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紅體質的自我修養

凌晨三點零七分，保姆車的頂燈將林悅的影子投在車窗上，像團被揉皺的錫紙。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轉賬界面，指尖懸在“確認支付”鍵上方，指甲上的水鉆反光刺得眼睛生疼。

“系統，”她咬著草莓蛋糕含糊開口，奶油糊在唇角，“這一單花掉我半個月通告費，你確定不能報銷？”

【宿主的反派基金余額為0，需通過完成任務賺取功德值兌換。】

“功德值？”她冷笑一聲，蛋糕碎屑噴在屏幕上，“合著我做壞人還要倒貼錢？你們系統界都是周扒皮嗎？”

【警告！宿主辱罵系統將觸發——】

“得得得！”林悅猛地坐直，卷發蹭到車頂的毛絨掛件，“我轉還不行嗎？”

屏幕藍光映著她眼下的青黑，轉賬備注欄里“夏瑤演技爛還倒貼蘇然”的字樣刺得眼球發痛。點擊確認的瞬間，她感覺心臟被攥緊，像親手將一只無辜的小貓推下懸崖。

“叮——”手機震動，營銷號秒回：“悅姐放心，十條熱搜已經安排，帶話題#夏瑤滾出娛樂圈#，配圖用您提供的片場抓拍，保證全網罵爆！”

林悅看著對話框里跳動的狗頭表情，突然想起小時候用壓歲錢給流浪貓買魚干時，老板也是這樣熱情。她猛地將手機摔在沙發上，靠在椅背上閉眼長嘆。

“悅悅姐？”助理小周從駕駛座回頭，“要喝蜂蜜水嗎？您最近總熬夜......”

“不用！”她打斷對方，卻在看見小周手里的潤喉糖時，鬼使神差地伸手接過，“這是......”

“夏瑤小姐送的，”小周輕聲說，“她說您總吼臺詞，嗓子該疼了。”

林悅捏著糖紙的手指突然發力，潤喉糖“咔噠”一聲滾到腳邊。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開：【女主好感度+10！任務進度倒扣8%！】她彎腰撿起糖，包裝紙上印著卡通小熊的笑臉，和夏瑤昨天遞創可貼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扔了！”她將糖塞進小周手里，“以后不許收她的東西！聽見沒有？”

小周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車內陷入沉默，只有車載電臺輕聲播放著蘇然的新歌《暗涌》。林悅盯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卷發因為熬夜顯得有些毛躁，唇色卻被草莓蛋糕染得鮮艷，像朵開在廢墟里的玫瑰。

凌晨四點，熱搜準時爆了。林悅看著手機里密密麻麻的罵評，#夏瑤倒貼##林悅真性情##蘇然夏瑤澄清#三個話題并列第一。她咬著牙點開夏瑤的黑圖——那是昨天雨中拍戲時抓拍的，女孩跪在泥水里，發絲貼在臉上，眼神卻倔強得像頭小獸。

“林悅滾出娛樂圈！”“夏瑤才是真·仙女，林悅就是個沒演技的花瓶！”“蘇然快來看看你家粉絲怎么罵夏瑤的！”

評論區的污言穢語像潮水般涌來，林悅感覺胃里一陣翻涌。她猛地打開微博小號，化名“草莓奶糖”給夏瑤的澄清微博點贊，卻在看見蘇然工作室轉發的“清者自清”時，指尖一抖，不小心點了個“踩”。

“靠！”她手忙腳亂地取消，卻看見蘇然的粉絲群里已經有人截圖，標題是“震驚！林悅小號點贊黑夏瑤！”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宿主操作失誤，導致任務進度+15%！】

“這也算失誤？”她對著空氣怒吼，“系統你是不是玩不起？”

【請宿主專注任務，天亮后需前往片場繼續刁難女主。】

林悅摔掉手機，抓起抱枕捂住耳朵。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遠處的高樓大廈像被墨汁浸透的火柴盒，她突然想起夏瑤說過，自己住在城中村的合租房里，每天要換乘三趟地鐵來片場。

“我真是個混蛋。”她對著抱枕喃喃自語，草莓蛋糕的甜膩在口腔里化作苦澀，“系統，等任務完成，你能不能讓我跟她道歉？”

【反派無需道歉，宿主只需——】

“夠了！”她猛地坐起身，抓起化妝包開始補妝，“不就是當壞人嗎？誰不會啊！”

早上八點，片場的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林悅踩著十厘米高跟鞋下車，故意將墨鏡拉低，遮住眼下的青黑。助理小周亦步亦趨地跟著，手里捧著保溫杯和劇本，像只警惕的小獸。

“悅悅姐！”夏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雀躍，“給你帶了早餐！”

林悅轉身，看見女孩穿著白色衛衣，手里提著一袋包子，睫毛上還沾著露水。她想起微博上那些罵她“倒貼”的評論，突然感覺喉嚨發緊。

“誰要你的東西？”她故意提高音量，周圍的群演紛紛轉頭，“是不是又想炒作‘善良小花’的人設？”

夏瑤的笑容僵在臉上，指尖微微發抖：“不是的，我只是看你昨天沒吃晚飯......”

“呵，”林悅冷笑一聲，伸手打翻她手中的包子袋，雪白的包子滾落在地，沾滿灰塵，“我吃不吃晚飯，關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倒貼精！”

周圍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夏瑤的眼眶瞬間通紅，卻依然彎腰撿起地上的包子：“悅悅姐，這些包子還能吃......浪費糧食不好......”

“我說了不吃！”林悅抬腳將包子踩扁，面粉濺在夏瑤的帆布鞋上，“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還是說，你想讓我把你也踩扁？”

夏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在看見林悅袖口露出的創可貼時，突然伸手替她整理袖口：“悅悅姐，你的傷口......”

“別碰我！”林悅猛地推開她，高跟鞋不穩，身體向后仰去。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雪松香水味混著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是蘇然。

“林小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欺負新人很有趣嗎？”

林悅抬頭，撞上他深潭般的目光。昨夜的熱搜顯然已經傳到他耳朵里，此刻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失望，一絲憤怒，還有一絲......她不敢深究的情緒。

“蘇老師這是在心疼？”她故意勾起嘴角，指尖劃過他胸前的紐扣，“聽說您昨晚親自去醫院探望夏瑤，還送了花籃？怎么，影帝也想摻一腳娛樂圈的宮斗？”

蘇然的瞳孔微微收縮，攬著她腰的手卻沒有松開：“林悅，你明明......”

“我明明怎樣？”她仰起臉，睫毛在陽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很惡毒？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蘇老師最好離我遠點，免得臟了您的手。”

說完，她猛地推開他，轉身走向化妝間。高跟鞋踩在包子殘骸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極了她此刻破碎的心臟。

化妝間里，林悅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抓起桌上的口紅砸向墻壁。鮮艷的橘色痕跡在白色墻面上蔓延，像道猙獰的傷疤。系統提示音響起：【女主好感度-20！任務進度35%！】

“夠了嗎？”她對著空氣大喊，“這樣的我，你們滿意了嗎？”

【宿主需繼續努力，今日下午的吻戲——】

“什么吻戲？”她猛地轉身，“劇本里沒寫吻戲！”

【臨時加戲，宿主需在泳池戲中故意咬痛男主，激化男女主矛盾。】

林悅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她想起昨天在片場看見的泳池布景，水溫只有18度，而她要穿著比基尼和蘇然演吻戲，還要故意咬他——這簡直是要她的命。

“系統，”她咬牙切齒，“你這是公報私仇吧？”

【請宿主做好準備，下午兩點準時開拍。】

林悅癱坐在化妝椅上，看著助理小周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盒草莓大福。

“悅悅姐，”小周輕聲說，“這是夏瑤小姐......”

“拿走！”林悅厲聲打斷，卻在看見盒子上的粉色蝴蝶結時，鬼使神差地補充，“放著吧......我一會兒吃。”

小周松了口氣，將盒子放在桌上，轉身時不小心碰倒了化妝鏡。林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發現嘴角沾著奶油——是剛才吃蛋糕時留下的。她伸手擦去，卻在指尖觸到奶油的瞬間，想起夏瑤昨天遞姜湯時，指尖也是這樣的溫度。

“叮——”手機震動，是營銷號發來的消息：“悅姐，您買的水軍已經到位，現在正在夏瑤超話刷屏呢！”

林悅盯著屏幕上的“水軍”二字，突然感覺一陣惡心。她猛地將手機扔進垃圾桶，抓起草莓大福咬了一口，甜膩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卻帶著一絲苦澀。

下午兩點，泳池邊。林悅穿著銀色比基尼，外面套著件香奈兒防曬衣，腳趾在池水邊徘徊。蘇然已經換好泳褲，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鎖骨下方有顆淡淡的痣，像滴落在雪地上的墨汁。

“林小姐，”他遞來一條浴巾，“先披上，別著涼。”

“用不著。”她推開他，故意將防曬衣扔在地上，“蘇老師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等下別被我咬疼了。”

蘇然挑眉：“林小姐這么自信？”

“那是當然。”她仰起臉，卻在看見夏瑤站在不遠處的監視器旁時，心臟漏跳半拍。女孩穿著寬松的T恤，手里捧著保溫杯，目光專注地看著他們，眼神里帶著一絲擔憂。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林悅深吸一口氣，走進泳池。水溫比想象中更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在這時，蘇然突然從身后抱住她，掌心貼著她的腰，像團燃燒的火焰。

“演得像點。”他在她耳邊低語，“不然你的水軍又要罵我占你便宜了。”

林悅咬牙，轉身環住他的脖子，指尖觸到他后頸的碎發。他的皮膚帶著陽光的溫度，和記憶中那個在雨里為她撐傘的身影重疊。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請宿主立刻執行咬唇動作！】

“蘇然，”她輕聲說，“對不起了。”

然后，她猛地踮腳，嘴唇貼上他的。蘇然的身體瞬間僵硬，卻在她咬下的瞬間，伸手按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林悅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遠處夏瑤的驚呼聲。

“卡！”導演怒吼，“林悅，你咬得太用力了！蘇然的嘴角都出血了！”

林悅猛地推開蘇然，看見他下唇滲出的血絲，突然感覺一陣眩暈。系統提示音瘋狂響起：【任務進度+20%！男主好感度-10！】可她看著蘇然眼中的暗涌，卻覺得那-10%的好感度，比殺了她還難受。

“對不起，”她輕聲說，“我......”

“沒關系。”蘇然擦去嘴角的血，突然笑了，“林小姐的吻技......很特別。”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林悅感覺臉頰發燙，轉身走向岸邊。卻在這時，她看見夏瑤拿著醫藥箱跑過來，眼里含著淚水：“蘇然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然看著林悅的背影，輕聲說，“去幫林小姐拿條毛巾吧，她嘴唇都凍紫了。”

夏瑤一愣，轉身看向林悅，卻看見她正蹲在岸邊，雙手抱膝，發梢滴下的水珠砸在腳背上。女孩的背影顯得那么孤獨，那么脆弱，像只被遺棄的小貓。

“悅悅姐，”她輕聲說，將毛巾披在林悅肩上，“喝點姜茶吧，別感冒了。”

林悅抬頭，撞上夏瑤眼中的擔憂。系統在腦海里瘋狂警告，可她看著女孩手中的姜茶，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時，妹妹端來的那碗紅糖姜水。

“謝謝。”她輕聲說，接過姜茶，卻在觸到夏瑤指尖的瞬間，迅速縮回手，“別以為這樣就能討好我，明天的通告，你最好給我準時到！”

夏瑤笑著點頭，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知道了，悅悅姐。”

林悅喝完姜茶，站起身時不小心打滑，再次跌進泳池。蘇然伸手去拉，卻和她一起掉進水里。在沉入水底的瞬間，她看見夏瑤焦急的臉，和蘇然眼中的笑意。

系統提示音響起：【叮！觸發“英雄救美”名場面，任務進度+5%！】

林悅在心里暗罵，卻在蘇然將她托出水面時，聞到他身上混合著池水和雪松的味道。她突然想起微博上的評論，說他們是“黑紅花瓶X冷面影帝”，天生一對。

“林小姐，”蘇然輕聲說，“下次跳水前，記得先摘墨鏡。”

林悅這才發現，自己的墨鏡不知何時掉了，此刻正漂在水面上，像片黑色的荷葉。她伸手去夠，卻不小心嗆了口水，咳嗽起來。

“笨蛋。”蘇然輕笑，替她撿起墨鏡，指尖擦過她臉上的水珠，“以后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林悅抬頭，看見他眼中的溫柔，突然感覺心臟漏跳半拍。系統在腦海里尖叫：【警告！宿主對男主產生異樣情緒！】可她看著他濕漉漉的頭發，突然很想伸手替他捋順。

“悅悅姐！蘇然哥！”夏瑤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導演說今天就拍到這里！”

林悅猛地回過神，推開蘇然，踩著水向岸邊走去。助理小周遞來浴巾，她裹緊身體，看見夏瑤正和蘇然說著什么，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系統提示音響起：【今日任務進度60%，獎勵草莓蛋糕兩份。】

林悅看著遠處的夕陽，將墨鏡戴上，遮住泛紅的眼眶。草莓蛋糕的甜膩還在舌尖，可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最苦的，不是黑咖啡，不是中藥，而是明明想做個好人，卻不得不當壞人的滋味。

“系統，”她在心里默念，“還有多少個世界要穿？”

【宿主需完成十個世界任務，當前進度10%。】

“十個......”她嘆了口氣，轉身走向保姆車，“希望下一個世界，能輕松點吧。”

身后，蘇然看著她的背影，指尖輕輕摩挲著下唇的傷口。夏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

“蘇然哥，”她說，“你覺得悅悅姐像什么？”

“像什么？”

“像顆草莓，”夏瑤輕聲說，“外面尖尖的，里面甜甜的。”

蘇然一愣，隨即笑了。他看著林悅保姆車的尾燈消失在夕陽里，輕聲說：“或許，她只是需要一個剝開外殼的人。”

夏瑤抬頭，看見他眼中的光，突然明白，有什么東西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