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在那邊呆著嗎？過來干什么？”

陳山林皺著眉頭，看著又走過來的沈予鹿。

沈予鹿小聲道：“我幫你……”

陳山林擺手：“你別添亂，那邊呆著去。”

見她沒有反應，陳山林的臉又兇了起來：“聽到沒有！”

沈予鹿撇撇嘴，蹲下身子開始撿轉頭。

陳山林眉頭緊皺。

這姑娘是真的倔。

他忽然問道：“你怎么不吃？”

“啊？”

沈予鹿看了眼她因為要撿磚塊而放在一旁的飯盒，小聲道，“我不餓……”

陳山林皺著眉頭：“這一盒飯菜本來是我一天的口糧，現在喂那蠢狗喂了一半，另一半怎么辦？你不吃難道我扔了？”

沈予鹿下意識地擺手：“不、不扔，你可以留著下次……”

“我不吃剩飯。”

陳山林直接拒絕，然后看了眼有些磨破的手掌，道，“反正我現在下樓拿手套，上來的時候你要是沒開始吃，我就把肉都倒了，你和它都沒得吃。”

說完，不等沈予鹿說話，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沈予鹿焦急地輕呼聲：“我、我吃就是了……”

陳山林沒回頭，自顧自走著。

沒走兩步，身后傳來輕微的咀嚼聲。

陳山林微微搖了搖頭。

剛剛他蹲在那兒，拿紅燒肉引誘小狗的時候，雖然聲音很輕，但他肯定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咕咕叫聲。

天臺上就他們兩人，除了他之外，就剩那傻姑娘了，不是她的話，難道這樓里真有鬼？

現在想來，高中關于這個姑娘的記憶，又更加清晰了一些。

每個學年開學的時候，是會訂新校服的，而她的家庭條件似乎不太好，那套總是顯得窄小的校服，顯然是一直舍不得換的舊校服。

但她比高中剛入學的時候長高了太多，所以現在那套校服才會一直顯得捉襟見肘。

想來她平常的伙食估計也不太如意。

陳山林也不是圣母心，他只是忽然有些感觸。

穿越回來之前，他身邊有許多女人。

其中一個小明星，容貌極美，在影視圈也有著些名氣，和陳山林在一起的時候，對他極盡討好，甚至還揚言要為他未婚生子。

她也有一條狗，活蹦亂跳的，陳山林去她家的時候，還挺喜歡逗那小狗玩。

后來有一天，他又來到她家，像往常一樣逗那小狗作樂，卻發現小狗蜷縮在角落，安安靜靜的，再也沒有以前歡快的模樣。

他問女人：“它生病了？怎么都不愛動了？”

女人站在試衣鏡前換著華美的衣服，連頭都沒回：“沒有，它閑著沒什么事老咬東西，我找人把它牙都拔了。”

然后轉過身，一臉天真浪漫地看著他：“你看我穿這身怎么樣？好不好看？”

越往上走，妖魔鬼怪越多。

陳山林不是圣母心，只是好久沒有見到人罷了。

……

陳山林從家里拿了副木工手套上來，撿了些磚頭和木板，給小黃狗搭起了小屋。

沈予鹿倒是乖乖地在一旁吃肉，她本來想過來幫忙，但被陳山林揮手趕開：“這么冷的天，你不快點吃，一會兒冷了我不是白弄了！”

“噢……”

她抱著大碗，小口小口地咬著肉，臉上的塑料眼鏡擋著，吃得不太順利。

“你那破眼鏡，老戴著干嘛？真能矯正視力？”

陳山林終于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

沈予鹿咬著肉的動作停下，嘴唇上油滋滋的，小聲道。

又不知道？

陳山林邊搭著木屋邊問:

“誰讓你戴的？醫生？”

沈予鹿搖了搖頭。

“眼鏡店？”

沈予鹿還是搖了搖頭。

這下陳山林有些好奇了：“你自己要戴的？”

沈予鹿還是搖搖頭，但這次她開口說話了：“奶奶聽人家說，讀書容易近視，找人給我買的。”

找人買的？

聽到這里，陳山林心里有點數了。

看沈予鹿的樣子，家里條件就不太好，這玩意兒恐怕是她家里人聽信了什么無良廠家說的能矯正視力，這才買回來給她戴的吧？

“摘下來。”

陳山林看她吃東西都吃得磕磕絆絆的樣子，命令道。

“不、不行！”

沈予鹿緊張地擺手，“奶奶說要一直戴著才有用。”

但陳山林哪聽她狡辯？直接伸手，去摘那副丑陋的黑色眼鏡。

沈予鹿偏過頭去，但終究躲閃不及，長發在雪夜中微微甩起。

轉瞬間，黑色眼鏡已經到了陳山林手里。

沈予鹿側著臉，烏黑長發在雪夜里輕輕搖曳。

“睜開眼。”

陳山林命令。

沈予鹿拼命搖頭。

“讓你睜開眼就睜開眼，要不然我把這眼鏡從這兒扔下去了啊。”陳山林威脅道。

沈予鹿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角閃著晶瑩的微光，終于緩緩睜眼。

那雙不甘不愿的目光中，仿佛藏著兩顆世界上最美麗的黑寶石。

委屈巴巴，眼波淺淺。

陳山林心里暗罵一聲。

我靠，真好看！

這么好看的一張臉，被那么個破眼鏡擋著，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看到她眼角淚光閃爍的時候，哪個男人能忍住？

被強制命令睜開眼睛的沈予鹿委屈地噘著嘴，剛吃完紅燒肉的嘴唇嬌嫩，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黑長的發絲在夜風里輕擺，少女發間淡淡的清香掠過陳山林的鼻尖。

陳山林深吸了一口氣，將眼鏡又給她戴上了。

算了，還是戴著吧。

她那小眼神，陳山林還真有點扛不住。

饒是陳山林前世見過的紅人明星無數，但像沈予鹿這樣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還真沒有！

他現在心里有點懷疑了，沈予鹿的奶奶讓她戴上這副隔絕了她絕美顏值的塑料眼鏡，不會是為了保護她吧？

“這眼鏡能矯正視力？真的有用嗎？”

陳山林狐疑道。

剛剛拿在手上的時候，他稍微看了一下。

那就是個塑料制品，純黑，沒有鏡片，整個眼鏡包括鏡片的位置都是塑料制成。

這玩意兒和把眼睛完全擋住的區別就是，鏡片的位置上多了許多細密的孔洞，通過這些孔洞，使用者可以看清外面的世界。

他不知道這玩意兒對于矯正視力有沒有用，但依照后世的經驗來看，大概率是沒用的。

因為后來小朋友視力普遍下降，但他卻沒見過有誰戴著這種眼鏡矯正視力的。

但沈予鹿卻噘著嘴：“奶奶說有用。”

陳山林也不與她爭辯，自顧自地挑選廢棄建材搭著小狗窩。

沒一會兒，一個粗陋的狗窩就已經搭建好，陳山林往里面塞了幾件自己不穿的舊衣服，然后把那只沒有眼力見兒的小黃狗一把摟了進去。

小黃狗起初還氣呼呼的，但往那小屋里一坐，似乎發現軟趴趴的，也很暖和，便踩著小腳將舊衣服踩實了，枕著小腳丫子，趴下了，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窩外的兩個巨型生物。

“行了！”

這邊狗窩搭好，沈予鹿的紅燒肉也剛好吃完，陳山林滿意地接過干凈的碗筷，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好吃嗎？”

沈予鹿偷偷用舌尖舔了舔滑膩的唇：“好吃。”

然后陳山林就嘿嘿笑著將空空如也的碗筷給她看：“是你吃完的吧？”

“是、是的……”

看到他賤賤的笑容，沈予鹿心里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既然肉你都吃完了，我也心善，不收你錢，作為交換，以后我問你學習上的問題，你得教我，明白沒有？”

得到預想中答案的陳山林慢條斯理地道。

沈予鹿的小嘴微微張開，沒想到那盤香噴噴的紅燒肉后面，竟然暗藏著如此險惡的用心！

但紅燒肉都吃了，真的好香，她又舍不得吐出來，只能委屈地低下了頭：“噢……”

“行了，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你家在哪？我送你？”

陳山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時間已經很晚了，剛剛他瞄了眼時間，起碼已經過了十一點，雖然今晚放假，晚上沒有晚自習，但明早的早自習可還是要正常進行的。

而且這個點了，讓沈予鹿這樣一個女孩子自己回家，他又不放心，還是得送一趟。

但沈予鹿卻連連擺手：“不、不用。”

陳山林打了個哈欠：“別廢話，趕緊。”

等到兩人下了樓，陳山林才知道為什么沈予鹿說不用送了，原來這姑娘家就在這棟單位家屬樓的后面。

那里面是棚戶區，都是以前自建的平房，有些人家甚至還圈了門前的土地種點蔬菜。

雖然沒幾步路，但陳山林還是把她送到了家門口，然后打著哈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