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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昊東,我好像看不見了

賽場上,徐瀧顫抖著抬起手,指尖懸在棋盤上方劇烈搖晃,原本還算清晰的棋盤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塊,黑白棋子像是被攪進漩渦的落葉,再也無法拼湊出完整的棋局。他死死咬住下唇,試圖通過疼痛來換取視野的清晰,可直至嘗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可視線卻愈發模糊,眼前的棋盤仿佛變成了一片混沌。

計時器發出的滴答聲愈發沉重,仿佛倒計時的喪鐘,每一秒都在啃噬徐瀧的神經。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褲腰,將襯衫黏膩地貼在身上。

“昊東,我好像看不見了。”徐瀧沙啞的低語驚碎凝滯的空氣,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抖。他的喉結劇烈滾動,脖頸青筋暴起如扭曲的枯藤,蒼白的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在頂燈的照射下泛著詭異的水光,宛如剛從冰窟中被拖出的溺水者。他顫抖的手指下意識地伸向眼睛,卻不慎碰亂棋盤上的棋子,清脆的碰撞聲在寂靜的賽場炸開,幾顆黑子如同受驚的麻雀,慌亂地滾落在棋盤邊緣。

“不好意思。”

他下意識地道歉,徐瀧的指尖在棋盤上慌亂摸索,可他卻像迷失在濃霧中的航船尋找燈塔,一次又一次地抓空。冰涼的棋盤觸感陌生得可怕,像是觸碰著一塊冰冷的石板,無論如何都抓不住記憶里熟悉的落點,他徒勞地在臺面和棋盤上抓握,指甲刮擦發出細碎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看不見?”陳昊東試探性地在徐瀧眼前揮了揮手,可在他的視角里,徐瀧的瞳孔里卻沒有任何聚焦的跡象,宛如兩汪被冰封的死水,連一絲漣漪都不曾泛起。

“徐瀧,你看的到我嗎?”陳昊東再度出聲,他盯著那雙空洞的眼睛,試圖從混沌中尋到一絲光亮,卻只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在瞳孔里搖晃,而回應他的只有徐瀧急促而紊亂的呼吸。

徐瀧后背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深灰色的布料緊貼著嶙峋的脊椎,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仿佛暴風雨中即將沉沒的孤舟。

“我...我真的看不見了。”徐瀧的聲音破碎而沙啞,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聲帶摩擦的粗糙質感聽得人頭皮發麻。他顫抖著伸出雙手,在空中盲目地摸索,指節泛白,指尖在空中慌亂地抓握,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絲光明。當他試圖抓住棋桌邊緣時,手肘卻不慎撞到一旁的計時鐘,沉重的金屬外殼應聲倒地,瞬間打破了賽場的寧靜。

裁判席的工作人員紛紛起身,皮鞋與地板碰撞的噠噠聲如同密集的鼓點,在空曠的場館里激起令人窒息的回響。

“徐瀧。”鄰桌將一切情況盡收眼底的林椒椒急忙沖到徐瀧身邊。

“小冬瓜?小冬瓜是你嗎?”徐瀧摸索著要往聲音的方向撲,膝蓋重重磕在棋桌邊緣。他的手在空中胡亂摸索,當顫抖的指尖觸碰到熟悉的溫度,他突然如溺水者般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常年握棋磨出的繭子像砂紙般粗糙,掌心卻冷得駭人,仿佛握著塊從冰窖里撈出的鐵。

“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沙啞的呼喚帶著哭腔,破碎的字句混著粗重喘息,每一個音節都像生銹的齒輪艱難咬合。

林椒椒單膝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膝蓋硌得生疼,卻抵不過胸腔里翻涌的寒意。她顫抖著將另一只手輕輕覆上徐瀧的手背,指腹觸到那些因常年握棋而凸起的硬繭,此刻卻在不受控地戰栗。強壓下喉間泛起的酸澀,她努力扯出平穩的語調:“我在呢,別怕。”尾音卻像被風扯碎的絲線,顫巍巍地斷在半空。

當她試圖抽出手去拿手機撥打急救電話時,徐瀧的力道驟然加重,“別放開我...別放開我。”他的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殘葉,沙啞的嗓音里混著壓抑的哭腔,林椒椒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戰栗,那是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懼。

賽場頂燈在他眼中暈成刺目的光斑,他隱約聽見陳昊東在向裁判解釋情況,聽見林椒椒焦急地撥打急救電話,聽見四周其他參賽選手議論紛紛,而他卻被困在混沌里,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別怕,救護車馬上就到。”林椒椒一邊輕聲安慰,一邊用顫抖的手擦去徐瀧額角的冷汗,將他額頭沾著冷汗的發絲被輕輕撥開,動作輕柔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琉璃,生怕驚擾到他搖搖欲墜的心。

賽場廣播響起,各個裁判努力安撫著騷動的選手,可議論聲卻如同沸騰的開水,愈發喧囂,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比賽怎么突然這樣?”

“好像是那個叫徐瀧的選手看不見了,不會吧。”

“那后續的北斗杯怎么參加啊?我聽教練說他很有機會奪前三呢。”

這些聲音在徐瀧耳邊交織成混亂的漩渦,而徐瀧仿佛置身于風暴中心,渺小又無助。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刺破場館穹頂時,徐瀧正蜷縮在林椒椒懷里劇烈顫抖。

“讓開!請讓開!”急救人員的呼喊混著金屬擔架碰撞聲逼近。徐瀧依舊緊緊握著林椒椒的手,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字句:“別...走...”破碎的氣音被呼嘯的氣流攪碎,氧氣面罩已經嚴絲合縫地罩住口鼻,橡膠的冷硬觸感讓他猛地瑟縮。

急救推車的金屬輪碾過地面的震動順著脊椎傳來,林椒椒跌跌撞撞地跟在擔架旁,發絲被走廊穿堂風掀起,徐瀧仍死死的攥著她的手掌,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即便他的指甲深深陷進她的皮膚,可林椒椒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是不斷重復著,“我在,我在。”

車門關閉,林椒椒被醫護人員攔在車外。她隔著玻璃,看著徐瀧被各種儀器包圍,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喊她的名字。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尾燈漸漸變成兩點猩紅,林椒椒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發軟,癱坐在路邊的花壇邊。冷風卷起她散落的發絲,拂過臉頰,帶著絲絲涼意。

醫院長廊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嗡鳴,消毒水的氣味刺鼻而冰冷。

林椒椒盯著電子屏上不斷跳動的“手術中”字樣,每一次數字跳動都像重錘敲擊心臟,林椒椒蜷縮在連排座椅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月牙形的印子在反復摩挲下泛起病態的紅。

季年倚著斑駁的消防栓,金屬外殼沁出的涼意順著后背爬上脊椎。他望著林椒椒不斷顫抖的后背喉結幾次劇烈滾動,干澀的唇瓣張合間,卻只溢出一聲破碎的嘆息。那嘆息撞在慘白的墻壁上,又跌落在瓷磚地面,濺起細小的回音,隨即便被走廊盡頭監護儀的滴答聲吞噬。

死寂的沉默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那刺眼的紅光褪去的瞬間,林椒椒只覺胸腔里停滯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她幾乎是踉蹌著沖向手術室大門,雙腿發軟,險些跌坐在地。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眉間的褶皺里藏著深深的憂慮,語氣凝重得仿佛墜著千斤砝碼:“視網膜脫離面積比預想的更大,雖然復位成功,但視神經受損嚴重,即便恢復也無法承受高強度用眼。”

“醫生,他是不是還能看見?”林椒椒的指甲幾乎要嵌進醫生的白大褂里,她仰起的脖頸繃成脆弱的弧線,瞳孔里搖晃的光如同暴風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睫毛上還凝著未落的淚珠。

醫生沉默片刻,終于沉重地點頭,“恢復視力還是很有希望的,但具體恢復程度要看后續治療。以后千萬不能再過度用眼,視網膜一旦二次損傷,失明風險極高。”

“沒瞎就好,沒瞎就好。”林椒椒的呢喃漸漸被抽氣聲淹沒,膝蓋突然失去所有力氣。整個人像被剪斷提線的木偶般向后傾倒。

宋巧眼疾手快沖上前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后背劇烈的顫抖,那顫抖像電流般順著掌心蔓延。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遠處監護儀刺耳的蜂鳴,在寂靜長廊里翻涌,釀成令人窒息的苦澀。

“以后萬萬不可過度用眼...”醫生的警告如重錘般在林椒椒耳畔反復回響,割裂著她的神經。徐瀧陪她蜷縮在書桌前復盤棋局的模樣。臺燈昏黃的光暈下,他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墻上,隨著他激烈的手勢不停晃動,棋盤上的棋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而他的眼睛早已布滿血絲,卻仍死死盯著棋局。那些為了鉆研棋譜熬紅的夜晚、一次次透支的視力,此刻都化作鋒利的刀片,一下下剜著她的心。

林椒椒癱坐在長椅上,喉嚨里泛起鐵銹般的苦澀。宋巧輕輕將保溫杯塞進她顫抖的手中,溫熱的當歸茶香緩緩漫開,卻怎么也驅散不了她指尖刺骨的寒意。杯壁的熱氣氤氳在她眼前,模糊了遠處閃爍的指示牌,也模糊了她盈滿淚水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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