……如何母儀天下?”我不動聲色的后退。
他從袖中取出個檀木盒:“這是西域進貢的續(xù)骨膏,太醫(yī)院說……”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當年我手筋盡斷,太醫(yī)院可并不愿意為我診治,如今又是何用意?”
他臉色一滯,盒蓋啪嗒合上。
“卿云,朕知道你怨朕。但如今邊疆告急,朝中無人可用……”
終于說了。
我盯著他眉間的焦慮,那是真的急了。
“所以,陛下想讓臣以皇后之身,掛帥出征?”我故意將皇后二字咬得極重,看見他耳尖微紅。
“你若肯答應(yīng),”他忽然握住我的雙肩,眼中閃過急切,“朕可以既往不咎,甚至……”
“甚至讓臣重新握劍?”
他這話說的就像是施舍。
我三歲握劍,六歲熟讀兵書,剛及笄便上了戰(zhàn)場,二十歲已能獨自率軍抗敵。
驚鴻劍,就是我的另一條命。
我盯著他,眼神不自覺愈加濃郁。
他察覺到,猛地松手,后退半步。
這時,遠處傳來宮娥的腳步聲。
我垂下眸,收斂起目光。
“陛下該回去了,魏淑妤還等著您賞花呢。”
他卻皺起了眉:“你何時在意起這些了?”
“臣只是忽然想起,當年臣在邊塞喝馬奶酒時,陛下在御花園賞的是紅杏,如今臣曬著粗茶,陛下賞的是牡丹。”
燕珩盯著我,想再握我的手,卻被我避開。
“三日后,朕會讓人送鳳冠來。”他忽然轉(zhuǎn)身,聲音里帶著不耐,“別讓朕失望。”
我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貼身侍女初棠才從假山后鉆出來,手里攥著偷聽來的密報。
“小姐,魏淑妤今早派人送了信去邊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