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應麟被一陣尖銳的鳥鳴聲給吵醒了，昨晚他到底還是沒有去。

倒不是有什么精神潔癖，主要是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

無論是梅毒還是淋病在這個時代都是無藥可醫的，他可不想因此染上這種病而渾身爛掉，想想就恐怖。

那三位還在呼呼大睡，昨晚吃完飯之后幾人就不見了蹤影，準確的說是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

昨晚吃完晚飯在院子里散步，他驚訝的發現竟然就剩他一個人了，差一點就讓他有點把持不住。

還好最后對于病毒的恐懼占據了上風，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王應麟將幾人叫了起來，今天還有要緊的事情，可不能這么讓他們這么悠閑。

叫他們起來的時候王應麟心中還有些快意，讓你們玩的這么晚，早上起不來活該！

眾人睡眼惺忪的坐在一起吃著唐館送的早餐，早餐是白米飯，梅干菜和魚干。

王應麟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這些，對著聶洪說道

“今天要做正事了，聶先生，以往我們的貨都是怎么安排的。”

聶洪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將嘴里的米飯咀嚼咽下說道

“以往我們的貨品都是有固定的銷售客戶，上一年簽訂協議來決定來年提供貨品的數量，價格根據第二年的市價來決定。”

王應麟點了點頭等著眾人吃完以后，換上一套日本直垂，在異國他鄉還是不要這么顯眼。

長崎的早晨熱鬧非凡，挑著擔子的小販正沿街吆喝，王應麟聽出了小販吆喝的是

“豆腐”

在船上閑著沒事跟著聶洪學了半個月的日語，一些最基本的日常單詞還是能聽懂的。

穿著麻衣的農夫推著堆滿蔬菜的木輪車，幾個武士迎面走來，嚇得農夫連忙退到路邊低頭行禮。

“那是松浦家的武士。”

等到武士走遠，聶洪對王應麟解釋道

“在日本這個地方，武士的地位要遠遠高于農民和商人的。”

幾人順著大街，除了王應麟外其他幾人顯然是輕車熟路。

眾人來到一家店鋪前，上面掛著的牌子用著漢字寫著“吳服屋”。

在店鋪的側面還立著一桿幡旗，上面繪著日本的鶴龜紋，聶宏在一旁解釋說這在日本有著吉祥的含義。

這家經營著絲綢的老店門面不大卻掛著德川家賜的朱印招牌。

在這個明顯是這個町區最繁華的商業街開這么一家店面，顯然老板也是有一定的背景的。

掀開商鋪門口的茶色布簾，店內地面鋪著木質地板，踩上去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咯聲。

店鋪的正中央是一塊高出地面的榻榻米，上面擺放著一張矮幾，榻榻米的四周都是暗黃色木質貨架。

上面都整齊的排列著各色布匹，從棉布到綢緞應有盡有。

店鋪里面的客人并不多，聶洪熟稔的與店鋪內的手代（掌柜助手）用日語打著招呼。

并詢問店鋪老板在不在，手代向聶洪鞠了個躬后進入商鋪后院，不一會兒走出來一名身材精瘦的老頭。

“這就是我們的老主顧藤原孝介先生。”

聶洪微微彎腰向王應麟介紹對方的身份，同時又用日語將王應麟的身份向藤原孝介作了說明。

只見這個老頭嘴里說了一連串的話之后深深向王應麟鞠了一躬。

以王應麟蹩腳的日語水平也僅僅聽懂了幾個單詞，大概意思就是初次見面之類的話。

王應麟也入鄉隨俗的笑著還了一禮，心里想著這小日本禮數還挺多。

幾人在榻榻米上落座，店鋪內的小廝上了一壺茶。

王應麟拿起來喝了一口竟然是碧螺春。

“這個茶，你們，明國來的，怕你們喝不慣，我的，茶。”

這個精瘦的的小老頭操著一口生硬漢話對著王應麟說道，王應麟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說了個

“奈斯！”

放下茶杯后，王應麟從聶洪手中接過生絲樣品，將生絲放在矮幾上。

藤原孝介拿起來仔細觀看，從他不時翹起的嘴角來看，顯然對其十分滿意。

“你們明國的生絲一般分為三種。”

聶洪在一旁做著翻譯。

“最好的是'座繅絲'，其次是'再繅絲'，最差的是'屑絲'。”

老頭一邊說話一邊用他枯瘦的地手指輕輕撫摸生絲表面。

“這是上等的座繅絲，可以做振袖（和服）的腰帶。”

接下來就是討價還價的環節了，兩人最開始友好的氛圍一去不復回，談到激烈的時候。

雙方幾乎都跳起來互相拍著桌子，王應麟罵著對面日本鬼子。

而以老頭語氣的激烈程度來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話，這些話聶洪識趣的沒有給雙方翻譯。

討價還價持續了一個上午，最終藤原同意了每擔一百九十五兩的價格收購全部的生絲。

雖然比昨天聶洪打聽到的價格每擔低了五兩，但是由于藤原可以一口氣吃下全部，這個價格還是可以接受的。

要是一點一點賣天知道要賣到猴年馬月，要是耽誤了風期那么損失還會更大。

這次來日本三艘船一共帶了三千擔擔生絲，五百匹寧綢、八百匹花羅、一百五十匹云錦。

零零總總總共是十萬兩白銀，再扣除了所有成本，這次的盈利大約在三倍左右。

王應麟心中暗暗咋舌，怪不得這大明朝廷屢屢禁止海上貿易，卻越禁越兇。

百分之三百的利潤，石人都不能不動心。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說一旦有適當的利潤。

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被到處使用。

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風險。

王應麟覺得這句話說的太對了，在算出了賣生絲的利潤后，王應麟唯一的感覺就是船太少了。

要是有個三四十艘廣濟號這么大的船，一次就能拉二三十萬擔生絲，那一次的利潤得有多少銀子啊。

當然他也知道以日本的生絲進口量必定吃不下這么多，但是這個時代是賣方市場，只要他有足夠的生絲。

日本吃不下他可以賣給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

當然要是走南洋航線肯定會與鄭芝龍集團碰上，這是他們的禁臠，絕對不會允許王應麟插手。

所以王應麟現在的也只是在腦子里想一想，步子還是要一步步邁。

下一步的想法就是至少還要再買個一到兩艘廣濟號這么大的船，最起碼將船隊的載貨量加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