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陽謀
- 天工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239字
- 2025-07-17 18:22:46
林晚愕然地望著屠老鬼,心中瞬間升起極其荒謬的不祥預感。
“怎么掀?”
林晚被他話里的癲狂意圖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嶺南瘟疫,就是天賜的刀!”屠老鬼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刀鋒,冰冷而銳利。
“你林神女不是要去嶺南救命么?好!把你救命的腳步先停在咱們鹽淵村!”
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陰影如同山崖般壓向林晚。
“告訴那些來尋你的朝廷大員,告訴南邊那些等著你救命的災民,告訴他們——”
他的聲音猛然拔高,如同困獸咆哮,幾乎要掀翻這破敗的屋頂,每一個字都帶著積郁了無數年的憤懣。
“林神女被我們鹽淵村扣下了,藥在我們手里,想救人可以,拿活路來換,讓這該死的官鹽新政給我們打開一條活路,重開鹽礦,準許我們鹽淵村的鹽進官倉,讓山下那些黑心的鹽商滾蛋!否則……”
他的嘴咧開一個極其瘋狂的笑容。
“我們不單要林神女的命,那些等著救命藥的嶺南流民,也讓他們跟著林神女一起陪葬,誰也活不成!”
他盯著林晚瞬間變得煞白的臉,眼中燃燒的火苗是要燒穿她的靈魂。
“林神女你的命,嶺南瘟疫的萬千流民的命,和我們鹽淵村這幾百條早就等著喂禿鷲的爛命,都捆在一起,一把全押上,押給上面金鑾殿里頭坐著的那些大人物!”
他猛地收聲,房間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
冰冷的空氣如同凝結的鹽粒,沉重地壓迫著林晚,她睜大了眼睛,手術刀冰冷的金屬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溫度,麻木地貼著她的掌心,巨大的無力感充斥著她的全身。
這是陽謀!
一個瘋子精心編織的、用自己和無數無辜者性命做籌碼的死亡綁架!
……
天色將晚未晚的時分,幾縷昏黃的光線艱難地透過金石城縣衙花廳的窗欞,浮沉在落下光柱里漫無目的地浮動。
“啪!”
一聲爆響突兀地響起。
蕭景珩霍然起身,他方才看過的幾張信紙被狠狠扔在腳下冰冷的青磚地上。
巨大的力道讓那張八仙桌上的細瓷茶碗跳了起來,碗蓋叮當亂響,淡黃的茶水潑濺而出,他胸口劇烈起伏,似乎要將胸中那股熾烈的巖漿噴吐出來。
“王大人!”
蕭景珩的聲音像砂輪刮過寒鐵,每一個字都淬著火星和森然殺意。
“這便是你所謂治理有方、吏治清明的金石城?嗯?”
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尖正對著王玄德那張驟然失血的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搶奪皇家馬車,還濫殺無辜!”
蕭景珩眼里的怒火燒得能焚毀一切屏障。
“現在好了,林神女也被他們擄了去,用她的性命,要挾我蕭氏皇族?要挾朝廷重開鹽淵村的官鹽?”
蕭景珩猛地跨前一步,花廳并不寬敞,那一步帶著雷霆之勢,逼得王玄德渾身肥肉都跟著一顫,連退數步。
“王玄德!”蕭景珩厲聲咆哮,“這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他俯身,一把抄起跌落在地的那封信,用盡全身力氣朝王玄德臉上狠狠擲了過去。
“王…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啊!”
王玄德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彎下腰,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撿起那幾張皺巴巴的信紙。
“下官萬死,下官實實…實實沒料到??!鹽淵村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他們平時也不過是靠著揀點漏掉的鹽渣子,或者偷偷摸摸刮點鹽霜,弄點私鹽茍延殘喘罷了!”
“一群草芥般的賤民……怎…怎會有如此大的狗膽?他們這是反了天了??!”
王玄德像是突然找到了力氣,猛地挺直了腰,臉上的惶恐瞬間被一種狠絕的猙獰取代。
他揮舞著肉呼呼的手掌,仿佛在空中剁著肉,聲音拔高了整整一度。
“王爺,此等以下犯上的狂徒,不狠狠剮了他們難以震懾人心!難以彰顯朝廷威嚴,下官這就…這就去!”
他腳步倉促地向廳門方向挪動,帶得那肥碩的肚腩也跟著晃蕩。
“下官即刻調遣兵馬司所有兵馬,踏平那骯臟的鹽淵村,把那群不知死活的腦袋都砍下來,掛在村口示眾,王爺您放心,下官一定給您……”
“慢著!”
蕭景珩一聲斷喝,王玄德一個趔趄,邁出去的步子僵硬地懸在空中。
“王大人,”蕭景珩的聲音低了下來,不再咆哮,刻意壓低的聲音中蘊含著冰冷的壓力,每個字都像結著霜碴。
“你是關心則亂,還是沒腦子?”
“林神女,”蕭景珩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砸在王玄德的神經上。
“此刻就在這群你口中‘茍延殘喘’的賤民手里,他們敢寫這封信,無非是想以此為要挾,賭一個重開官鹽的機會,這等窮途末路之人,心狠手辣,不計后果?!?
“你現在帶著兵馬氣勢洶洶地殺過去,馬蹄還沒踏進鹽淵村口,恐怕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們高高挑起在竹竿上的林神女的頭顱!”
王玄德徹底啞了。
剛才那股急于立功贖罪的狠戾勁兒煙消云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肥胖的手無意識地揉搓著那封已被汗水濕透信紙。
“那…王爺之意…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真遂了他們的愿?那朝廷法度…”
他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瞟著蕭景珩鐵青的側臉,聲音帶著試探。
“王爺,此事牽扯到神女安危,非同小可,下官斗膽…敢問王爺,是否需要…緊急密報京師?神女身份尊崇,關乎國運…若有閃失,我等萬死難贖其罪啊!”
王玄德緊緊耷拉下眼皮,遮住那瞬間閃過的精芒,語調更加謙卑恭敬。
蕭景珩微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仿佛也滯澀不堪的空氣。
窗外,最后一抹殘陽徹底落入山脊,鉛灰色的暮靄沉沉地涌上來,迅速吞噬著白晝最后的微光。
“不必。”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帶著決斷,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神女隨本王出京,在本王身邊被擄,乃本王失責,若事情未處置便驚動陛下…本王也愧對皇恩?!?
他轉過身,背對著王玄德,望向窗外那片迅速暗淡的天地,只留給王玄德一個挺拔的孤絕背影,寬大的袍袖在微涼的夜風中輕輕擺動。
“明日一早,本王親自前往鹽淵村?!?
他沒有說如何“迂回”,更沒有透露他心中那一絲隱秘卻強烈的念頭——無論如何,要確認她的平安。
說完,他一拂衣袖,再不看王玄德一眼,大步流星,身影決然地沒入回廊深處更濃的夜色中。
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下遠去,最終消失在寂靜的穿堂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