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缺話音剛落,那道包裹著功法的湛藍色法門便沒入了滄溟的眉心。
未等她反應過來,池缺的身影便如同往常一般,消失在了靈境之中。
“方,方便行事即可...”
滄溟愣在原地,但卻很快便沉浸在池缺傳來的功法之中。
這部功法的核心,是引導修煉者感受靈境的潮汐律動,從而與精神之海產生更緊密、更高質量的鏈接,每一次觀想潮汐起伏,都是在梳理、澄凈自身的精神力!
“這...這是...”
滄溟細細體悟著,眼眸越來越亮,到最后幾乎迸發出驚喜的火焰。
她瞬間意識到一點,修煉了這部功法的信徒,提供的精神力將更加精純!
尊主...尊主祂...”
巨大的感動瞬間淹沒了滄溟,小小的藍色身軀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祂知道信仰之力對我掌控權柄的幫助,更知道駁雜信仰是我的隱患...所以才賜下了這部功法,為我掃平了阻礙...”
一股混雜著感動和近乎狂熱忠誠的情緒在滄溟心中炸開,之前的惶恐和小心思被這股洪流沖刷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我必須立刻報答尊主恩情!”的強烈沖動。
“深淵淬煉!對!我現在就去深淵層淬煉自己!我要更快地與遠海之主的權柄融合,更完美地執行尊主的意志!”
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豪情——或者說一時腦熱所驅使,滄溟眼中閃過一絲堅決的光。
她身形一動,瞬間跨越遠海的空間,來到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淵層邊緣。
恐怖的精神亂流如同無形的絞肉機,瘋狂撕扯著靈境空間,僅僅是站在邊緣,滄溟就覺得自己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種足以碾碎精神島嶼,來自于靈境最暴亂一面的力量,是絕對的生命禁區。
“為了尊主!”
滄溟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地朝著那片黑暗恐怖的亂流沖了進去!
就在她踏入深淵層核心區域的剎那!
“嗚——!!!”
一聲凄厲到變調、完全是生命受到致命威脅時的本能尖叫從深淵層響起,前一秒還英勇無畏的遠海之主,下一秒就以比沖進去快十倍的速度狼狽地“彈”了出來!
她滾落在遠海的精神礁石上,湛藍色的精神體劇烈波動,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如果細看,甚至有點淡淡的透明了。
滄溟那張精致的臉上再無半分決絕,只剩下驚魂未定和后怕到極點的蒼白。
“好...好可怕!差點...差點命就沒了!”
滄溟抱著自己,在礁石上縮成一團:
“不行不行...現在去就是送死!尊主說得對,‘涉川者必臨淵’,但這深淵也太要命了...得...得再緩緩...等我把權柄之力再融合深一些,精神力再強韌一點...”
沖動過后,慫的本性徹底回歸主導。
她對池缺的感激絲毫未減,但用精神體硬抗深淵?那不可能!下次去也得做足萬全準備,找個黃道吉日...不,找個靈境潮汐相對平緩的“風平浪靜日”再說!
后怕之余,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功法上,光芒在她眼中亮起。
想到尊主對自己的恩澤如此深厚,滄溟心頭再次涌起熱流,她必須完成尊主的囑托,至少要將這部功法好好傳播下去!
“既然它與靈境潮汐如此契合...”
滄溟凝視著無垠的精神之海,感受著那永恒不息的脈動:
“不如...就叫它——《潮汐觀想錄》吧!”
她對這個名字感到非常滿意,這名字既點明了功法的核心意象,又隱約映襯著她遠海之主的權柄與精神之海的關聯。
“我得找個合適的機會...”
滄溟開始認真盤算:
“最好是在下一次重大的圣火儀式之后,趁著信眾情緒高漲之時...由圣女出面,‘傳達’下這份來自‘牧海之主’的恩賜...”
她得好好規劃,讓觀想錄最大限度、最快速度地惠及信徒,壯大教團力量,最終更有效地服務于尊主的偉大布局。
至于深淵淬煉么...還是得挑個良辰吉日...或者,至少等消化掉第一批修煉《潮汐觀想錄》信徒帶來的純凈信仰再說?
......
圣女獨自跪坐在幽深的密室中。
她的面前并非當初獻出去的那塊“靈魂”石碑,而是另一塊底色漆黑,表面卻流淌著無數細微銀線,如星河流轉的石碑。
這是救贖教團統一西部帶時,意外獲得的另一塊真理石碑碎片!
教團高層一直將其作為最高機密,甚至連“牧海之主”都不清楚它的存在。
與靈魂石碑不同,這塊石碑雖然同樣深奧難懂,但卻落于了另一個方面。
望著這塊石碑,腦海中便會不斷涌現出精確完美到極致的數學模型,描述著世間萬物的走向,闡明命運運行的軌跡。
正因如此,這塊石碑被教團稱之為“命運石碑”或是“信息石碑”。
圣女能夠模糊地窺探未來片段,發出那些神乎其神的預言,表面上是牧海之主的恩賜,實際靠的正是這塊“命運”石碑!
雖然她也只能看懂一點皮毛,但那些所獲取的知識,已經足夠震撼。
通過它,救贖教團確認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掌握真理石碑的人,真的會被“命運”格外眷顧!
就像冥冥之中有雙無形的手,在推著他們前進,仿佛世界都傾向于幫助他們。
反過來也可以說,只有那些本身氣運足夠強大,潛力夠深的人,才有可能真正“持有”石碑,而不是為王前驅之人。
新人類之王,原本就擁有兩塊真理石碑,可以說是被命運眷顧之人。
而在他收下救贖石碑獻上的第三塊,也就是靈魂石碑之后。
“命運”石碑上關于王的那條軌跡,更是變得前所未有的璀璨明亮!
這意味著,王的“運勢”達到了一個巔峰!為他之后的行動鋪平了道路。
然而,就在剛剛!
圣女觀測到,那道本已熾亮無比,代表王氣運的軌跡,毫無征兆地猛地一跳,光亮度憑空暴漲了一截,徹徹底底的,將其余的璀璨命運軌跡,全都壓制了下去。
這劇烈的變化驚得圣女身體一顫,差點失手碰掉旁邊的蠟燭臺。
她那張平日里如同面癱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錯!更強了!王受到的命運眷顧...又一次增強了!”
這完全超出了圣女的理解范圍。
王已經集齊了三塊真理石碑,站在了命運的頂點,這種狀態理論上,應該是一個穩定的,難以再有變化的巔峰才對,怎么會像現在這樣,“嘭”地一下竄得更高?
圣女的凝視著石碑表面,試圖尋找這奇跡般增強的原因,但以她的精神力量,只能勉強捕捉到一下模糊的信息碎片。
靈境...遠海...潮汐...
‘難道是“牧海之主”?’
圣女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念頭,這是她所知的唯一與靈境相關的強大存在。
難道那位“神明”剛剛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無形中加固了王的命格?
圣女眼中閃過一絲敬畏。
牧海之主...祂太神秘了...哪怕借助命運石碑,她也無法推算出對方的來歷。
她眼中的敬畏尚未褪去,一股難以言喻的波動便在她的精神層面直接顯現,這道波動冰冷浩瀚,如同深海本身在低語:
“覲見。”
圣女的瞳孔猛地收縮,她立刻辨認出這意志的源頭,正是“牧海之主”!
‘剛剛還在想祂...祂竟立刻召見?難道...我的窺探被祂察覺了?’
這個念頭令圣女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聯想到命運軌跡的劇變,她不敢耽擱,幾乎是跌撞地沖向供奉牧海之主的殿堂內。
她在神像前深深跪伏,心臟中胸膛中狂跳,出于那對于“未知”的恐懼。
一個冷漠得近乎機械的聲音,直接在圣女的意識深處回蕩。
“將吾之恩賜,廣布教團。”
隨著這道意志,一段信息如洪流般涌入圣女的腦海,正是《潮汐觀想錄》。
圣女精神劇震,作為靈魂天賦者,她瞬間明悟這部功法的價值,它能系統性地增強精神力,甚至...有可能繞過基因戰士的技術,讓凡人觸摸到超凡領域的門檻!
“吾欲將此法澤被帝國。”
牧海之主的聲音繼續響起,這一次,帶著明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座治下之民,自即日起,每周需擇一日,誠心誦念吾名,奉敬神念,同沐恩光,此乃帝國與靈境之契。”
提出對新人類帝國舉國祈禱的要求,滄溟心中其實是有些打鼓的,但一想到自己現在可是“尊主”的人了,行事必須要硬氣一些,否則豈不是丟了尊主的臉面?
圣女將頭埋得更低,聲音因激動和敬畏而微微發顫:
“至高無上的牧海之主!您的意志便是吾等之命運!仆必將《潮汐觀想錄》珍之重之,傳于每位渴求救贖的信徒!”
很快,《潮汐觀想錄》的副本,便被送到了帝國的王座中樞。
新人類之王攤開侍從呈上的卷軸,掃過那些仿佛在不斷律動的符文與圖繪。
大殿中陷入寂靜,唯有王座旁那塊象征著“萬物變化”的石碑碎片,其上的光芒,似乎隨著王目光的游弋而微微偏斜,仿佛在輔佐著他,解析功法中的深意。
‘《潮汐觀想錄》...觀想靈境潮汐,淬煉精神,澄澈本源...’
王很快明白了這部功法的玄妙之處,同時,也捕捉到了其最大的制約。
功法核心在于與靈境潮汐共鳴,但靈境潮汐中蘊含著許多無序的亂流。
修煉者稍有不慎,便會被其污染,輕則精神錯亂,重則靈魂崩解。
如果修煉這部功法,最好需要一個“錨點”,一個對于靈境潮汐有著極深理解,甚至能對其進行微妙引導的存在。
‘這是一個交易。’
王心中明白,最合適的人選,自然便是那位在靈境中行走的牧海之主莫屬。
利益和代價在他心中飛速權衡:
舉國誦念牧海之主,這在物質層面上并無損失,卻將加速帝國對靈境的依賴,并將精神力根基鏈接在牧海之主身上。
然而,這是足以讓帝國產生質變飛躍的機會!如果精神力能夠得到淬煉,將催生出遠超尋常基因戰士的強大個體。
甚至于,誕生如那深綠使徒一般,真正意義上的超凡存在!
想到那個女人,王眼中流露出一絲忌憚,摩挲著石碑,最終下了決斷。
無序紀元四十一年三月,《潮汐觀想初錄》被納入新人類帝國圣典。
這是對于《潮汐觀想錄》的閹割調整版,而真正的原版,只有成為帝國騎士或是貴族,亦或加入救贖教團才能得到。
同時,每周設立了“祈禱日”,由救贖教團統籌儀式,進行統一修行。
新人類帝國增設“靈境修行指導部”,直接掛靠于王座之下,核心職責是確保功法修煉,與信仰引導之間的和諧統一。
畢竟,帝國需要的是強大的精神戰士,而非只知向神祈禱的信徒。
而《潮汐觀想初錄》的廣泛傳播,也使得帝國的廣大平民階級,找到了除了參軍入伍外,另一條提升地位的道路。
一位此前因先天體質虛弱,無法達成參軍需求的少年,卻在精神力的修行上表現出驚人的天賦,救贖教團與修行指導部之間為了爭奪他,甚至爆發了流血事件。
這一案例立刻被帝國作為典型宣傳,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少年天賦驚人的事實,讓無數人認為,精神力修行只需要努力。
比起有著客觀標準的基因戰士,這種更主觀的力量來的似乎要更加容易。
而這僅僅是平民階層的影響,接觸了正途法門的貴族騎士,變化則更加驚人。
同年八月,帝國基因戰士技術再度得到突破,圓滿級基因戰士誕生,他們真正達到了,人類這一種族,理論上的極限。
‘再往上,就必須重構基因結構。’
王庭靜謐,王在月光下輕輕攤開手掌,端詳著掌中的紋路:
‘但此刻的力量...已足夠了。’
他緩緩抬頭,聲音響徹宮殿:
“傳朕的命令——”
無序紀元四十三年,帝國圓滿級基因戰士數量達到兩位數,由此向中部聯盟,發動了最后的大決戰,旨在一戰定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