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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色成年禮4

黑暗裹挾著腐朽的霉味撲面而來。何正涼握著門把手的指節發白,樓道里慘白的聲控燈在他身后投下細長的影子。十七歲生日的最后一小時,某種粘稠的寒意正順著脊椎攀爬,他想起白天在巷口看到的血痕,想起便利店自動門無端開合時刮過脖頸的陰風。此刻屋內濃稠的黑暗仿佛有了實體,正用無形的觸須舔舐他的后頸。

“你看,我就說他倆睡覺了吧。“竹雅的聲音像碎玻璃劃過石板。她握著手機照明,冷光將她的側臉切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圖形。何正涼注意到她拇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滑動,這是竹雅緊張時特有的小動作。

他摸索著墻上的開關,老舊塑料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黑暗紋絲不動。

“時間不早了,你也回房間休息吧。“何正涼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方才爬樓時竹雅的手腕在他掌心發燙,十一層臺階化作蜿蜒的蛇腹,每個轉角都蟄伏著窸窣的異響。此刻他小腿肌肉仍在痙攣,后腰黏著冷汗浸透的校服布料。

突然躍動的火苗在視網膜烙下殘影。十八簇幽藍的燭焰呈螺旋狀排列,將餐桌切割成詭異的星圖。蠟油沿著銀質燭臺蜿蜒成淚痕,在木質桌面上凝結成琥珀色的瘡疤。竹華夫婦的面容在光影交錯中如同蠟像,嘴角揚起的弧度精準得像是用圓規丈量過。

“小涼啊,快來吹蠟燭。“李敏潔的嗓音裹著蜜糖,尾音卻像生銹的齒輪突兀卡頓。竹雅瞳孔驟縮——母親說話時下顎的陰影與燭焰搖曳的節奏完全錯位,仿佛有另一個生物在操縱這具皮囊發聲。

何正涼的手機在褲袋震動。他佯裝調整坐姿,木質椅腿與地磚摩擦發出刺耳的悲鳴。余光瞥見竹雅垂在身側的手正在顫抖,少女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月牙形的凹痕里蓄起一小汪血珠。

“小涼啊,這么多年了。“竹華突然前傾,燭光在他鏡片上炸開兩團鬼火,“有沒有想你爸爸啊?“

餐刀在瓷盤上劃出尖銳的刮擦聲。何正涼看著李敏潔涂著玫紅色甲油的手指——那抹艷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角質層。他喉結滾動,喉間彌漫著鐵銹味:“沒…還好。“

燭焰陡然竄高半尺,將天花板的蛛網映照成懸掛的絞索。竹雅終于看清父母眼眶里蠕動的黑影——那不是人類的瞳孔,而是兩團不斷增殖的暗紅肉芽,正從撕裂的眼瞼縫隙中噴涌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后槽牙傳來即將崩裂的鈍痛。

何正涼知道,這蠟燭無論如何都不能吹了。

“快給我吹!“非人的咆哮震得玻璃窗簌簌作響。李敏潔的脖頸像橡皮泥般拉伸,頭顱帶著破空聲砸向餐桌。何正涼掀翻桌面的瞬間,融化的奶油裹挾著藍火如巖漿般潑灑,火焰舔舐到布藝沙發時爆發出詭異的青紫色光芒。

竹雅在濃煙中踉蹌后退,消防警報器的蜂鳴與骨骼碎裂的脆響交織成地獄交響曲。她看見父親的手臂像面條般纏上何正涼的腳踝,母親張開的血盆大口里排列著三圈鋸齒。少女轉身撞開防盜門時,身后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有什么東西正從人皮里掙破而出。

何正涼的后腦勺重重磕在瓷磚上,拖把木柄在掌心炸開木刺。兩頭異形生物舒展著三米高的身軀,天花板吊燈的水晶墜子掃過它們青黑的鱗甲,發出金鐵相擊的錚鳴。蒼白的那只抬起前肢,五根指骨節節爆響,延展成泛著金屬冷光的彎刃。

撒在地上的蛋糕逐漸融化,燃燒的蠟燭瞬間將整個房間點燃,在烈火的照明下,竹雅發現了趴在客廳奄奄一息的父母。

竹華夫婦的身上滿是血跡,在他們回來之前怪物進道了家里并殘忍地傷害了竹華夫婦如同嚴刑拷問一般。

竹雅快步走到父母跟前,他們似乎沒受到致命傷還有一息尚存。竹雅想帶他們一起跑但她根本沒有抬起兩個人的力氣。

何正涼掀翻餐桌后極度的恐懼變為了憤怒,他拎起木制的椅子瘋狂地向“李敏潔”砸去但是連人帶椅子被“竹華”打飛進了廁所。

“快跑!”何正涼大聲吼道。

竹雅一時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跑還是該怎樣。

“快跑!跑出去報警!”何正涼變的歇斯底里,他用力吼叫導致鮮血涌上嗆住了他的喉嚨。

“咳咳咳”他不由自主地咳嗽。

竹雅終于做出決定,她打開門向樓下飛奔著抽泣著。

怪物沒有去追她,只是用一個眼神關上了房門。

火焰在血泊中開出妖冶的花。何正涼看著竹華破碎的鏡片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臉,老人染血的嘴唇翕動著,氣音混著血沫:“小涼啊…生日快樂…“滾燙的液體模糊了視線,他不知道那究竟是血還是淚。

何正涼艱難的站起,一手一支廁所的拖把向兩只怪物走去。

反正都這樣了,那就拿命磕吧。他心想。

他向怪物揮去拖把,但毫無疑問被打到了一邊。隨后怪物又是一腳,看得出怪物沒下死手但何正涼直接飛到了竹華夫婦身邊。

他看著身邊奄奄一息的竹大爺李大娘,不禁流淚。

為什么啊,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啊,我做錯了什么啊!

何正涼崩潰了,他歇斯底里地向其中一只怪物撲去。

那只血紅色的怪物輕描淡寫地掐住了何正涼的脖子將他舉起,何正涼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東西,在哪?”怪物突然說話,沉重的嗓音極具壓迫感。

何正涼一口血痰吐在怪物的臉上。他不知道什么東西,他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東西,反正自己也是快死的人了。

“低劣。”血紅怪物悶聲吼道,然后隨手甩出何正涼。

“時間要到了,說不說你也該死了。”蒼白的怪物一邊說著,一邊向奄奄一息的何正涼走去,它的手指快速生長,形成了極其鋒利的刀刃。

何正涼半躺在墻角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火焰愈燃愈烈已經燒到了他的身上。

眼前是一片漆黑,突然閃過光亮。如同走馬燈一般,何正涼從小到大經歷的事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小時候和竹雅一起玩,和陳俊霖學散打,和父親學做菜。

他突然看到了不屬于自己記憶中的片段,他很確信自己沒經歷過。

血色怪物將他拎起時,何正涼嗅到硫磺混著腐肉的氣息。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視網膜上炸開細小的光斑。就在意識即將潰散的剎那,某種冰冷的觸感自尾椎竄上顱頂——那是比死亡更古老的記憶正在蘇醒。

昏黃的天空之上,無數的隕石落下伴雨落下砸到深不見底的大海之中。世界在這水與火交融的即恐怖又美麗的場景下走向滅亡。

他突然驚醒,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由無數面鏡子拼湊成的長廊之中,但鏡子中卻沒有自己的身影。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茫然地看著周圍直至一面最大的鏡子前。

鏡子終于映射出了他的模樣,只是連他自己也覺得陌生。

“我是誰來著?”他心想。

“我的名字是……”

無數的記憶與信息沖進他的腦海,在那不知何處的深處有一把鎖松動著,顫抖著。

在他想起自己名字的一瞬間,腦海中似乎有一團緊緊鎖住的鏈條解開,他從那無數面鏡子組成的環境中墜落。他猛的睜開眼,五道利刃向自己揮舞而來。

他再次回到了烈火燃燒的竹雅家,伴隨著他蘇醒的是李敏潔設下的鬧鐘,那是為他慶生的零點鐘聲。

利爪接觸到他的一瞬間他如同閃爍的影子一般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到了兩只怪物身后。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只怪物似乎是在看即將死去的囚犯。

兩只怪物明白時間已經到了,于是相互對視后向對方靠去。血色與蒼白交融,兩只怪物合二為一。它揮舞雙爪直盯眼前的人。

“獵殺使節·達伽爾敦”它自我介紹道,“奉吾王之命,獵殺你。”

“將死者,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它面前的男人說道。

下一瞬間,兩道身影穿透火焰廝殺在一起。男人不帶任何感情地揮舞著雙拳,男人一拳打歪了達伽爾敦的下巴,達伽爾敦試圖用利爪撕開眼前人的身體卻發現自己的利爪對其毫無作用。

利爪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似乎是伸入了無盡的黑暗,達伽爾敦緊接著將左手的利爪刺入那人的胸膛。

不知是幻象還是現實,鏡面長廊吞噬了所有聲響。何正涼的倒影在千萬塊棱鏡中分裂重組,最終凝結成身披星輝的剪影。

現實與幻境的夾縫中,達伽爾敦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胸腔。沒有預想中的血肉飛濺,怪物的前肢陷入粘稠的暗影,無數雙黑暗的手從虛空中伸出,貪婪地啃食著它的軀體。何正涼——或者說蘇醒的某個存在——垂眸看著哀嚎的使節,瞳孔深處流轉著銀河湮滅時的輝光。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整面承重墻。何正涼在自由落體中看見自己的血珠懸浮成赤色星群,雪花在接觸皮膚的瞬間汽化成蒼白的霧。墜落在雪堆時他聽見肋骨折斷的脆響,但某種新生的力量正在血管里奔涌,將痛覺轉化為灼熱的戰栗。

竹雅的哭聲像是從深海傳來。何正涼爬行過的瀝青路上,十道血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他的指甲外翻,指骨暴露在寒風中,卻仍在機械性地抓撓地面。當指尖終于觸到少女沾滿冰碴的發梢時,遙遠的引擎轟鳴聲中,他看見無數螢火蟲般的車燈刺破雪幕。

而在他看不見的維度,被斬斷的怪物殘肢正在積雪下蠕動。沾染著何正涼血液的雪粒發出細微的爆裂聲,漸漸凝成數以萬計的猩紅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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