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密謀
- 天工醫(yī)妃:我在古代建三甲
- 晏無涯
- 2196字
- 2025-07-01 16:12:22
子時的更鼓帶著一絲滯澀,悶悶地敲過三重宮門,終于透進御書房。
燭光跳得有些乏力,將御案后蕭云庭的身影拉長,晃動在鋪設(shè)的金磚上,仿佛某種不祥預兆的圖騰。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粗糙的箋紙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戶部尚書林研舟與護國大將軍陸俊的身影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厚重的金絲楠木門之外。
黃門內(nèi)侍小心地推開殿門,微涼的夜風乘隙涌入,吹得燭火一陣猛烈搖曳,在兩位重臣刻板而恭謹?shù)哪樕贤断缕S的暗影。
“臣(末將)參見陛下,吾皇萬歲!”兩人撩袍跪地,聲音在靜謐的書房里格外清晰。
“起來吧。”蕭云庭的聲音不大,甚至稱得上平和,但那刻意的平靜之下,卻壓著山岳般的重量。
“深夜召兩位愛卿前來,擾了清夢,是朕的不是。”
他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下方二人,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審視與不容錯辨的緊迫。
“只因這‘白蹄京’,實在叫朕......寢食難安。”
燭火噼啪輕響,林研舟和陸俊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又迅速分開,各自垂首,腰背躬得更低了些,靜待帝王的下文。
蕭云庭身體略略前傾,陰影覆在御案上方的龍紋:
“拓跋野律那頭草原蒼狼,看似歸順,實則從未收起他貪婪的獠牙,他那兒子拓跋冽在京近一年了,明面上馴順得像只羔羊,暗地里的小動作卻從沒斷過,拉攏結(jié)交宗室權(quán)貴,打探朝堂風向,甚至......聽聞還私底下收集了不少關(guān)于嶺南瘟疫的消息,呵!”
他短促地冷笑了一聲,那笑聲比窗外的夜風更冷。
“拓跋野律這老狐貍,賊心不死啊,今日召集你們前來,這西涼的憂患,是第一樁心事,二位愛卿,可有良策應對?”
戶部尚書林研舟官袍下的身體紋絲不動,面上依舊一派謙恭,唯有低垂的眼簾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思量如飛梭。
護國大將軍陸俊踏前半步,甲胄的金屬襯片在燭光下發(fā)出暗啞的摩擦聲,聲音帶著北疆特有的粗糲沙啞:
“稟皇上,末將近日接連收到數(shù)封涼州府的八百里加急密報,所言......句句扎心!”
他抬起眼,古銅色的臉龐在燭影里如同刀刻,眉峰緊鎖。
“西涼境內(nèi),以‘王氏’為首的幾個大部族,對那涼州府的軍令文書,已然是‘聽令不聽宣’,摩擦不斷,明面上的沖突也越來越頻繁。”
“那涼州府尹......末將瞧著他那些措辭,活脫脫就是一張苦不堪言的臉,拓跋野律這頭‘順服’的西涼王,對王氏的狼子野心,恐怕是壓不住,也不想壓了!”
陸俊所言,字字如冰棱,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蕭云庭指尖的叩擊停了,那深不見底的目光投在了林研舟身上,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哦?內(nèi)斗?林愛卿,你素有文墨機巧,朕聽聽你如何剖析這涼州的亂麻?”
林研舟心頭一凜,那目光的重量絕非尋常垂詢,他喉結(jié)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旋即上前一步,拱手微躬,聲音清晰平穩(wěn),如數(shù)家珍:
“啟稟皇上,陸將軍所言涼州窘境,皆為實情,臣在戶部查閱近年邊地錢糧支取,亦有所得,西涼名義上依附我大晟已數(shù)十年,但其內(nèi)部,尤其是王氏、拓跋兩大部族之間,為了水草地界、商貿(mào)通路乃至祖宗舊怨,其中矛盾早已如沸騰之水,只差一塊掀開蓋子的石頭。”
他微微一頓,抬眼迎向蕭云庭審視的目光,眼中精芒閃動,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字字清晰如同在棋盤上精準落子。
“矛盾既然已積累至此,何不......順勢添一把柴,讓它燒得更旺些?與其讓我大晟將士直接染指西涼內(nèi)務,招惹道義口實,不如......驅(qū)狼吞虎,坐收漁利!”
“驅(qū)狼吞虎?”蕭云庭眉梢微挑,這四個字在他舌尖滾了滾,似乎品出了些別樣的滋味。
“正是!”林研舟的聲音帶著一種成竹在胸的自信。
“其一,加重西涼年貢,在原定額數(shù)之上,再加三成!銀,大晟官銀需增至十萬兩整;絹帛,上品細絹二十萬匹;糧食,精米不少于五萬斤!”
這個數(shù)字一出,連一旁的陸俊都感到一絲心尖發(fā)麻。
林研舟嘴角勾起一絲微妙的弧度,得意之情,不以言表:“這額外增加的部分,直接繞開拓跋王庭,由我涼州府尹親自‘特撥’給王氏部族。”
“咔嚓!”蕭云庭手中的一枚上品南紅瑪瑙扳指,被他生生捻過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紋。
書房里落針可聞,只有三人深淺不一的呼吸。
陸俊心中巨震,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柱爬升,心底無聲吶喊:“這個林研舟......平日里瞧著穩(wěn)重端方,這一招驅(qū)虎吞狼、挑撥離間,真是歹毒!”
他強壓下眼底的震驚,凝神屏息,不敢錯漏一個字。
林研舟的聲音繼續(xù)流淌,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靜。
“王氏雖然得了遠超他應得的巨額錢糧物資,拓跋王庭卻還要按加重后的額數(shù)向我大晟繳齊歲貢,此長彼消,必然心生怨憤,拓跋野律疑心重,屆時王氏族長無論作何解釋,那點‘私通上國、懷有異心’的嫌疑種子就會徹底在他心里扎下根,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待他們內(nèi)耗得兩敗俱傷、元氣大傷之際......”
林研舟目光炯炯,“便是我大晟王師一舉定西涼、永絕后患的最佳良機!”
他停住話頭,轉(zhuǎn)向一直屏息凝神的陸俊:
“當然,此策若行,還需一個關(guān)鍵,那王氏并非豢養(yǎng)的忠犬,錢糧不會平白而得,這便是他們歸順的‘投名狀’——允許我大晟精銳兵馬,以‘協(xié)防邊境、保障稅賦通暢’之名,正式進駐涼州城,借王部的虎皮,將我大晟的利爪,悄然伸進西涼的腹心之地,陸將軍,皇上,此議...意下如何?”
燭光劇烈地一跳,將陸俊瞬間變幻的神色映照得有些模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胸中的駭浪已強行壓下,抱拳行禮,聲音里壓抑著從未有過的復雜情緒。
“皇上!末將...末將只知帶兵打仗,這般決勝千里之外的無形權(quán)謀之道,實在遠不及林大人萬分之一,但末將雖愚笨也看得分明,此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狠辣果決,若是能成,能最大程度減少我軍傷亡,以最小代價換來西涼定局,末將......”
他頓了頓,腰身躬得更深,“末將不才,請皇上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