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君千里
- 天工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155字
- 2025-07-09 09:09:59
翌日清晨,白蹄京緊閉的正門之外。
經過一夜的調養,雖然那份疲憊感依舊像甩不掉的影子粘附著,但林晚至少表面上看起來精神了些許。
厚重的青色兜帽斗篷裹住她依舊單薄的身軀,臉上罩著一層素紗,遮住了些許蒼白,只露出一雙恢復了些許神采的眼眸。
門口的氣氛卻低沉得如同這深秋陰霾的天色。
兩輛玄黑色的馬車穩穩停在石板路上,車廂寬大結實,車窗緊緊關閉,透著一種壓抑的封閉感。
數十名身著鐵甲、背負長弓的禁軍騎士已經跨上戰馬,無聲地排列在馬車后方,他們如同雕塑,無聲地散發著冰冷肅殺的戰陣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隊伍前方一匹通體油亮如墨的西域寶馬“踏風”,“踏風”顯得極其神駿不安,焦躁地踏著步子,打著響鼻,馬蹄鐵敲擊在石板上發出清脆又密集的響聲,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漫長跋充滿焦慮。
馬鞍上,已端坐著換上了一身墨色勁裝、外罩玄色云蟒暗紋披風的蕭景珩,他身姿挺拔,緊握韁繩,那張如玉的面龐在清晨微光下線條冷硬,薄唇緊抿,眼神平視前方,沒有任何情緒泄露出來。
林晚停在白蹄京那扇熟悉的門檻前,微微嘆了口氣,轉向身后那個如同磐石般佇立在大門陰影里的高大身影。
拓跋冽今日也換了一身相對整潔利落的深藍色錦袍,只是臉色比往日更加陰郁,他抱著手臂,斜倚著門框,仿佛要把自己嵌進去一般。
那雙銳利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緒都沉在眼底,表面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墨色,目光落在林晚臉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和某種被強行按捺下去的躁動。
“送君…咳咳…送姑娘千里……”拓跋冽喉結滾了滾,聲音干澀,那句他曾經瀟灑慣用的江湖送別之語,此刻竟顯得如此沉重艱難,“……終需一別。”
他艱難地擠出后面四個字。
那視線仿佛想要把她的身影牢牢刻在眼底,寒風卷過他額前不馴的幾縷碎發,拂過他滿是青色胡茬的下顎,帶著一股屬于曠野的蒼涼。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努力想扯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卻只牽動了嘴角的微紋,她移開視線,避過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蹄京那更為蕭索的庭院內。
練武場空無一人,馬棚中只偶爾傳來幾聲虛弱的馬嘶,空氣里那份被層層剝落的榮光氣息混合著灰敗感更加濃重了。
“拓跋公子保重。”
她收回目光,輕輕頷首,“這些日子,多謝公子關照庇護。”
她頓了頓,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盤旋多日的疑問,聲音在寒風中顯得微弱而清晰,“待此間事了……公子做何打算?可是繼續……守著這白蹄京?”
那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和幾許惋惜?仿佛在問一個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
拓跋冽臉上的肌肉似乎因為這個問題而瞬間繃緊。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有更深的寒意從他倚靠的門框中滲透出來,他忽然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冷笑,那笑意里沒有絲毫暖意,只有一種被命運玩弄的自嘲。
“走?”
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股子憋悶的狠勁,像從牙縫里磨出來,“走不走?哪是由我拓跋冽……說了算的?”
他猛地抬手,用手指狠狠點了點那灰蒙蒙的天空的方向,力道大得幾乎要戳破虛空,眼中閃過一絲桀驁不屈又充滿了無奈掙扎的光芒。
“……得問,那宮墻里頭的……大老爺們啊!”
他語氣中的戾氣和不甘毫不掩飾地噴薄出來。
“宮里?”
林晚猛地一怔,素紗后的臉上流露出真實的錯愕和不解,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在她看來,這白蹄京早已名存實亡,一個替朝廷養馬的所謂“供奉”,即便不做了,能有什么牽絆?能惹來什么滔天大禍?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宮里?為什么?公子可是在宮里……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的目光透過薄紗,滿是疑慮,“說到底,不就是給宮里養幾匹馬嗎?朝廷如此苛待,如此束縛……這苦差事,不做也罷!”
那語氣,有著她平日少見的憤慨,拓跋冽臉上的肌肉狠狠一抽,那絲苦澀的冷笑僵在嘴邊。
他看著眼前這張寫滿了純然不解的清麗面龐,似乎被她話語間那份對他處境艱難的“俠義”鳴不平激得一時無言。
半晌。
他臉上所有復雜的表情都褪去了,只剩下一片近乎凝固的平靜,然而眼底深處的掙扎卻更深了,最終,那沉寂被一絲極其突兀的痞氣打破。
“嘖!”
他嗤笑一聲,帶著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勁兒,猛地向前一步,伸出那只布滿厚繭的大手,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林晚纖細的手腕。
他的手勁極大,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拉得林晚突然往前一個趔趄,
“干什么?”旁邊已列隊的禁軍中頓時有低沉警惕的呵斥響起,馬背上的蕭景珩也猛地回過頭來,眼神如刀鋒般驟然射來。
但拓跋冽卻仿佛對這一切充耳不聞,他緊握著她的手腕,身體微微前傾,湊到林晚耳邊,那張野性難馴的俊臉近在咫尺,溫熱的鼻息幾乎噴薄在她的素紗之上。
他盯著她瞬間因驚愕而瞪大的眼睛,用一種刻意壓低卻帶著某種粗糲質感的腔調,惡狠狠地說道:“……江湖上的事,少打聽!”
那語氣兇狠蠻橫,帶著一絲警告,卻又奇異地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和無奈。
隨即,他話鋒猛地一轉,那份兇狠變成了某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承諾:
“等你從嶺南那個鬼地方……活著回來!”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把這句話鑿進去:
“——老子再!親!自!告訴你!”
話音落下,他猛地一揮手,那一直緊握著她手腕的鐵箍般的手松開,順勢在她背上用力地一推!
力道沉穩而堅決!仿佛要斬斷這門前所有的牽絆,將她推向那條早已注定的前路。
“走吧!”
他后退一步,站定在門檻之內,身軀如同漆黑的山巖,重新隔絕在白蹄京厚重的大門陰影里,只留下一個逐漸模糊的側影。
所有泄露的情緒瞬間收攏,又變成那副桀驁懶散的痞氣模樣,仿佛剛才那片刻的失態從未發生,他不再看林晚,視線飄向陰霾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