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她注視的視線太過熾熱,墨司野敏銳地捕捉到了。
于是他轉過頭看向了姜姒的方向,駕馭著戰馬到與馬車窗平齊的位置:“姜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讓您如此關注嗎?”
見對方突然開口問起,姜姒趕緊收回了視線,輕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后才略顯遲疑地開了口:“墨將軍,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線,并不是直接返回姜府的路吧?”
墨司野稍微挑了挑眉毛:“這里是西市所在的位置。剛才我曾經告訴過你,這次外出是帶你來看大夫。”
姜姒恍然大悟過來——彼時由于身體不適加上旅途勞累,她整個人昏昏欲睡,對于墨將軍在外邊所說的話并沒有完全聽清楚,模模糊糊間給予了回應。
原本以為墨司野會是一位冷酷且只懂得戰場廝殺的軍人形象呢,沒想到他還挺細心周到。
姜姒心頭一暖,緩緩開口道:“謝謝將軍的好意,但我這風疹其實是老毛病了,即使去看大夫,也沒有多大用處,只需要簡單地涂點藥膏就行了?!?
她習慣性伸手到袖子里去掏,然而,她從袖中掏出的反倒是表哥剛剛給她的藥瓶。
這一下讓她愣住了。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從車窗外伸進來,在姜姒還在發呆的時候,從她手中取走了藥瓶。
當姜姒反應過來時,藥瓶已落入墨司野的掌中。
翻過瓶底一看,明明白白地刻著個姓氏——薛。
姜姒眼睜睜看著墨司野緩緩將瓶子在手中轉動一圈之后,隨即面無表情把那只藥瓶放進了自己的袖中藏好。
“墨將軍……”她剛開口想要說什么就被打斷了。
“依我看,你手上這藥并沒有什么顯著療效。待會兒我會讓蘇大夫重新給你配一劑更加有效的藥。”
墨司野轉頭看向她,補充說道:“你應該知道,蘇大夫不僅醫術高超,在江湖上更是享有極高的聲譽。他與家父私交甚密,最擅長的就是治療各種難以治愈甚至是罕見的病癥。”
“可是……”
正當姜姒還想爭辯時,卻被對方再次阻止,“我們到了。”
馬車緩緩停下,早已等候在外的小廝立刻跑過來放下踏板。
不過,當他看見自家主人從馬上翻身而下向這邊走來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而坐在車廂內的姜姒,在見到窗外向她伸來的那只手時也愣了幾秒。
抬頭望去,面前男人臉色依舊淡然,但那雙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
猶豫片刻,她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接著,她的手被一只溫暖的手緊緊握住。
這種觸感莫名地熟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在藏書閣的午后。
同樣是那種讓她感到壓迫的存在,甚至連對方的氣息都似乎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讓姜姒不禁吃了一驚,她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那只強有力的手牢牢固定住,無法掙脫分毫。
“墨將軍?”
抬眼看去,墨司野正注視著她,劍眉微皺。
“對不起?!?
墨司野急忙松開了手,目光不由得停在她那纖細手腕上,只見上面留下了一圈淡淡紅痕。
他的目光頓時沉了下來,眼神中帶著歉意。
姜姒卻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動聲色地用衣袖遮住了那道傷痕,抬頭望去,夕陽余暉下,“蘇氏醫館”牌匾閃耀著金色的光芒,門前擠滿了等待診治的人群。
小廝見狀,立即點頭哈腰在一旁引路:“姜姑娘,請這邊走。我們還是走邊門進去吧,這樣可以避開前面的病人。蘇大夫平日里很少在前廳坐堂,我們可以直接到后面的房間找他?!?
墨司野瞥了姜姒一眼,上前幾步,在那個隨從身上踢了一腳:“你這個馬屁精!”
“將軍教訓的是?!?
小廝立馬站直了身子,挺胸收腹,但是在面對姜姒時,滿臉堆笑,一副討好的模樣真叫人看不下去。
能跟著墨將軍出行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但這隨從的殷勤確實有些過分。
“敢問這位兄臺尊姓大名?”
“張三。”
“哎呀,將軍!我可是有正式名字的,怎能這么隨便稱呼呢?”
隨從雖然不滿,但迅速恢復了笑容,轉向姜姒說:“姜姑娘,在下名叫張元武,是將軍身邊的一員親信,這些年跟著將軍一起南征北戰,立下了不少功勞。您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兒,盡管問就是了?!?
說完,他還刻意向姜姒擠了擠眼睛。
“少啰嗦?!?
話音剛落,張元武又挨了腳。
張元武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臉上無奈:“好好好,我多嘴了。其實姜姑娘您要是好奇什么,直接問將軍好了,他見多識廣,因此知道的東西比我要多得多哩?!?
這對主仆的互動,倒是挺有意思的。
墨司野的一言一行都顯得那么干脆利落,而張元武則是在恭謹中透著幾分機靈。
外界流傳著許多關于墨將軍的說法,直到今天親眼見到才發現傳言并不完全準確。
墨司野稍作思索后開口:“這些不過是我行軍打仗過程中的一些經歷,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以后再慢慢告訴你?!?
以后……
姜姒想到兩人間的關系,心情五味雜陳:“好?!?
三人順利地進蘇大夫家的院子。
小院十分安靜,四周的花木隨風搖曳,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蘇大夫此時正在院子里打盹,被張元武叫醒后,一臉不高興:“又是你啊?將軍的毒已經解了,還來干嘛?”
“蘇大夫,這一次不是為將軍來的,是另一個人需要診治。”
張元武解釋道。
蘇大夫這才注意到墨司野和姜姒。
這時姜姒已經揭開了帷帽,露出她那張清秀卻略帶病態的臉龐,蘇大夫微微皺了皺眉頭。
“風疹?這一點的小毛病也來找我,不治不治?!?
蘇大夫毫不客氣地道,語氣不耐煩。
墨司野拱了拱手,禮貌而恭敬地說:“蘇伯,這位姜姑娘是我的未婚妻,一直受風疹困擾,還請您幫幫忙。”
“未婚妻?你們什么時候定親的?”
蘇大夫立刻從躺椅上起身,眼里全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