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解散議會
- 從子爵到澳洲總督
- 永旭安
- 2276字
- 2025-06-10 18:00:00
翌日清晨,議會大廈的石雕穹頂下,鉛灰色的天光透過彩繪玻璃,在會議廳厚重的橡木長桌上投下斑駁的暗影。
總督端坐于長桌首席的高背椅中,身形如同嵌進王權的陰影,紋絲不動,唯有指節在扶手上輕輕的叩擊。
兩側,各部部長們如棋盤上的棋子般列席,挺括的禮服包裹著緊繃的軀體,目光低垂或游移,謹慎地觀察著總督的神色。
西奧多伯爵的身影亦在其中,他微微后靠,將自己半掩于天鵝絨帷幔的褶皺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靜待出鞘的寒光。
總督閣下低沉的話語,如同投入水潭的石子,終于擊碎了議事廳內凝滯的寂靜。“諸位。”他開口,每個音節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我不得不懷著最深切的遺憾宣布,依據女王陛下賦予我的權威,我將于今日解散本屆議會。”
剎那間,莊嚴的議事廳里涌起一陣壓抑的騷動。
內閣大臣們,這些帝國的棟梁與秩序的維護者,此刻也難以維持表面的鎮定。他們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低聲的互相議論著。
總督端坐于長桌之首,渾濁的目光冷冷掃過每一張不滿的面孔,卻任由這不滿的漣漪擴散,并未急于平息。
少許時間后,會議室內安靜了下來,由首席部長托馬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總督閣下,請恕我冒昧,不知您援引何等理由,行此非常之舉?再者,議會解散后的臨時政府架構,是否仍由現有同僚們……維持運作?”他斟酌著字眼試探著問道。
“理由?”總督的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弧度,語調依舊保持著那份令人惱火的從容不迫,“議會內部的傾軋與攻訐已近沸騰,嚴重阻礙了昆士蘭政府的順暢運行。為了帝國的福祉與行政的清明,一次徹底的洗牌,實屬必要。”
這番冠冕堂皇卻空洞無物的解釋,像一層薄冰覆蓋在深潭之上,無人相信其下沒有洶涌的暗流。
在座的各位部長心知肚明,卻無人愿在此時,去挑戰一位已將權杖懸于頭頂、行將就木的總督的威嚴。
在這微妙的沉默中,西奧多輕笑一聲,“諸位同僚何必憂慮,秩序的更迭同樣伴隨著……新的機遇。”他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蘭德無聲的上前,將一份份文件分發至每一位部長的面前。
“這是叛亂!”內政大臣猛地拍案而起,面頰因激憤而漲紅,“赤裸裸的僭越!我發誓,我將向白廳提出最強烈的抗議!”
西奧多微微瞇起眼睛,但臉上溫文爾雅的面具并未剝落。
他的聲音反而放得更低,更柔和,卻字字清晰:“我親愛的同僚,憤怒蒙蔽了您的雙眼。或許……您忽略了文件最后幾頁的內容?”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那關于考珀山的金礦,一份,足以讓在座每一位紳士都成為帝國最慷慨受益人的……分配方案。”
內政部部長的斥責仿佛卡在了喉嚨里,他僵在原地,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憤怒與驚疑,隨即,他如同被無形的線拉扯著,重重坐回椅中。
不止是他,整個議事廳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隨著目光在那些冰冷的數字和誘人的條款間游移,部長們緊繃的下頜線條逐漸松弛,一種貪婪與妥協的滿足感,悄然爬上了他們的臉上。
權力,在這一刻,被黃金的鎖鏈無聲地重新錨定。
議會廳內,隨著約書亞帶著總督命令的頒布,整個下議會都炸了鍋,下議會的議員可沒有政府官員那么溫柔,議員們如同倫敦東區酒館里斗毆的水手,血脈賁張。
有人一腳踹開礙事的座椅,泥濘的靴底直接踐踏在象征不列顛法統的深紅議會桌上,也有人揮舞著拳頭,唾沫星子在渾濁的光線里飛濺。
但在這片失控的狂潮漩渦中心,卻詭異地浮沉著兩座孤島——查特斯堡的代表和南方的牧場主代表泰然自若的坐在原位,仿佛知道了什么內幕消息。
西奧多早已聯絡了查特斯堡和布坎南家,對于現下的情況,他們都很淡定,查特斯堡的利益會有所擴大,而布坎南家的勢力會進一步在昆士蘭議會中發展。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對西奧多的支持上。
埃爾多拉領的護衛已經接管了布里斯班的防務,警察局和軍隊的控制權也在總督的一紙批文下移交給了查爾斯。
現在他們和約書亞一起靜靜旁觀這場鬧劇,沒有干涉或理會議員的不滿。
而上議院的諸位議員則顯得優雅的多,他們陸續離開了上議院,仿佛沒受到任何影響。
隨著議會的解散,昆士蘭政府也更名為“臨時政府”,由總督授權,形成了以西奧多為核心的臨時政府,他這個土地部部長也成為了首席部長。
其余的主要部門都由他的家臣和布坎南家代表擔任,少數幾個立即私下投誠的部長擔任原本的職務。
但西奧多也在他們的部門中安插了一些骨干作為合作的基礎。
道格拉斯府邸,這府邸的華麗外衣似乎已褪盡了光彩,仿佛是被一層灰紗覆蓋著,只余下慘淡的骨架,支撐著過往榮光褪盡后的蕭瑟。
議事廳沉重的橡木門扉緊閉,隔絕了布里斯班的喧囂。
壁爐的火光在深色護墻板上跳躍,卻驅不散那無形的寒意。一聲蒼老的嘆息,在空曠的石壁間低回:“諸位肯屈尊降臨這寒陋之所,實令四壁生輝,蓬蓽蒙塵亦感榮光。”
話音未落,便被短促的敲擊聲截斷——內政部長的手指正不耐地叩擊著桌面。
“夠了,道格拉斯,收起這些陳詞濫調吧。在座的各位皆知,牌局已定,大勢易主。何不直截了當些,道出你在這此時將我們召集于此的目的?”
空氣陡然變得冷凝,道格拉斯并未動怒,深深凝視著對面那張曾經寫滿諂媚、此刻卻刻著倨傲與不耐的臉龐。
一絲難以察覺的、帶著一種奇異憐憫的微光在他眼底掠過,他沒有反駁,只是陳述著。
“目的?我召集諸位前來,恰恰是為了你們……以及你們身后所代表的力量,那懸而未決的未來啊。”
“權力的盛宴已然散場,諸位被禮貌地請離了主桌。那么,告訴我,先生們,你們就甘愿如此?
甘愿讓畢生的抱負、家族的榮光、對這個偉大國家的規劃……統統被一個初出茅廬、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像擺弄他玩具兵團的錫兵一樣,肆意揉捏、棄如敝履?
當你們的聲音本應響徹議會發言席,引領帝國的航向時,卻只能領取那些殘羹冷炙,枯坐冷椅,任由野心在虛銜的灰塵里發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